煮酒君“詩詞雜談“系列文章第7期:如何理解杜牧《遣懷》?
是晚唐時期傑出的詩人,他的詩歌豪邁曠達,情緻高遠,在詩風萎靡的晚唐詩壇上獨樹一幟。他的文章屢多切中時弊,關注國計民生,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和家國使命感。他雖出身名門,"一門朱紫,世代公卿",滿懷經國濟世的抱負,卻因當時政治環境的混濁和動蕩,屢遭排擠,不得重用。
他的詩中既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諷刺,"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憂世,也有"十年一絕揚州夢,赢得青樓薄幸名"的浪漫,都以高超的藝術手法,寫出了人間的萬象。但杜牧的形象也因其流傳下來的女性題材詩作而備受争議,被人視為放浪形骸、飲酒狎妓的浪蕩文人,實在是對他的曲解。
杜牧是京兆萬年人(今陝西西安人),生于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杜氏家族是魏晉至唐以來的名門望族,當時人說:"城南韋、杜,去天尺五",形容韋、杜兩族的門第之高,離天隻有一尺五寸,雖然有誇大的成分,但足見其家族勢力之盛。杜牧的遠祖杜預是西晉時的名将,因平吳有功,被封為當陽侯,杜預因"文武兼備,博通經籍",被人稱為"杜武庫"。他的祖父杜佑,曆任德、順、憲宗三朝宰相,煊赫一時,又是有名史學家,著有史學著作《通典》二百卷,杜佑七十八歲去世,杜牧時已十歲,祖父對他的影響很深,他後來喜歡談兵論政,注重實學,留心"治亂興亡之迹,财賦兵甲之事,地形之險易遠近,古人之長短得失"都是幼時受他祖父的影響。
雖然出身名門望族,杜牧一生的仕宦卻并不得意。父親杜從郁是杜佑的第三子,自有體弱多病,在杜佑死後幾年也便去世了,沒有留下多少遺産,因此到杜牧時已經家道中落,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某幼孤貧,安仁舊第置于開元末,某有屋三十間而已。去元和末,酬償息錢,為他人有,因此移去。八年中凡十徙其居,奴婢寒餓,衰老者死,少壯者當面逃去,不能呵制。"年幼孤貧,父親僅留下來的三十間老屋也已經抵債給别人,八年中搬了十次家,奴婢死的死,逃的逃,不能阻止,如此窘境,讓人同情。他的一生也并不富裕,主要靠做官的薪水生活,還要照顧因病失明的弟弟和孀妹。相比之下,他的堂兄倒是繼承了顯赫的家世,雖然官至宰相,卻已沒了先祖樸素務實的遺風。
杜牧傳世的詩作有400多首,主要收錄于《樊川》詩四卷,《外集》詩一卷,《别集》詩一卷中。他的詩作以七言絕句著稱,多以詠史抒懷為主題,題材廣泛,筆力峭健,既有壯志難酬的感慨,也有登高望遠的豪邁,在晚唐绮靡華麗的詩風中脫穎而出,獨樹一幟。他的詩歌中以女性為題材的比例頗多,也因此被人誤解為浪蕩無行的文人。
他的《遣懷》詩即是此種一例: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絕揚州夢,赢得青樓薄幸名。
《遣懷》作為一首詠懷詩,因為後人的曲解、誤解而被認為是豔情詩,以為是杜牧在揚州放浪生活的自述,宋人胡仔的《苕溪漁隐叢話》說"方知牧之此詩,言當日逸遊之事耳。"更為這種說法添油加醋,流風所及,世人都以為這是杜牧對十年前在揚州的浪漫失檢生活的回憶和反省,其實如果聯系杜牧的人生經曆和此詩的創作背景,會發現他在揚州夢中,青樓場上,别有所指,别有所遣。
《遣懷》大緻作于會昌二年,杜牧被外放黃州之時,從内容上看,看似在回憶往昔揚州的浪蕩生活,杜牧在揚州做官時,也确實和歌姬舞女有過交遊的經曆,當時唐朝的社會風氣,文人縱酒狎妓,和藝妓交往酬答已是常事,和杜牧同時代的詩人,李商隐、溫庭筠、段成式等人都有這樣的交遊經曆,即便是大詩人杜甫也有過"暫醉佳人錦瑟旁"的風流韻事。
杜牧的《贈别二首》:"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多情卻似總無情,惟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别,替人垂淚到天明。"便是他和歌姬交遊的記錄,不過都以歌頌女子青春美貌,傾訴離别情愫為主,可見杜牧的深情浪漫。
杜牧性情剛直,滿懷抱負,曾在大和七年(833)到揚州牛增孺的幕下任職,兩人私交頗深,也由此被當時的宰相李德裕所排擠,卷入牛李黨争中,最終以他在揚州"逸遊"之事為把柄,于會昌二年,将他外放到黃州當刺史。此時距離杜牧第一次入揚州幕正好十年,往昔的交遊逸事,竟被人小題大做,當做打擊的把柄,詩人憤慨之下,索性以"薄幸郎"的身份自嘲自歎,也反譏了謗毀者的吹毛求疵。
十年一夢,雖然一身傲骨,滿懷抱負,卻隻換得了"薄幸郎"這樣的謗譽,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此文為煮酒君“詩詞雜談“系列文章第5期,頭條号獨家文章,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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