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裡,知道漿水面的人本不多,但,因為念叨、贊歎漿水面的是領導,所以,大家把雲裡霧裡的漿水兩個字先記下來,免得尴尬。每次酒後,他就念念碎這個漿水面,大家已經耳熟能詳。夏天,出差時,看他情緒不高,送個漿水面的話題,立馬,撥開雲霧是晴天,工作環境秒優化。前些年,小城裡,一家漿水面館都沒有,他一直用牛肉面替代。
好奇,那麼想吃,又不是火箭導彈,就自己做呗,他口中的做法,面的部分,和手擀面一樣,機器面也可以,主要是漿水,就是面湯和一些葉菜、及當地的野菜發酵而成,原理簡單,食材說是簡單,費時不多,但他老家的這個草,那個草,聽着耳生,神秘,那就無能為力了,關鍵是他強調的那個引子,漿水這個母雞都沒有 ,哪裡來的漿水引子這個蛋?漿水面的制作陷入了死胡同。
有一次,協助他安排幾個老家的朋友探訪、旅遊行程,他居然安排了一餐漿水面,驚訝中,聽他眉飛色舞的講,如何發現這家漿水面的奇遇,隻記得,他是多麼開心,已不記得那些曲折的求之不得。當然,當地的漿水面也已經不僅僅是他老家的那個漿水面,配上了,手抓肉、風幹肉等,否則,養不住店啊。
後來,去村裡時,吃到了正宗的漿水面,剛好是大夏天,房東是甘肅人,做漿水面,周圍幾個甘肅老鄉都來吃漿水面,看來,他們也不是經常吃漿水面啊。
面是手擀面,幸好村子離中心村還有幾公裡,加上有老鄉吃,所以,有幸吃到手擀面;菜很簡單,門前,地裡的小蘿蔔、小白菜、毛芹菜、西紅柿、黃瓜都涼拌,切絲、拍碎後,放上蒜末、辣椒面,最後,大勺熱油一潑,滿院子飄香。
在房東家裡冷藏室的凳子上,終于識得廬山真面目,一個鹹菜缸,裡面半缸摸着冰涼的漿水,半透不透,芹菜段呈黃綠色,聞着有點乳酸味兒,問房東,都加了什麼野菜?她說隻有芹菜、包菜,沒有野菜,“那野菜呢?”“加野菜,隻是風味兒不一樣”問她哪裡來的引子?她說自己家的,自己家怎麼做的?她說,就是蒸饅頭的酵母頭兒,啊?那我領導為什麼說,沒有漿水引子就沒法做漿水?回答說:“那是他老婆嫌麻煩,不告訴他别的辦法!”哎,這話都到這份上了,又能對誰說啊?
終于吃到了那個如雷貫耳的漿水面,院子的涼棚下,男人們端着碗,圍坐着小桌子旁,一大盆涼水激過的面,一盆漿水,一圈涼菜,看他們,甩着頭,呼噜呼噜呼噜吃面,好痛快的樣子,一種張藝謀的感覺。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在屋裡桌子上吃飯。端起一大碗漿水面,看着清清淡淡,面條的樣子很棒,絕對好吃,挑起長長的面,一口下去,好勁道,好爽,好滑,冰冰涼,裹着淡淡的酸,好舒服,再喝一口湯,哇,清冽、微酸,不是醋酸的酸,有蔥花香,就着涼拌菜,大口吃面,大口吃菜,涼菜、涼面,暢快,痛快,漿水面,就是這個意思吧?
終于知道,這是大夏天裡,吃漿水面,有點吃冰淇淋的感覺啊,漿水面,相當于?能不能視作,六月裡,面食裡的冰淇淋?這話,還不敢和領導造次。
其實,我們吃到的那個漿水面,無論怎樣,隻是我們這些外人能夠吃出的那個漿水面,和他們家鄉人口中的漿水面,味道上,還差着幾個味兒吧,那些,外人永遠吃不出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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