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王傑在做客《非常靜距離》時,自爆當年前往香港發展時,遭到排擠,一則“投毒說”從此在娛樂圈炸開了鍋。
之後,王傑又在不同的節目和平台上反複提及自己被投毒一事,但是關于投毒的描述卻前後矛盾,引起人們的質疑。他在2010年采訪中說的香港“四個怪物”也被認為是在影射同時期的四大天王,躺槍最嚴重的當然是歌神張學友。
伴随着譚張争霸在90年代初的落幕,香港樂壇出現短暫的真空期,張學友、劉德華等新人嶄露頭角,并且迅速在1992年被媒體認證為“四大天王”。
1989年,從台灣回來的王傑以一首《誰明浪子心》成功殺入香港樂壇,據說在王傑的高光時期,四大天王開演唱會都要避開他。
一直到1999年,四大天王的音樂時代正式結束。而在那個時代裡,同一起跑線出發的王傑,卻經曆了一段與他們相反的糟糕人生。
1962年出生的王傑,原名王大偉,是香港邵氏電影公司演員王俠和許玉的第三個孩子。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王傑從小就在片場跟着摸爬滾打,當過狄龍等明星的童年演員,也曾與父親王俠共同出演電影。
說起來是個星二代,但王傑的童年卻沒有那麼歡樂。他和幾個兄弟姐妹從小就是父母在家的出氣筒。熬到12歲那年,父母終于離婚了,但誰也沒有帶走王傑,而是把他扔進寄宿學校,從此不聞不問。
王傑回憶有一次學校組織去孤兒院聯誼,他看着那些沒有父母的孩子,覺得自己跟他們也沒什麼倆樣,他把心聲寫成了《娃娃在哭了》這首歌。
為了躲避寄宿學校的同學和父母齊聚的阖家歡樂情景,他很小就開始給自己找活兒幹,以免觸景生情。
14歲時,王傑對一個名叫德莎的混血女同學産生了好感,德莎身體不好,跟他一樣經常孤僻地躲在角落裡。後來德莎跟随父母回國後音訊全無,之後他才得知德莎回國後便因車禍去世。這也是《安妮》背後的故事。
不久之後,王傑回到出生地台灣,因為拿的是香港身份證,也隻能偷摸找一些小工做。油漆工、快遞員、廚房幫工……幾乎什麼都做過。在台灣,他認識了第一任妻子,生下了女兒,這時候的王傑才不過18歲。
王傑将妻女帶回母親許玉家就去當兵了。沒想到離異的許玉經常會帶着狐朋狗友回家吃喝,最過分的是大半夜叫王傑的妻子出來陪酒跳舞,終于王傑的妻子不告而别,隻給王傑留下還在襁褓中的女兒。
那個小女兒,跟着王傑經曆了最窮苦困頓的日子。王傑一天打4份零工還兼職做電影特技演員,日子依舊緊巴巴,錢隻夠買一碗陽春面跟女兒分着吃,他把唯一的一顆鹵蛋盛給女兒,女兒卻對他說:“一人一半,爸爸你先咬。”
王傑當下泛起了心酸,暗暗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他一定要讓女兒過上最好的日子。
這些過往都被王傑寫進了歌裡。苦難成為王傑人生中的禮物,那些悲怆的歌裡都是他經曆過的絕望。後來浪子的人設是公司給的,浪子的人生卻是王傑自己走出來的。
當王傑拿着這些歌的小樣找到李宗盛時,李宗盛以“滾石已經有了一個浪子齊秦”為由拒絕了他。最終接納王傑的是飛碟唱片的李壽全。
在《一場遊戲一場夢》推出之前,唱片公司同事問王傑覺得能賣多少張,他想了想,說30萬張吧,整個公司的人都笑瘋了。當時齊秦的唱片銷量也不過150萬張,這個新人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從王傑有了個綽号:三十萬哥。
王傑的“30萬張”可能隻是随口一說,而《一場遊戲一場夢》卻突破了所有人的期待。那是1987年,屠榜這個詞用來形容這首歌的熱度一點都不為過,累積發行銷量超過1800萬張(數據不完全準确),王傑的名字也霸占台灣歌曲排行榜半年之久。
在音樂方面,不得不說,李宗盛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吃了這麼多年苦的王傑,在出租車上聽到廣播主持人念出自己的名字時,激動得抱着前座的司機大喊大叫,把人家吓得半死。拿到唱歌賺的第一筆錢後,他馬上扔掉女兒手裡的面包,帶她吃了頓牛排。
與齊秦的不羁蒼涼相比,王傑的浪子形象更加深情,随意簡樸的衣裝,滄桑高亢的歌聲,捕獲了萬千少女的芳心,甚至在當時一次台灣地區“大衆情人”的評選中,王傑還打敗了彼時人氣正旺的吳奇隆,成為冠軍。
王傑與小虎隊
1988年,王傑發了第二張專輯《忘了你忘了我》,成為當年十大暢銷唱片冠軍,後來他和齊秦、周華健、童安格,被并稱為“台灣四大天王”,一路紅到了東南亞。
這首《忘了你忘了我》也引起了香港娛樂圈的注意。王家衛把這首歌收錄到自己的處女作電影《旺角卡門》中,電影中的劉德華和張學友27歲,張曼玉24歲,BGM裡的王傑26歲,都處在最好的青春。
《旺角卡門》最著名劇照
1989年,王傑正式回到香港發展。首張粵語專輯《故事的角色》銷量就超越了“五白金”,王傑也成為香港第一個首次發片,銷量就破“五白金”的歌手。
一首《誰明浪子心》,表明了年僅27歲的王傑的漂泊心路,浪子歌聲順利被香港觀衆接納,拿下十大中文金曲獎、最佳新人等數不盡的獎項。
當時的香港娛樂圈正迎來飛速發展的黃金時期,歌手為了打開知名度,往往唱而優則演,王傑也被公司安排上了這條道路。
那個從邵氏公司宿舍度過陰暗童年的男人重回片場。王傑最經典的角色莫過于《至尊無上2》裡飾演的仇傑。片中感人的不止劉德華和吳倩蓮的愛情,仇傑和女兒的故事也賺足了觀衆的眼淚。
1993年,王傑在央視春晚演唱了一首《回家》,這是王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登上春晚。
曾經無人問津的落魄單親爸爸走紅後,成了人人追捧的對象,後來王傑稱呼那些對他前呼後擁的人是妖魔鬼怪,因為總讓他買單當冤大頭。
許多年後,在王傑的演唱會上,他很抱歉地對觀衆說:“我在娛樂圈沒什麼朋友,所以對不起,我沒有助演嘉賓。”這句話也不假。
性格内斂脾氣耿直的王傑初出茅廬時沒少得罪人,在台灣錄節目時就因為不肯妝發,被導播諷刺:“你等死吧!”錄制節目時,如果伴奏彈錯,他也會當場停下要求重來,曾有人好心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
但王傑也有過真正的朋友。在台灣,他很欣賞跟他一樣執着熱愛音樂的張雨生,加上他們都被李宗盛和滾石唱片拒絕過,更加惺惺相惜。
張雨生與王傑
到了香港,王傑說張國榮是最疼他的男生,而梅豔芳是最疼他的大姐。王傑在頒獎典禮現場被人擠到邊上卻不放在心上,細心的張國榮把他拉回C位,還告訴他:“你不能老是這麼弱,你不這樣的話,沒有人知道你是誰。”
而梅豔芳曾經像對待弟弟一樣照顧王傑,在王傑困惑的時候邀請他去吃飯,不厭其煩地開導他。
隻是不久之後,他曾經珍視過的人紛紛離去,1997年帶走了張雨生,2003年又帶走了張國榮和梅豔芳。這段時間的王傑自己過得也不好。
忙碌的行程安排讓王傑得了厭食症,不但無法進食,連看到麥克風都會想吐,一度暴瘦到90斤,數次在錄完通告之後昏倒。醫生告知他如果不停下高強度的工作,他的身體就隻剩下6個月的時間了。
聞風而至的媒體紛紛宣揚王傑時日無多的消息,吸毒、酗酒、躁郁症等傳聞每天見報,電視台、作家接踵而至,找他做紀錄片寫傳記,“好像所有人都在為我的死做準備。”多年之後王傑在節目中略帶無奈地說道。
王傑最終接受了醫生的建議,于1993年帶着家人遠赴加拿大,離開喧嚣的娛樂圈。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王傑靠着吃嬰兒輔食和身體鍛煉,才逐漸恢複過來。但在1997年,王傑又與第二任妻子莫绮雯離婚。那些負面報道被前妻呈送給法庭,最終5歲的兒子撫養權判給了前妻。
當王傑收拾好一地雞毛,準備重出江湖時,時代已經抛棄了他。
1995年,陳奕迅拿了14屆新秀歌唱大賽冠軍,都市傷心情歌早就換了代言人;1996年,謝賢的兒子謝霆鋒簽約英皇,不久之後他将成為在紅磡開唱的最年輕歌手。2000年,周傑倫終于在台灣出道,用一張接一張的原創專輯,走向華語歌壇巅峰。
1999年,王傑也簽到英皇旗下。剛回到香港時,作為老前輩,王傑還唱過一首謝霆鋒寫的粵語歌《失敗者》,可惜沒什麼水花;後來這首歌的版權回到謝霆鋒手上,他讓林夕重新填詞後,自己唱火了,歌名也改成了《因為愛所以愛》。
王傑,成了名副其實的失敗者。
隻有10年前的浪子标簽他還帶在身上,長發加皮衣,戴項鍊打耳洞,跟20歲的謝霆鋒一模一樣。每當倆人同框時就會被嘲笑:“浪子TWINS來了!”
當然這嘲笑主要是針對王傑的,攪屎棍一般的媒體跑去問王傑:“你為什麼要模仿謝霆鋒?”王傑沒有回答轉身就走,隔天報紙上寫着:“王傑謝霆鋒不合!”。
新千年到來,唱着《傷心1999》的王傑,終究沒能敵過唱着《謝謝你的愛1999》的謝霆鋒。除了那首據說不到10分鐘寫出來的《不浪漫罪名》以外,王傑再也沒有其他廣為流傳的歌了。
在10年合約的束縛下,王傑開始被打發去演電影,他在2004年的《新警察故事》中給成龍作配,海報上他的名字被排在謝霆鋒、楊采妮、吳彥祖和蔡卓妍後面,是最後一個,連照片都沒有。
他演的黃森極為落魄,那種糾結痛苦的狀态,或許就是那時候王傑内心的真實感受。性格依舊強硬的王傑跟英皇公司相處得也不好,他質疑公司為了捧新人打壓自己,扣下演唱會門票,讓他的紅磡演唱會冷場。
2010年,王傑開始在節目上宣稱有人想消滅他,不惜在飲料中下毒,導緻他的嗓子出了問題。驚悚的字眼迅速占領了熱搜和新聞标題,但是人們發現王傑的說法有諸多漏洞。
比如說2010年他暗示投毒的時間是在90年代,2014年他在另一節目中又說被投毒是在換公司的時候發生的,也就是2000年左右;
到了2016年,他在微博上自稱距離被投毒已過去9年,投毒時間變成了2007年前後,但是他又被扒出在2004年的節目上,曾親口說過自己那時可以控制嗓音沙啞。
關于所謂下毒的物質,第一次提及時說法是“鉛毒,就是少量水銀”,先不說鉛毒和水銀不是一回事,到了2014年王傑又說“忘記中什麼毒了,隻知道那種毒會使聲帶石化”。
盡管如此,王傑的“投毒說”還是傳得沸沸揚揚,從四大天王到新生代歌手躺槍一片,成龍也曾在訪談中喊話王傑,讓他把“兇手”的名字寫在紙上,百年之後再公開。
若說真有其事,“兇手”需要忌憚的對手恐怕不該隻有王傑一個人,畢竟90年的娛樂圈群雄逐鹿,高手林立。也有人說之所以針對王傑,可能就是因為他性格太直,在娛樂圈他又是單槍匹馬,背後沒有靠山。
還有人指出王傑的唱歌方式其實非常野蠻,不注重通過技巧保護聲帶,而且的确煙酒不忌,随着年齡增長、身體素質的變化,嗓音與以前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娛樂圈的紛紛擾擾,觀衆永遠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對于從小就經曆人間冷暖,後來又經曆大起大落的王傑來說,或許最不能讓他接受的是,一片盛世華歌中,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支麥克風,而他變成了一張過時的舊報紙,一場遊戲一場夢,就像英雄堂裡少了一張自己的椅子。
王傑一生坎坷,能夠堅挺不倒,本身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扔掉那些紛争,面對命運的沉浮不定,能夠坦然面對,接受成敗,不眷戀名利,不懼怕從頭再來,或許才是時代不會遺忘的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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