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在《DOOM》運行的《DOOM》裡玩《DOOM》也不遠了。

“你說的這個東西，他能不能運行《DOOM》？”（Will it run Doom？）

自1993年《DOOM》初代發售至今，人類一直在挑戰這個問題的極限，探索能夠運行這部遊戲的任何潛在媒介：數碼相機，打印機，智能冰箱，ATM取款機，麥當勞點餐機，電子驗孕棒，樂高積木，乃至沒有物理實體的《我的世界》和GIF動圖……

現在，與其問什麼東西能運行《DOOM》，不如問什麼東西不能運行《DOOM》。

這種探索精神固然值得贊許，但也會讓我們好高骛遠，進而忽略一個最基礎的、本源性的問題：《DOOM》遊戲本身，能不能運行《DOOM》？

這個套娃問題已經在改版的《DOOM》——GZDoom中得到了解答。早在2015年，就有玩家推出了在GZDoom裡遊玩初代《DOOM》的模組。

圖源Youtube@TheZombieKiller

GZDoom是一個經過玩家爆改的特殊版本，基于初代遊戲添加了大量擴展功能，以及一部支持如命名腳本與函數等高級編程操作的改進版編輯器。玩家們已經試過在GZDoom裡創建和還原各種各樣的遊戲，重現出一部二十多年前的《DOOM》也不在話下。

“毀滅戰士街機廳”，圖源Youtube@RJbanshee21

不過，GZDoom終歸是受過大量修改的版本，顯然不夠原教旨主義，不該是“用《DOOM》運行《DOOM》”這一問題的終極答案。

直到2022年7月11日，一位網名叫做Kgsws的技術宅，交上了一部更令人滿意的答卷。他在原汁原味的DOS版本《DOOM2》裡，成功運行了《DOOM2》。

根據Kgsws在Youtube上傳的視頻，他在研究《DOOM2》源代碼的過程中，留意到了處處可見的“SpawnMapThing”命令。這一命令會根據預設的物件ID，在遊戲的關卡/地圖中生成對應的物件，如武器、敵人、升級道具、背景裝飾等。

預設ID中的1至4号，對應着多人模式下的四名玩家。由于生成玩家的代碼觸發條件是“ID小于等于4”，這意味着物件ID可以是負數。

生成負數ID所對應的“不存在”物件，就會觸發Bug，覆蓋掉遊戲運行時内存中的“狀态”一欄（State）。

“狀态”會顯示一項物件正在播放的動畫文件ID。舉個例子，一個敵人可能會故意閃爍吸引玩家注意，射擊手上的武器，或者被玩家擊殺開始播放死亡動畫。至于應該加載哪種動畫，均由這個“狀态”ID對應的文件所決定。

主角奔跑的動畫對應ID150-153

物件沒有實體模型，因此不必和動畫文件匹配，隻要修改内存裡的“狀态”，一個物件就有可能播放另一個物件的動畫。

夜視儀變成了主角

動畫的内容也沒有作文件格式的強制要求，不一定非得是動畫文件，完全能夠替換為一段可執行的代碼或程序——比如另一部《DOOM》。

Kgsws選擇了“巧克力版DOOM”（Chocolate Doom），這套開源版本的遊戲，在保留DOS版原有代碼的基礎上，兼容現在的電腦操作系統。

Kgsws又花了兩天時間，添加了大量視頻沒有提及的代碼細節，利用原生編輯器制作了僅有一個房間的關卡，最終在房間的一面牆上成功映出了巧克力版，除了沒有聲音之外，遊戲完美運行，甚至支持輸入作弊碼。

Kgsws還添加了一個無縫切換兩部遊戲按鍵控制的功能。因為這個“關卡”同時且獨立運行了兩部DOOM，運行設備也需要雙倍的内存，“至少16MB”。

因為自己設計出的房間有點像電影放映室，Kgsws便結合平日裡制作關卡和模組的技術借題發揮，造出了一個和内置DOOM配套的“電影院”完整關卡。影院内設計了多個可交互物件，包括可以切換影院燈光亮度的開關、能夠關掉用戶界面的按鈕，以及通往“私人包廂”的傳送門。

Kgsws将完整關卡及源代碼上傳到了Github。在鼓勵玩家們嘗試用《DOOM2》運行其他遊戲的同時，Kgsws也指出，這個漏洞僅适用于DOS原版，不适用于修改過的版本，比如上文提到的GZDoom。

好在Steam平台上的《DOOM2》就是DOS版，任何人都能使用DOSbox之類的模拟器運行遊戲，體驗Kgsws的傑作。

Kgsws的發現看似為玩家們近三十年來的朝聖之旅劃上了一個句号，卻也打開了新的潘多拉魔盒。在《DOOM》裡運行《DOOM》，隻是一種“開始的結束”，我們不必再問什麼東西還沒運行過《DOOM》，而是要問《DOOM》還沒運行過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