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一直和老母親在一起,感到母親真的在衰老,畢竟八十歲了,歲月不饒人啊。昨天中午的時候,母親在廚房做飯,我站在她身後不經意說了一句話,頓時感到母親渾身一震,哆哆嗦嗦的回過頭來,像是被吓到了一樣,搞得我很是慚愧。
母親1941年出生,身材不高,大概隻有一米五多,但她受過比較系統的的教育,當年也是考上了溫縣一中的,後來又從一中考上了鄭州鋁廠衛校,隻不過1962年國家精簡機構人員的時候學校被解散了。後來我見到母親當年的同學們曾經想一起去讨個說法,但不知什麼原因不了了之了。
母親對于她的父母極其尊重,她的父親我的姥爺是一個小生意人,母親又是唯一的孩子,因此姥爺教會了母親很多本領,打算盤接人待物什麼的一應俱全。母親的母親不識字,但高高挂挂手腳麻利,家中的很多事務是根本不需要别人上手的。姥爺很早就患了食道癌,大概五十幾歲就去世了,姥爺下葬的時候,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我的母親給辦的派派場場的。據說姥爺對我很好,很是百般疼愛,一直交代母親“看孩子第一幹活什麼的第二”,我的小名叫“利強”“大強”,可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因為據說我小的時候身體有些弱,動不動就氣死了翻白眼什麼的,需要掐掐人中什麼的救過來。
姥爺早早去世後,從睢縣跟過來的姥姥很受了兄弟妯娌們的欺負,因為她是外地人,往往因為口音不同受到徐堡農村中人們的譏笑。而這個時候作為獨生女的母親都會挺身而出,據理力争舌戰群婦。母親多次給我們講過因為徐堡老院子裡一顆樹和叔叔伯伯的争執。在中國的農村中,什麼時候欺軟怕硬都是個古老的傳統和習俗。
姥姥雖然很能幹,一輩子幹淨利索,但脾氣不好,母親就竭盡所能勸說她,盡量不讓她出頭露面的,減少生氣的機會。姥姥确實能幹,凡是需要幹得早早就慮好了,我們姊妹經常記得明天要過年了我們還沒有新衣服,姥姥哪怕一夜不睡覺也要在天明之前給我們整個像模像樣的新衣服。當然,能幹的姥姥帶出的母親幹家務的能力不太強,姥姥性子急,而母親性格比較緩,很少有特别着急的時候。
母親對她的父母盡心竭力,在1960年前後饑荒的時候,在鄭州衛校的母親每頓可以領到一個杠子馍,母親隻敢吃一半,把另一半晾幹了,一周左右的時候從泗水灘坐船過黃河回到徐堡,把積攢的馍送給父母吃,因為缺少食物,姥爺已經開始腿上浮腫了。據說那個時候姥姥給别人打毛衣掙個口糧。
我結婚的時候,遠在徐堡的姥姥硬是走路走到楊磊的三張倫村,讓我感動不已,那個時候不知道一直跟着姥姥過的二姐們不願意參加我的婚禮。
像平凡的世界中少安一樣,我的結婚也有拯救那個破落的家的味道。結婚後我們就逐漸轉移到縣城過活,很快開了母親熟悉的診所接續奮鬥,在那個時代(1995—1998)很快依靠辛勤勞動獲得了應該有的回報。當然我也獲得了可以更好照顧父母和母親的母親的能力。在那個創業的年代,很少到廚房的老父親竟然學會了做飯,每次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在廚房裡他束着圍裙一晃一晃的有些成就的模樣。
母親對她的母親十分恭敬,隻要有機會都會買上老人家愛吃的好東西去徐堡看望她。記得有一次我在北京出差回來帶了些稻香村給老人們嘗嘗,姥姥看來非常愛吃,吃的有些貪婪,因此我印在心裡,以後隻要有機會我就會帶上稻香村給姥姥和母親吃。我記得非常清楚,在姥姥開始卧床不起之後,我帶着稻香村去看望她,她看來有些時候沒有吃到好東西了,躺在床上一把抓起來就往嘴裡塞,那時她已經八十五六了,大去之日不遠了,姥姥最終活了八十八歲,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偷偷土葬了,因為雨太大了我沒有回去,至今有些懊惱。
姥姥最後的日子母親是非常盡心的,姥姥一輩子辛苦勞作,整潔樸素,後來母親做主給二姐她們要了個女孩,結果撫養女孩的任務很重,把姥姥的腰壓彎了,但是後來母親和我說起此事的時候,我也體會到母親的良苦用心,如果沒有這個女孩,姥姥也不一定能活這麼大的,人有時候的精神寄托很重要的。
現在母親也八十歲了,父親2015年去世之後我一般每年暑假都要陪她出來轉轉看看,平時她還是一個人生活在溫縣城裡的一個三樓。母親的身體很好,隻是腿關節有點問題,每次坐久了起來的時候需要适應幾分鐘才能走路,能真正走開了也能走得很好的,前些天去甘肅的時候,外甥和侄子還趕不上的。不過,這幾年特别是今年,走路的時候需要經常拉着我的手了。
不光對我的父母感情深刻,凡是對我有恩情的老人,我都是知恩圖報的,到北京時拜訪過我很崇敬的同村的一個同學的老媽媽,武德鎮裡也有一個我的老媽媽,記得1989年高考完那個暑假很不如人意的時候,我在高中同學老慕家裡住了一些時日,學會了打麻将,吃到了老母親烙的菜馍,至今難忘。前幾年聽說老人家不舒服在縣城住院,我抓緊時間也專程跑過去探望一番。隻要有機會,我更願意拉着老人的手,聽她講一講過去的事情。
很多人很多時候總是對自己的孩子兢兢業業,望子成龍,而對父母有些敷衍了事,還總是說“子欲孝而親不待”,我有些反感,為什麼父母在的時候不可以多盡盡孝呢?何況我們一直都是孩子們的榜樣,今天你是如何對待父母的,日後孩子一定會如何對待你,不會因為對孩子格外親而有太大的不同,因為父母當年也是這樣格外對你好的。我們這個民族好像有這個問題,父母總是竭盡全力托舉孩子,而對于父母容易忽視,容易親孩子而慢父母!
這幾天在溫縣,看到了悠久的蘇苑,也就是哼哈二将的墓地,也看到了子夏的公園,特别是子夏的很多言語,對我又是一個深刻的教育!這幾年看過一些微信上的文章,說很多人因為諸多原因對待單位裡的領導比自己的父母更要恭敬一些,很多人在父母面前吆三喝四的而在領導面前低三下四的,以至于父母在自己面前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很是發人深省。如何對待我們的父母很是體現了一個人最基本的素養。如果如子夏所說,事父母能竭其力,那就天下無敵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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