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如果把杜甫中年至他死去時的詩作全部讀完,就是一部記錄整個“安史之亂”的史書。如果把杜甫一生的詩作全部讀完,就是一部見證大唐帝國由盛轉衰的曆史。這種說法毫不誇張,杜甫的詩,被稱為“詩史”。他的詩對當時曆史現象的記錄,往往比官方的唐史更加詳細,更加真實。
杜甫的寫作成就于安史之亂,沒有安史之亂,他可能也就是個二流詩人。杜甫被迫走進安史之亂,将周身的感覺器官全部打開,記錄下自己的颠沛經驗,将自己的文字提升到日月精華的程度,同時解除了王維式的語言潔癖,靠近、接觸、包納萬有。
要讀懂唐朝,先要讀懂安史之亂。 這場戰亂,結束了盛唐的神話,百年帝國從此走上下坡路,一去不回頭。往昔的繁華,成為回憶;戰争的創傷,成為唐人難以治愈的心靈之痛。
公元752年,四十歲的杜甫寫了一系列軍事題材的詩歌:《前出塞》,總計九首。
這個時期還是大唐王朝的生長期,伴随着生長期的,是大唐王朝在軍事上的擴張期,大家的預估大多是樂觀的。杜甫卻對唐玄宗的軍事路線不太認同,《前出塞》第六首表達自己的軍事觀點,這是一篇能超越唐朝當下,甚至超越幾個世紀的軍事論文。結果并未得到唐玄宗的重視,三年之後,安史之亂大爆發。
唐朝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初九(755年12月16日),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趁唐朝内部空虛腐敗,聯合同羅、奚、契丹、室韋、突厥等民族組成共15萬士兵,号稱20萬,以“憂國之危”、奉密诏讨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當時國家承平日久,民不知戰,河北州縣立即望風瓦解,當地縣令或逃或降。天寶十五年占領長安、洛陽,進入安史之亂的最高峰。
當時的長安在叛軍的野蠻蹂躏之下,繁華不再,他因此寫下了《哀江頭》、《春望》等傷心至極的詩篇。
《春望》是杜甫登高望遠的作品,詩人先用遠望的視角,向讀者展現了一幅“國破”、“草木深”的場景。經曆戰争後的唐朝國土,如同垂危的老者一般,已經失去了生機與活力,作者以“草木深”三個字,刻畫了人煙稀少,百姓流離失所的場景。詩人看見凋敝的情景,内心非常難受,不禁流下了縱橫之淚。杜甫不禁感慨,唐朝什麼時候才能振作起來。
杜甫同年五月份帶家人從奉先出發,想逃到白水,臨行之前,他的小兒子餓死了。他傷心欲絕,追憶長安十年的感受和兒子餓死期間的沿途見聞,寫下了名篇《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杜甫在逃亡的路上被安祿山的叛軍俘獲。此時的杜甫正四十五歲,在此期間寫了兩篇文章《為華州郭使君進滅殘冠形勢圖狀》和《乾元元年華州試進士策問五首》。
長安收複,杜甫回到長安,仍任左拾遺,雖忠于職守,但終因受房琯案牽連,于乾元元年(758)六月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是年冬,杜甫從華州去洛陽辦事,一路上親身感受到人民所受戰争之苦及其對安史叛軍的痛恨,寫下了光照千古的“三吏”(新安吏、潼關吏、石壕吏)“三别”(新婚别,垂老别,無家别)。
雖然杜甫的官不大,但他的朋友圈其實是很高大上的,李白、王維、高适、岑參、裴迪、元結……交往的朋友一半以上都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杜甫還是覺得“百年歌自苦,未見有知音”。
大曆五年冬,杜甫在由潭州往嶽陽的一條小船上去世。時年五十九歲。他終其一生,為後人留下了1400多首詩作,其中大部分都是創作于“安史之亂”爆發到結束的8年時間裡。他用他的詩歌記錄下了整個安史之亂的過程,以及這場戰争給人民帶來的苦難。他就像是一位“戰地記者”,親眼見證每一個曆史細節,并把它們還原出來。
如果說盛唐時期造就了李白,那麼中唐時期唐朝的逐漸衰落也造就了杜甫,杜甫羨慕欽佩李白,但杜甫獨有的憂天憫人樹立了他與李白不一樣的詩風,心憂天下,憂憫蒼生!
注:杜甫在安史之亂時所著的名篇佳作有‘三吏三别’,《悲陳陶》、《哀江頭》、《春望》、《羌村》、《北征》、《洗兵馬》、《聞官軍收河南河北》、《登嶽陽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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