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中世紀晚期的危機”,非正常死亡成了當時西歐社會頻頻發生的事。14 世紀初期,西歐幾百年以來的盛世與繁榮出現了斷裂,饑荒和瘟疫肆意地 “屠宰”着人們。死亡這個永恒的話題,無論何時何地,人們都無法回避它。
中世紀時期在殡葬文化演變曆史中占據特殊的地位。因為中世紀晚期的西歐進入了大震蕩,重大轉折時期。文藝複興、宗教改革運動打破了天主教大一統的局面,人們關注的焦點由上帝和來世轉向人間與現實。随着人們的生存觀和死亡觀的改變,傳統的殡葬儀式才有了很大的簡化。那麼未被簡化的傳統殡葬儀式又是怎樣的?
中世紀晚期殡葬儀式觀念
距今 10 萬年的舊石器時代,尼安德特人就開始為死者舉辦殡葬儀式,35 名尼安德特人骨架的發現,表明尼安德特人已開始有針對性地選擇在自然保護點埋葬屍體,如洞穴和峭壁懸崖等地來預防死者的屍體受到自然災害和動物的破壞。古希臘、古羅馬時期,人們懼怕死亡并且受“天然契約論”的影響,在死亡觀念上講究對現世生者的尊重而不是靈魂的歸宿,因此不大操大辦殡葬儀式。進入中世紀後,基督教一統天下,此時殡葬儀式的觀念主要就是基督教死亡觀。
(一)永生觀
14 世紀初期,西歐幾百年以來的盛世與繁榮出現了斷裂,饑荒和瘟疫肆意地在西歐大地上肆虐。1317 年饑荒達到了最猛烈的程度,同時,虛弱的人們還遭受着肺炎、支氣管炎和肺結核等疾病的折磨。然而,更為可怕的還是黑死病,不隻是老人被傳染去世,大批的年輕人也未能幸免于難,有些地方整個村莊都消失了。黑死病的傳染十分迅速,在 1348 年約有 1/3 的歐洲人口消失了,在擁擠的城市,50%的人口死去是數見不鮮的,而基督徒們遭受的打擊尤為嚴重,因為他們要關心黑死病的受害者。
于是基督教徒用聖經解說死亡。聖經中記載,人類始祖亞當由于犯罪悖逆了神,于是将罪性帶入了世界,導緻了全人類都被罪性控制着,與神隔絕,走向死亡。“這就如罪是從一人入了世界、死又是從罪來的、于是死就臨到衆人、因為衆人都犯了罪”。因此死亡并不是一個外加懲罰,而是人在遠離上帝的罪中必然産生的結果。上帝不僅是創造主,還是救贖主,原罪可以有救贖的機會。上帝讓自己的獨生子耶稣進人了死亡,并得以複活,超越了死亡。死亡因為亞當的不順服來到了世界,而基督的順服又讓生命得以複活,在這裡“死亡”卻是永恒生命的标志與開始。
(二)煉獄觀
死亡标志着永生的開始,但死後要經過“末日審判”,這是通向天堂的關鍵點。在《末日審判》這幅畫中,基督威嚴地坐在王座上,舉起被釘子紮的傷痕累累的雙手做出判決和祝福。基督的左邊是那些繼續執迷于驕、妒、怒、惰、貪、食、色等七宗罪的人,得意洋洋的魔鬼時刻準備好叉子,将他們投進張開的地獄之口;而右邊則是被基督救贖的人們,天使在微笑着迎接他們去天國。
1438—1445 年的佛羅倫薩公會議,具體解釋了煉獄的含義,确定“人死後隻有完全純潔的靈魂才能直接進入天堂,犯有大罪的靈魂則被投入地獄受到永罰。犯了小罪或犯了能被豁免的罪但尚未做完補贖的靈魂,既不能上天堂也不會下地獄,而是被安置在煉獄中暫時受苦,等待所有的罪過都洗滌補贖完之後才能進入天堂。
雖然煉獄是罪人能夠擺脫地獄的唯一選擇,可是它依然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地方。“靈魂”在大熔爐中淨滌罪孽。有罪之人在這裡遭受到的痛苦與地獄裡的折磨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要想到達天堂最終得救,隻能通過煉獄。如何讓靈魂順利通過煉獄,成了中世紀晚期西歐基督徒最為焦慮的事情。哪裡才是煉獄呢?聖經中并沒有明确的記載。煉獄”在 12 世紀被确定為正統教義後,基督教會積極組織修會對它進行宣講,煉獄觀念開始在西歐傳播開來。勒高夫評論說:“至 13 世紀末,煉獄教義幾乎無處不在。
中世晚期殡葬文化——安葬禮
雖然靈魂歸于來世,但是肉體仍要處理,安葬禮也是一種義務,生者要小心翼翼地安葬死者,當然死者在死去之前定會掏出部分遺産用來保證自己的軀體得到應有的照料。14 世紀後期的作家約翰·密克說:埋葬應該“頭朝西,腳朝東,這樣當基督從東方前來進行審判時,更容易看見他,站起來迎接他。”
殡葬彌撒
通常在死者去世的第二天早上為他做殡葬彌撒。據福音書描述,在受難前的最後晚餐中,耶稣基督将餅和葡萄酒祝福後,給門徒們享用,他在最後晚餐中舉行了第一台感恩祭。所以舉行彌撒,是按耶稣所吩咐的,重行他的晚餐祭獻。 我們經常聽到“白彌撒”與“黑彌撒”,這是因為在為死者做彌撒時,祭祀身着黑色祭服,從而被稱“黑彌撒”。也就是說除了死者彌撒,其它的均為“白彌撒”。祭祀的祭服随着彌撒的意義而更換顔色有白、紅、綠、紫、黑、金,其中紫色表示忏悔、贖罪,适合臨終,也可用于追思彌撒;黑色表示哀悼,适合殡葬彌撒。
挑選墓地
墓地是人死後的栖身之所,軀體在那裡等待複活。但是怎樣挑選墓地呢?從 13 世紀開始,貴族們越來越想埋在最神聖的地方,14 和 15 世紀能夠為靈魂祈禱的聖地成了人們墓地的首選。
擁有特權的教徒,在獲得教會的特許後可以将遺體埋葬在教堂内,不過這需要财力的支撐,“15 世紀末希爾地區的聖瑪麗教堂明文規定:教堂辦事員向葬在教堂之内的喪家收取 2 先令,這僅僅是向教堂辦事員個人交納的費用。除此之外,還需分别向教堂交納13 先令 4 便士。墓地的位置不僅有一定的宗教内涵,還有一定的社會意義,代表着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和财力。最初這種埋葬在教堂内的特權隻有上等教士才可以享有,後來高等貴族也得到特許。
置陪葬品
而為了使墳墓裡的死者不感到孤寂,親人們經常把一些陪葬品放在墓穴中。雖然教會不提倡這種行為,但中世紀晚期,仍然有很多人放置陪葬品給死去的親人。陪葬品種類樣式繁多:從童年耶稣雕像到耶稣受難像,從帶有耶稣像的小十字架到刻有耶稣像的聖餐面餅,從念珠到教皇的印玺。但是這些表示虔誠的物件比較罕見,更為常見的則是在信徒的墳墓裡放熟土瓶子,在神父允許的情況下,親人将這些瓶瓶罐罐放在死者的身邊,裡面盛有聖水或乳香,前者能驅走惡魔,後者能掩蓋屍體腐爛的味道。教會人員也有陪葬品,有些教士将有辟邪符放在屍體的胸口或墳墓裡,符裡面裝有赦罪用語,起着驅魔的作用。“在尼古拉•熱朗主教的墳墓中,有一個聖餐杯和一個聖盤,裡面分别裝了一點酒和面包,作為聖體的象征。
中世紀的基督徒們堅信,自己的個性會保持下去,在末日審判的那天重新具有自己的個性。于是有些陪葬品會有些特殊性,例如有些兒童墳墓裡會有一個小奶瓶或者字母方格牌,有些賭徒的墳墓裡則是一粒賭博用骰子。有些陪葬品則體現死者的職業,例如在阿爾薩斯的昂道爾塞姆,一個射箭手的陪葬品是一張弓和幾支箭等。
結語:
中世紀,基督教一統天下,殡葬儀式由簡到繁,具有了程序化、系統化、合法化等特點。商品經濟的發展,影響到了殡葬文化,贖罪券的出現,使靈魂救贖變成了一種商品交易。經濟的發展也導緻了貧富差距擴大,于是出現了“死亡的不平等”,例如隻有特權之人和富人才能選擇自己理想的墳墓,而窮人則有時要依賴教會去埋葬他們。雖然有種種的缺陷,但不能否認中世紀晚期形成完整的殡葬流程具有的文化功能,馬林諾夫斯基解釋殡葬儀式具有“心理撫慰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