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剛吃完早飯，老羅進了廚房刷碗，他叮囑正在看電視的妻子别忘了去市場多買點菜，中午正路要帶着兒子來吃飯。

“正路有什麼事嗎？怎麼還帶着兒子來，”老羅媳婦怪聲怪氣地說，“你們家真是什麼樣的親戚都有，正路比你也小不了多少，這日子過得真是天差地别，咱這兒子剛結婚，他的兒子都讀高中了，整整差了一代人。”

可不是，正路是老羅大哥家的孩子。他們家兄弟姐妹不少，兩個哥哥三個姐姐，老羅是最小的。他的年齡比大哥家的兒子正路大不了幾歲。

“說這麼多幹什麼，來就來呗，又不是多遠的人，再說，咱們結婚那會兒大哥也沒少幫忙，雖然拿的錢不多，但對他們家來說也不算少了。”他為自己大哥辯解着。

在農村就是這樣，家裡六個孩子，作為最大的孩子，大哥沒念過幾年書，老早就開始跟着幹活，打工，幫襯着父母拉扯着一大家人。

不光是最小的老羅，就是其他幾個哥哥姐姐，有哪個沒得到過大哥的幫助。“長兄如父，大哥這輩子為整個大家庭付出了這麼多，老了老了，我們弟弟妹妹也應該多幫襯幫襯，中午正路來了你少說話，能幫的就幫，不過是舉手之勞。”老羅一提起大哥就滿懷感激。

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大哥手裡沒有多少錢，自己也有三個孩子要養，是把家裡的糧食賣了，牲口賣了，是把這些錢用來給他結婚的，那份感情他至今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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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素雲，你就别那麼多偏見了，大哥過去是窮，正路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我們眼光得放長遠一些，時間過得多快，孩子們一眨眼就長大了。”他知道妻子總是嫌棄大哥家的孩子過來吃飯，當然，吃飯是次要的，主要是來借錢。

素雲歎了口氣，“不是我有偏見，你自己說，他們哪次來是正經吃飯的，每次都是帶些家裡的特産，花生也好，玉米也好，我們又不缺拿點東西。最重要的，每次都是來借錢，家裡有沒有錢是次要的，你不是還有其他哥哥姐姐嗎，也不能總找我們借錢。雖然說我們做點生意，手裡寬裕一些，可也填不滿這樣的無底洞。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話我懂，那也不能他們一大家人都靠我們來養活。”她這話說得有點重，可也是事實。

自從他們做生意發了家，來登門借錢的人就不少，尤其大哥家的正路，更是經常打電話過來，理由各種各樣，結果都是一樣——借錢。

“那你自己說，大哥幫了我們，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們，難道就應該一輩子做牛做馬感激涕零嗎？”她提高了音調，讓老羅紅了臉。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羅沉默了幾秒鐘，“行了，行了，我相信正路也不是那種人，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人，他自己也有兩個孩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跟我們開口的。”

“那他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挺多的。”素雲諷刺一樣接了一句話。“大哥有三個孩子，隻有正路來找我們，那兩個孩子就不來，他們就都過得好嗎？不是，他們更願意靠自己的雙手去打拼，這倒是跟大哥很像，隻有正路，一有困難就找我們，一有困難就找我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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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也是，正路這孩子，老大不小了，孩子都上高中了，也沒有個正經職業，這裡打點零工，那裡打點零工，聽說還喜歡買個，這哪能攢住錢。上有老下有小的，老這樣下去也不行。

“要不，讓他跟着我們跑生意？”老羅提出了建議，素雲趕緊搖了搖頭，“我看算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看他做什麼事情有個長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總想掙快錢，總想着一夜暴富，還不願意付出努力，幹什麼都怕累。”素雲撇了撇嘴，“那句話怎麼說的，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就是形容他的。”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老羅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素雲。怒其不幸哀其不争。“哎，正路這孩子也是，好高骛遠，愛慕虛榮，好在兩個孩子還算懂事。”他也跟着搖了搖頭。

“别管那麼多了，你先去市場買點東西吧，正路也就這樣了，下面的孩子還是挺不錯的，還是那句話，眼光放長遠一些，小樹這孩子說話就長大了，我看這小子比正路強，是個有主見又肯吃苦的好孩子。”提到正路的兒子小樹，老羅眼裡終于有了亮光。

素雲點了點頭，“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要說小樹這孩子可真不錯，每次我回老家，他都趕緊給我倒水，洗水果給我吃。這小子比他爹強，簡直強太多了。”不管正路如何，兩個人對小樹的評價都還挺高的。

“哎，老羅，”素雲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小樹的學校離咱們家不是太遠吧，正路這次帶着孩子過來吃飯，會不會是想讓小樹住在咱們家，”她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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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也停了下來，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好說，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若有所思，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别想那麼多了，等他們中午過來了不就知道了。”

素雲的神情又黯淡下來，“這要是住到這裡就麻煩了，三年時間呢，”她伸出三根手指撇着嘴晃了又晃，眼神裡滿是偏見和嫌棄。

“要是想住下就住吧，反正房間多的是，”老羅倒是略顯輕松。他們住的地方是平房，跟農村那種帶院子的房子差不多，是很多年前剛進城的時候花了不少錢買下的，像這樣的房子在城市裡已經不常見了，也差不多快拆遷了。

素雲冷笑一聲，“那是，要是住在這裡對你是沒什麼影響，洗衣服做飯都是我的事，你當然覺得無所謂，我就不一樣了。”

老羅愣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了好了，趕緊去吧，多買點菜，還有肉，多做幾個菜，不管怎麼說，大哥也沒少幫助過我們。”

素雲沒再說什麼，但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對正路這個人，她依然留有自己的看法，偏見也好，意見也好，這種不好的印象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