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街道瞬間寂靜,所有人都仰着頭等待姚掌櫃的下文。
“想必大家聚在這裡,為的都是清月公子出手的物件。再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清月公子此次出了一道題目,誰能答出他滿意的答案,這物件分文不收。既是尋找有緣人,這問題的答案就不是唯一的,權看各位的運氣了。”
姚掌櫃說完,下面又議論開了。他給身旁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幾個夥計拿着筆墨紙硯分了下去。
蘇沫鸢等了一會兒,也成功拿到了寫着題目的紙。
隻見上面寫着這麼幾個字“國師在你心中是何人物”。這個問題很刁鑽啊,不過可難不倒她。
蘇沫鸢雖然很有信心,卻沒有立刻提筆,反而開始東張西望。
偷看了幾眼别人的答案,竟千篇一律都是歌功頌德的字眼。唯一的區别,無非就在于文采的高低和辭藻的華麗程度。
難道這清月公子出個題目就是為了看看誰的文采好?
答案顯而易見,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聽說這次的物件是一支彩蝶步搖,弄得這麼大張旗鼓,這答案一定要與衆不同才行。蘇沫鸢思索了半天,決定反其道行之,與其和衆人一樣,不如兵行險招。
隻是略微停頓,蘇沫鸢就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寫好答案,她又仔細看了一遍,心中滿意。将自己的答卷遞到金玉齋的夥計手中,靜等着最後結果。
姚掌櫃望着下面的人群,對于自己苦思冥想的這個辦法甚為滿意,微胖的臉上愣是笑出了幾道褶子。他随意浏覽着衆人的答案,等着夥計将蘇沫鸢的答卷送上來。
他之前已經想好了,不管蘇沫鸢的文采好不好,今日這“彩蝶翩舞”都将是她的。這樣既完成了主子的交代,又能讓主子高興一下,簡直太完美了。
可是有些事往往不會按照預想的方向發展,顯然姚掌櫃開心的太早了。
當他拿到蘇沫鸢的答卷,淡然地展開時,就見他紅光滿面的臉瞬間黑如鍋底,接着又慘白如紙。笑顔慢慢龜裂,和心一起碎落滿地。他手指顫抖,咬牙望着上面的文字,恨不得立刻暈死。
答卷上的字迹馬馬虎虎就算了,關鍵看了上面的字讓他有一種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沖動。
隻見上面寫着:我深深認為,有些人是不能隻看外表來下定論的,國師就是代表人物。他無疑就是道貌岸然的樣闆,黑心肝中的翹楚。在我心中,他就是一個自以為是、沽名釣譽的神棍。我以為,清月公子一定與我見解一緻,同道中人,大家都懂的。
姚掌櫃的神智在外飄蕩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醒來。
他忍着滿心的苦澀,将答卷折好收在了袖中。
自己釀的苦酒還是要自己喝,他心酸地看完剩下的答卷,最終宣布道:“各位請靜一靜!諸位的答案本人都看過了,這次所尋找的有緣人已經找到。稍後會有夥計将‘彩蝶翩舞’送上,沒有得到的人請等待下次機會。”
沒得到“彩蝶翩舞”的人雖然心中不甘,可也不敢找清月公子的麻煩,嘟囔幾句,先後離開了金玉齋。
蘇沫鸢當然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壽禮,心滿意足地帶着冬雨和竹兒走了。于此同時,姚掌櫃心中默默淌着眼淚,準備去迎接自己的悲慘結局了。
一路上,蘇沫鸢輕聲哼着小曲,顯然心情不錯。她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竟然賭赢了,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竹兒見小姐心情好,她也跟着高興。“小姐,您太厲害了。早上才說這物件一定是您的,結果真的拿到了。”
“那是,你家小姐看上的東西,怎麼能讓它跑了?”
主仆三人一邊聊着天,一邊往左相府走去。路過正廳的時候,蘇沫鸢被蘇瑾叫住了。
蘇沫鸢見孟輕煙和那幾個姨娘姐妹都在,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她走到蘇瑾面前問道:“爹,叫住女兒有事嗎?”
她現在十分感謝前身,幸虧一直以來都沒有行禮請安的習慣,倒讓她省了不少麻煩。
蘇瑾端詳了片刻,關切道:“昨日剛受了驚吓,不在府中好好休養,一大早跑出去做什麼了?”
“明天是十五公主生辰,女兒出門當然是為了壽禮的事。現在問題解決了,馬上就回房去休息。”
蘇沫鸢知道,一定是某些人閑着沒事,又在她爹面前嚼舌根了,看來是她表現得太柔順了。
掃了衆人一眼,将目光定在了蘇月瑤和秦姨娘的身上。
孟輕煙母女是不會為這種小事開口的,林姨娘和蘇月音幾乎就是透明的存在,隻有那母女倆最可疑。
秦姨娘的爹是三品侍郎,因為她是庶女,嫁進府也隻能做個妾。為了将來給她女兒找門好親事,這些年一直都是看着孟輕煙的臉色行事,就連蘇月瑤也成了蘇沫莺姐妹的爪牙。
果然,蘇沫鸢的話音剛落,就見秦姨娘開口道:“老爺,依妾身看,也不是三小姐的錯,要怪應該怪那兩個丫環。作為一等的丫環,不能為主子分憂,還讓主子拖着病體去辦事,這種沒用的東西,就該拉出去打殺了或者找人牙子販賣了。”
蘇沫鸢似笑非笑地望着秦姨娘,望得她不敢直視有點兒坐不住了,才輕笑道:“我的丫環就不勞秦姨娘操心了,秦姨娘要是太閑的話,不如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姨娘院中的紫鵑和芍藥……”
“紫鵑和芍藥怎麼了?”蘇瑾追問道。
秦姨娘聞言臉色發白,轉開目光不再吭聲。
該死的,那兩個賤蹄子的事,蘇沫鸢是怎麼知道的?
蘇月瑤見秦姨娘臉色不好,一把扶住她問道:“姨娘,你臉色好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秦姨娘眼珠一轉,立刻捂住頭道:“老爺,妾身突然感覺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
“既然不舒服,就回院子好好休息吧。有時間就多花些心思在月瑤身上,她也不小了。”
蘇瑾并不糊塗,但念着這麼多年的情分,看在她為自己生養了女兒的份上,隻要不是太過分,有些事他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秦姨娘扭捏地福了福身,給身邊的蘇月瑤使了個眼色,兩人相攜着走出了正廳。
“爹,如果沒别的事,女兒就先回去了。”蘇沫鸢見秦姨娘兩人走了,也起身想走。
“嗯,下去吧。”
蘇沫鸢臨走有意無意地看了孟輕煙一眼,帶着竹兒和冬雨往映雪院走去。
“小姐,剛才怎麼您一提紫鵑和芍藥,秦姨娘吓得臉都白了?”竹兒好奇地問道。
蘇沫鸢不想多說,淺笑道:“你這丫頭好奇心還挺重,那些糟心的事知道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原來前些日子秦姨娘院中的紫鵑和府中的一個家丁暗結珠胎,最近芍藥又因為偷竊飾物變賣被抓。要知道紫鵑和芍藥都是秦姨娘的陪嫁丫環所生,這兩件事要是捅出去被孟輕煙知道,秦姨娘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所以她就私下将兩件事瞞了下來。
蘇沫鸢這邊得到了階段性的勝利,另一邊國師府中,鳳清熙看着手中的答卷,笑得意味不明。
姚掌櫃知道自己這回慘了,往往主子出現這個表情時,就證明有人要倒黴了。很顯然,這回倒黴的那個人就是他。
“很好。昴,臨風的風月閣即日起交給姚掌櫃,下次賬本送來時,我要看到利潤提三成。”
姚掌櫃心中哀歎,我命休矣。
而昴除了為自己慶幸,同時也為姚掌櫃鞠了一把同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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