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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
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
更新时间:2024-09-30 22:24:49

那個在廣州東站拾荒的流浪老人,突然消失了。在這樣一個每天都發生悲歡離合的地方,他的離開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一家快餐店的服務員對他有模糊印象,因為這個老人“有點奇怪”,曾在餐廳隻點了3元錢的白飯——沒有菜,默默吃完。

鮮有人知道,7月2日,這個在廣州東站流浪多年的老人,終于等到那趟來接他回家的列車。

廣州東站的上水員李千真卻知道事情的原委,因為正是他和一群志願者的熱心幫助,才讓老人找到家人,踏上了回家之路。

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流浪老人的回家路)1

在廣州東站流浪多年的69歲河南籍老人李喜得見到了家人。

行為古怪的流浪者

4年前,23歲的李千真和65歲的河南籍拾荒老人李喜得的命運齒輪偶然地重疊咬合。

當時,李千真在廣州東站做安檢員,他的職責是不允許那些行李中攜帶違禁品的乘客通過。一個精瘦的老人闖入李千真的視線,其攜帶的簡易行李箱被發現有剪刀、菜刀等違禁品,因其操着一口北方方言,他們溝通起來如“雞同鴨講”。同事來解圍,告訴李千真,“這人在東站流浪很多年了,不會搞破壞。”

老人被允許把行李箱放到站外,進站撿廢品。他很“守規矩”,把行李箱用繩子系在車站出口的欄杆上。

他面容清癯,佝偻着背,身後馱着一個和身體不成比例的拾荒塑料袋,在每一個垃圾桶前熟練地翻找。

和其他邋遢的流浪者不同,老人衣着整潔,喜歡穿一件煙灰色襯衫,灰色西褲裡裹着一條緊身運動褲,銀灰色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口袋裡總是攜帶香皂和毛巾,不時會到洗手間的鏡子前整理儀表。

老人幾乎每天都去廣州東站,把頭探進垃圾桶翻找塑料瓶,或是撿起尚有餘溫的煙屁股來抽,好心人遞來的煙舍不得抽,就先架在耳朵上。休息時,他喜歡盤腿靜坐在一樓衛生間前的空地,大部分時間眼神空動地看着人來人往,偶爾會對空氣用方言吼兩嗓子。

沒有人關心他在說着什麼。

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流浪老人的回家路)2

志願者找到李喜得時,他正在撿垃圾,提着一袋塑料瓶。

給老人送飯和煙的90後

李千真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他是90後,工作之餘會探訪流浪者,給他們送上食物和水。

有一次,李千真從東站6樓飯堂下來,手裡拎着盒飯,沖老人示意想送給他吃,沒想到對方擺手拒絕了。

李千真發現老人的秘密,他基本不在廣州東站裡的餐廳吃飯、喝水。外面“三餐樂”快餐店的一位服務員說,飯點時老人經常拖着廢品在門口徘徊,店長動了恻隐之心,會請他到店裡,給他一籠小籠包和湯粉吃。

在李千真的印象中,“隻有遞根煙給他,他不會拒絕”。

不抽煙的李千真曾專門去便利店買一盒利群煙,遞給老人仍然遭拒,李千真賭氣地把煙打開,自己取了一根抽,湊近老人說“借個火”,順便遞根煙給他,他果然笑眯眯地接過去了。

老人自尊、獨立,還有點倔,讓李千真傷感地想起去世的爺爺,“都這麼倔”。

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流浪老人的回家路)3

李喜得與家人一起踏上返鄉路。

“我等下一趟車回家”

6月29日深夜,李千真像往常一樣再次邂逅老人,時針指向11點多,老人還沒離開車站,李千真指手畫腳地問老人:“吃飯沒?去哪裡?”

老人嘟囔着告訴李千真,“我等下一趟車回家。”

“末班車已經走了,沒有下一趟車。”

雖然李千真多次強調沒有下一趟車,但老人仍堅持等在原地。“讓我送你回家,好嗎?”李千真像哄孩子一樣柔聲問。

老人這次似乎聽懂了李千真的話,布滿皺紋的臉上泛起笑容,“好,那我們去買票吧!”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亮,李千真捕抓到這道光,瞬間讀懂他的心思——他在這裡流浪這麼多年,原來是在等一趟回家的列車。

李千真感到眼眶發熱,他迫不及待打電話給熟識的尚丙輝,向他求助,“看尚大哥有沒辦法能幫助他”。

尚丙輝,有着“天河好人”,“最美破爛王”等稱号,長期幫助流浪者,有一身救人于患難的江湖氣。

接到電話時,他剛陪一個被拐多年的男子驗血歸來,拖着疲憊的身軀準備休息。挂完電話,他立即趕到東站,“他們這些流浪者居無定所,再去不好找。”

和老人一聊天,原來都是河南老鄉,方言基本能交流,老人自稱今年32歲。

“我31歲,你是大哥!”尚丙輝用爽朗的笑聲和熟悉的家鄉方言,打消了老人的戒備。不會寫字的他說出家的地址“河南省南陽市新野縣”。

尚丙輝回家後,在百度裡輸入地址,發現地址真實存在。6月3 0日早上6點左右,他将老人的圖片和信息編輯好後,發出尋人消息。

尚丙輝的手機在當天收到30多個電話,都是老人在各地的親友打來,在中山工作的李國朝在電話中激動不已,“那個李喜得是我的叔叔!你們怎麼找到他的?他10多年沒回家了!我們都以為他不在了!”

8旬流浪老人能否回家(流浪老人的回家路)4

李喜得與家人一起進站乘車。

叔侄反複确認後相認

失聯上家人後,老人前半生的經曆也漸漸有了輪廓。老人是河南人,今年69歲,家中六兄妹,他排行老四。40多歲時,他和一個帶着兒子的四川籍女子結婚,育有一女。後一家人搬去深圳,據說李喜得靠賣廢品維生,此後李喜得和河南的家人斷了聯系。

2004年,李國朝和李喜得的繼子最後一次通電話,對方說李喜得“犯神經了”,李國朝勸其帶叔叔上醫院治療,此後就杳無音信。李國朝和家人四處打聽李喜得下落,前幾年,一個侄子曾專程去深圳尋找,無功而返。

失聯16年的叔叔有了消息後,李國朝和另外兩個小輩馬不停蹄地從中山、河南趕到廣州東站。兩個小輩從老家帶來李喜得的臨時身份證明,李國朝的戶籍在當地早注銷了——村裡人都堅信他已不在人世。

當家人和志願者找到李喜得時,他正佝偻着背在垃圾桶旁翻找塑料瓶,背上還馱着一大袋的瓶子。“叔叔,我是國朝!”在看清這眼前的老人正是叔叔後,李國朝忍不住失聲痛哭。

“你是國朝?”李喜得嘴唇顫抖,反複确認三次,終于和眼前的年輕人緊緊地擁抱一起。

叔叔為何會流浪?他經曆了什麼?李國朝腦海中有無數個問号,但叔叔前言不搭後語,讓他的經曆成了未解之謎,他開始同意“回家”,轉身又說“不回了”……

李國朝甚至懊惱,自己每年春節前夕都從廣州東站坐車回老家,可能都和叔叔擦肩而過,如果他多瞥一眼,說不定就能發現叔叔,早一點把他帶回家。

終于等到“下一趟車”

即便和家人相認後,李喜得也沒忘記将一天拾荒的成果——一大袋塑料瓶賣到附近的廢品站,賺得8元。李喜得告訴在場的人,平時靠撿這些瓶子買頓飯吃,他喜歡去附近的快餐店,“那裡可以喝茶,車站的水我喝不慣。”

李喜得悄悄告訴李國朝,不願意在東站吃飯喝水的原因,“這裡壞人多,怕他們下藥”。

7月2日中午1時許,李喜得在家人的陪同下,終于踏上返鄉的列車——那趟他曾念叨的“下一趟車”。

李國朝說,李喜得回去後會暫時住在一個侄子家,會請鄉親上門陪他說說話,做心理疏導。家人準備給他辦理低保,遲點送他去縣城的養老機構。小輩們都有自己的家庭,沒法長期贍養一個患精神病的老人。他頓了頓,“希望他的子女能主動承擔起贍養責任。”

仲夏,伴随着呼嘯聲,這趟從廣州東開往襄陽的K936列車出發了,69歲的李喜回家了。

采寫:南都記者楊婷 通訊員陳勤英

通訊員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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