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
【初唐·虞世南·五言絕句】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拼音版:
chuí ruí yǐn qīng lù ,liú xiǎng chū shū tóng 。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jū gāo shēng zì yuǎn ,fēi shì jiè qiū fēng 。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作品介紹]
《蟬》是唐代詩人虞世南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是首托物寓意的詩。作者托物寓意,一、二句以蟬的栖高飲露、蟬聲遠傳暗喻人的清朗俊秀、高标逸韻;三、四句分别用一“自”字、“非”字,正反相生,充滿張力,表達出對人的内在品格的熱情贊美和高度自信。全詩簡練傳神,比興巧妙,以秋蟬高潔傲世的品格自況,耐人尋味。
[注釋]
1、垂緌(ruí):古代官帽打結下垂的部分,蟬的頭部有伸出的觸須,形狀好像下垂的冠纓。也指蟬的下巴上與帽帶相似的細嘴。清露:清純的露水。飲清露:古人認為蟬生性高潔,栖高飲露,其實是刺吸植物的汁液。
2、流:發出。流響:指蟬長鳴不已,聲音傳的很遠。疏桐:高大的梧桐。
3、居高:指栖息在高處,語意雙關。
4、藉(jiè):憑借、依賴。
[譯文]
蕭疏梧桐之上,蟬兒低飲清露,蟬聲清脆響亮,回蕩樹林之間。
身居高枝之上,可以傲視群蟲,不用借助秋風,傳聲依然遙遠。
[作者介紹]
虞世南(558-638),初唐著名書法家、文學家,政治家。字伯施,餘姚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父虞荔,兄虞世基,叔父虞寄,均名重一時。虞寄無子,世南過繼于他,故字伯施。隋炀帝時官起居舍人,唐時曆任秘書監、弘文館學士等,曾賜爵永興縣子,授銀青光祿大夫,世因稱“虞秘監”或“虞水興”。唐大宗嘗稱其有德行、忠直、博學、文辭、書翰五絕,譽為“當代名臣,人倫準的”。谥文懿。傳世墨迹有碑刻《孔子廟堂碑》、《破邪論》等,舊摹墨迹本《汝南公主墓志銘》等。書法理論著作有《筆髓論》、《書旨述》。編有《北堂書鈔》160卷、《群書理要》50卷、《兔園集》10卷等,另有詩文集10卷行于世,今存《虞秘監集》4卷。
賞析壹
壹/
整體鑒賞
這是一首詠物詩,詠物中尤多寄托,具有濃郁的象征性。句句寫的是蟬的形體、習性和聲音,而句句又暗示着詩人高潔清遠的品行志趣,物我互釋,詠物的深層意義是詠人。詩的關鍵是把握住了蟬的某些别有意味的具體特征,從中找到了藝術上的契合點。
首句表面上是寫蟬的形狀與食性,實際上處處含比興象征。“垂緌”暗示顯宦身份,因古人常以“冠纓”指代達官貴人。顯宦的身份和地位在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和“清客”是有矛盾甚至是不相容的,但在作者筆下,卻把它們統一在“垂緌飲清露”的蟬的形象中了。這“貴(人)”與“清(客)”的統一,正是為三、四句的“清”無須借“貴”做反鋪墊,用筆巧妙。
次句描寫蟬聲之傳播。梧桐是高樹,用一“疏”字,更見其枝幹的清高挺拔,且與末句的“秋風”相呼應。“流響”二字狀蟬聲的抑揚頓挫和長鳴不已;“出”字則把蟬聲遠播的意态形象化了,讓人感受到蟬鳴的響度與力度。全句雖隻寫蟬聲,但卻從中想象到人格化了的蟬那種清華隽朗的高标逸韻。有了這句對蟬聲傳播的生動描寫,後兩句的發揮才字字有根。
三、四兩句是全詩比興寄托的“點睛”之筆。它是在一、二兩句基礎上引發出來的議論。蟬聲遠播,一般人往往認為是借助于秋風的傳送,作者卻别有慧心,強調這是出于“居高”而自能緻遠。這種獨特的感受蘊含着一個真理:修身而品格高尚的人,并不需要某種外在的憑借(例如權勢地位、有力者的幫助),自能聲名遠揚。它突出強調一種人格的美,強調人格的力量。兩句中的“自”字和“非”字,一正一反,相互呼應,表達出作者對人的内在品格的熱情贊美和高度自信;表現出作者以蟬自許,雍容不迫的風度和氣韻。
實際上,詠蟬這首詩包含着詩人虞世南的夫子自道。他作為唐貞觀年間畫像懸挂在淩煙閣的二十四勳臣之一,名聲在于博學多能,高潔耿介,與唐太宗談論曆代帝王為政得失,能夠直言善谏,為貞觀之治作出獨特貢獻。為此,唐太宗稱他有“五絕”(德行、忠直、博學、文辭、書翰),并贊歎:“群臣皆如虞世南,天下何憂不理!”從他不是以鲲鵬鷹虎,而是以一隻不甚起眼的蟬來自況,也可見其老成謹慎,以及有自知之明。
名家點評
明人鐘惺、譚元春《唐詩歸》:鐘雲:與駱丞“清畏人知”語,各善言蟬之德。譚雲:于清物當說得如此。
清人沈德潛《唐詩别裁》:命意自高。詠蟬者每詠其聲,此獨尊其品格。
清人李鍈《詩法易簡錄》:詠物詩固須确切此物,尤貴遺貌得神,然必有命意寄托之處,方得詩人風旨。此詩三、四品地甚高,隐然自寫懷抱。
清人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末二句,占地步。
清人施補華《岘傭說詩》:《三百篇》比興為多,唐人猶得此意,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端不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隐“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
佚名
賞析貳
貳/
這是初唐名臣虞世南的一首詠物詩,詠物中尤多寄托,具有濃郁的象征性。句句寫的是蟬的形體、習性和聲音,而句句又暗示着詩人高潔清遠的品行志趣,物我互釋,詠物的深層意義是詠人。關鍵要把握住蟬的某些别有意味的具體特征,從中找出藝術上的契合點。垂緌,是古代官帽打結下垂的帶子,也指蟬的下巴上與帽帶相似的細嘴。蟬用細嘴吮吸清露,由于語義雙關,暗示着冠纓高官要戒絕腐敗,追求清廉。蟬居住在挺拔疏朗的梧桐上,與那些在腐草爛泥中打滾的蟲類自然不同,因此它的聲音能夠流麗響亮。詩的最後評點道,這完全是由于蟬能夠“居高聲自遠”,而不是由于憑借秋風一類外力所緻。這些詩句的弦外之音,它們所隐喻的深層意義無非是說,做官做人應該立身高處,德行高潔,才能說話響亮,聲名遠播。這種居高緻遠完全來自人格美的力量,絕非依憑見風使舵,或者什麼權勢、關節和捧場所能得到的。實際上,詠蟬包含着虞世南的夫子自道。他作為唐貞觀年間畫像懸挂在淩煙閣的二十四勳臣之一,名聲在于博學多能,高潔耿介,與唐太宗談論曆代帝王為政得失,能夠直言善谏,為貞觀之治作出獨特貢獻。為此,唐太宗稱他有“五絕”(德行、忠直、博學、文辭、書翰),并贊歎:“群臣皆如虞世南,天下何憂不理!”從他不是以鲲鵬鷹虎,而是以一隻不甚起眼的蟬來自況,也可見其老成謹慎,以及有自知之明。
這首托物寓意的小詩,是唐人詠蟬詩中時代最早的一首,很為後世人稱道。 首句“垂緌飲清露”表面上是寫蟬的形狀與食性,實際上是運用比興手法,暗示自己的顯要身份和清廉的品質。蟬的頭部有兩根觸須,形狀似官員系在頸下的帽帶;古人認為蟬栖身高樹,隻喝清潔的露水,因而用“飲清露”象征人的品格高潔。其實蟬是靠吸食植物的液汁生活的,哪裡可能隻喝露水? 次句“流響出疏桐”寫蟬鳴聲。為什麼說連續不斷的蟬鳴聲是從枝葉稀疏的梧桐中傳出來的呢?這是因為梧桐在古人的心目中是一種高貴而靈異的樹,傳說鸾鳳一類的鳥非梧桐不栖,“王者任用賢良,則梧桐生于東廂”。詩人以蟬自比,則其鳴聲也就不同凡響。“桐”前着一“疏”,既讓人感到“流響”的易于流傳,又與末句“秋風”相應。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這是全篇比興寄托的點睛之筆,是從上面兩句引發出來的議論。意思是“蟬兒栖身高處,聲音自然會傳得很遠。這并不是借助秋風的飛傳”,沈德潛說:“命意自高,詠蟬者每詠其聲,此獨尊其品格。” 這一托物寓意的名句,既是寫景,也是抒懷,是唐詩中最早詠蟬的,很為後世稱道。虞世南原是陳隋舊臣,入唐後以文才和德行受到唐太宗的器重,他生性耿直孤傲,不合于世,顯示出一種内向、孤僻、深沉的性格特征,虞世南借蟬詠懷,表明自己立身高潔,不需任何憑藉,自會揚名。情景交融,顯得十分和諧自然。這兩句用的是比喻,蟬聲遠傳不是借藉于秋風的傳送,這裡所突出強調的是詩人的人格美,表達了詩人對自己内在品格的熱情贊美,表現了一種雍容不迫的風度、氣韻。讀者可從中想像到人格化了的蟬兒那種清華隽朗的高标逸韻,可謂巧妙至極。正像曹丕在《典論o論文》中所言“不做良臣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名聲自傳達于後”。“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展示了一個清狂自負、躊躇滿志的士大夫形象。 施樸華《岘傭說詩》曰:“《三百篇》比興為多,唐人猶得其意。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非是籍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隐‘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同是唐人,又都是托詠蟬以寄意,由于作者的地位、遭際、氣質彼此不同,雖同樣工于比興寄托,卻呈現出殊異的面貌,形成富有個性特征的藝術形象。
佚名
賞析叁
叁/
在古代呀,人們對季節、物候都比今天要敏感,比方說看見鴨子入水就知道春天來了,所以有“春江水暖鴨先知”;那看見雄鷹出發就知道深秋到了,所以有“十月鷹出籠,草枯雉兔肥”。同樣,聽見蟬鳴,大家就知道,時節已經進入盛夏,而且呢,就要向秋天過渡了,所以蟬既屬于夏天,又屬于秋天。比方說“明月别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那就是夏日之蟬;而“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則毫無疑問是秋日之蟬。在唐朝有三首特别著名的詠蟬詩,被稱為“詠蟬三絕”。一首是初唐虞世南的《蟬》,另外一首是同屬初唐駱賓王的《在獄詠蟬》,還有一首則是晚唐李商隐的《蟬》。這三首詩風格、氣度都大不相同,但是呢,都是托物言志,能夠燭照出詩人的内心世界。在這三首詠蟬詩裡頭,虞世南的《蟬》時間最早,立意最高,所以先說這一首。先看第一句:
垂緌飲清露。
“緌”是什麼呢?“緌”是古代人系帽子的帽帶,打一個結垂在下巴下邊。那蟬的頭上也有下垂的觸須,看起來就像垂下的帽帶一樣,所以“垂緌”就代表蟬。這種用部分代指整體或者用特征來代指全部的方法,古人常用,這就和用“細腰”代指美女、用“兜鍪”來代指勇士,是一個道理。那“垂緌”就是蟬,“飲清露”又是怎麼回事兒呢?這其實是指蟬的生活習性,蟬是靠吸樹的汁液來生活嘛,古代人觀察沒有那麼細,他們還以為蟬是靠喝露水生活,所以才會說“垂緌飲清露”。那這句話如果直接翻譯的話,就是蟬喝露水。問題是他要表達的意思真就這麼簡單嗎?當然不是,所謂“垂緌”不僅僅是垂下來的帽纓、帽帶,它還可以指達官貴人哪。因為在古代老百姓裹頭巾就可以,但是一旦當了官就要峨冠博帶,所以世家大族不是又稱為“簪纓之族”嘛。那“清露”呢,“清露”它不僅僅是指露水,它還代表高潔的生活、高潔的志趣。但是問題來了,在中國古代的文化傳統之中啊,達官貴人和清高可并不是那麼協調的概念。春秋戰國的時候,齊國的隐士曹刿就曾經說“肉食者鄙”。《紅樓夢》裡頭清寒之士柳湘蓮,更是公然對賈寶玉講,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獅子幹淨,隻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淨。所以說在中國人的觀念裡呀,“貴”和“清”是兩回事。“垂緌”和 “清露”這兩個形象往往并不相容,但是虞世南不一樣,他一句“垂緌飲清露”,馬上一個既貴且清的形象就出來了,這樣身份高貴而又内心清潔的形象是何等難能可貴呀!那我們憑生活經驗都知道,跟形象相比呀,蟬更吸引人的是它的聲音,所以寫完形象,虞世南緊接着要寫聲音了。怎麼寫呢?看第二句:
流響出疏桐。
所謂“流響”,就是像流水一樣長鳴不已的蟬鳴嘛。而“疏桐”呢,則是枝葉扶疏的梧桐,那直譯過來,無非就是說蟬的叫聲從梧桐樹的枝葉之間不斷傳出。那是不是隻有這一層意思呢?當然沒那麼簡單。梧桐在中國可不是一般的樹,它自帶高貴屬性,《詩經·大雅·卷阿》篇裡就講啊:“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莊子《秋水》篇也說:“夫鹓鶵(yuān chú)發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鹓鶵”也是鳳凰一類的貴鳥,所以說自古以來,鳳凰跟梧桐才是标配。但是在這裡頭,詩人卻把蟬和梧桐放在了一起,他不讓蟬在楊樹上叫,也不讓蟬在柳樹上叫,偏要讓它在梧桐樹上叫,這本身就擡高了蟬的身份。這還不夠,他不寫“流響出梧桐”,偏要說“流響出疏桐”,一個“疏”字又把蟬的身價給擡高了,為什麼呢?因為在中國傳統的審美情趣裡頭,疏比密好,瘦比肥好,暗比明好。所以林逋講:“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疏影” 、“暗香”才能盡顯梅花的含蓄和清高。那這首詩也是一樣啊,梧桐本身已經是高潔之樹了,再加一個“疏”字,則尤其顯得不同凡響。這還不夠,在“流響”和“疏桐”之間,詩人還要再用一個“出”字兒,這個“出”字兒用得又特别好,這個字好在哪裡呢?所謂 “出”就不是鳴,也不是叫,不帶任何主觀性,而是講一種純粹客觀的效果。那我為什麼要如此強調客觀性呢?他這句詩的意思是說呀,蟬不是為任何人而鳴叫,但是它的聲音自然而然地穿透了梧桐樹枝枝葉葉,傳到了人的耳朵裡。這相當于什麼呀?這就相當于張九齡的“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呀,樹木不求美人而美人自來,為什麼呢?因為味道芬芳。同樣,蟬鳴不求人聽,而人自然聽到,為什麼呀?因為聲音清亮啊。一隻鳴蟬,隻靠吸風飲露,卻能發出如此清越的聲音,這是何等的高标異幟啊!
把這兩句詩放在一起看,“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一個處身高潔而又魅力非凡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那這是蟬嗎?當然是蟬,但又不僅僅是蟬,它更是高貴君子。其實對于君子,特别是對于身處高位的君子來講,隻有飲得“清露”,或者說隻有立身清白才能“流響出疏桐”,才能讓人信服,讓人傳誦啊,這不是古今一緻的道理嗎?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蟬的高潔形象已經樹立起來了,那接下來寫什麼呢?接下來是進一步的升華,“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這兩句詩是議論,但是議論得真自然,自然在哪呢?它其實是直接銜接上一句的“流響出疏桐”,為什麼蟬聲能夠穿過梧桐樹呢?這不是因為有秋風暗香傳送,而是因為它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自然就能把聲音傳到遠處。這和前兩句一樣,仍然是一語雙關。什麼是“秋風”啊?所謂“秋風”既是指自然界的長風,也可以是指人世間的各種力量啊。《紅樓夢》裡頭薛寶钗不是說過“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嘛。但是呢,在虞世南筆下,蟬鳴不藉秋風送,正如那些立身高潔的君子,他并不需要見風使舵或者通關節或者傍權貴,照樣能夠名聲遠播,這是何等自信的精神、何等雍容的氣度啊!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一個“自”,一個“非”,一正一反相互對照,一個君子對人格力量的高度認可已經溢于言表,寫得氣象高拔而又從容不迫,這就是所謂的詩眼哪。其實這首詠蟬詩啊,也是虞世南的夫子自道,為什麼呢?因為虞世南的人生就可以用“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來形容。虞世南是唐太宗朝的重臣,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他能夠進入淩煙閣,絕對是憑自己過人的本事和德行。虞世南本來是南方人嘛,陳朝滅亡之後和哥哥虞世基一起進入長安,馬上名噪一時,時人把他們比作陸機、陸雲兄弟。那後來呢,虞世基成了隋炀帝的心腹,虞世南本來可以憑借哥哥的力量平步青雲,但是他堅持閉門讀書,就是不沾哥哥的光。這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吧?更難得的是啊,到隋朝末年,江都之變爆發,隋炀帝被殺,虞世基也被叛軍抓了起來,要就地正法。正在這個關頭,文弱書生虞世南沖入法場,抱着哥哥嚎啕大哭,請求叛軍讓他替哥哥去死。所謂“時窮節乃現”哪,虞世南的這番義舉當時就被傳為美談,這是一件事。還有一件事,虞世南後來不是又被唐太宗網羅成為秦府十八學士之一嘛,唐太宗當了皇帝之後,沒事兒的時候還經常跟他談論詩歌學問,但有一次唐太宗寫了一首“宮體詩”讓他唱和,這可是大臣的難得榮耀啊。沒想到哪,虞世南看了一眼之後講,陛下的詩,雖然寫得不錯,但是内容不雅正,俗話說“上行下效”,天下人要是知道陛下喜歡這類豔詩都效法起來,那可不是國家的福氣,所以我還是别唱和了。這樣當面慷慨直言,就算是魏征也要服氣呀。這還不夠,虞世南還是唐朝初年的“最強大腦”。有一次唐太宗要在屏風上寫《烈女傳》來警示後宮,一時沒有找到文本,虞世南站出來講了,我記得,我來寫吧。他寫完了又找出文本來一對照,居然一字不差。大家要知道,《烈女傳》它不是詩,不是賦,是人物傳記呀,講古代105個婦女的事迹,這樣的東西是最難背的呀。能把這樣的東西都記得一字不差,可見虞世南的記憶力有多強大。所以後來唐太宗出行,有人說應該帶幾本書路上看,唐太宗說,不用了,這次我有虞世南跟着,他就是活動圖書館。這又是一件事。那再說一件事,虞世南還是唐朝初年最著名的書法家之一,和歐陽詢、褚遂良、薛稷并稱“初唐四大家”。唐太宗不是也喜歡書法嘛,他就曾經講,别看褚遂良寫字好,他是要挑筆挑紙的,能夠随便拿起一支秃筆就寫出好字來,天下隻有我跟虞世南兩個人。雖然對自己的評價有誇張的嫌疑,但是對虞世南确實是由衷認可。把這些優點加在一起,其實就是唐太宗說的虞世南有“五絕”,哪五絕呢?德行、忠直、博學、文詞、書翰,而且唐太宗還講,如果所有大臣都能夠像虞世南這樣,天下沒有治理不好的。你看能夠被當朝皇帝如此看重,一般人多多少少會有點兒沾沾自喜吧?可是虞世南真的沒有啊。你看他不比龍鳳,不比鲲鵬,而是借小小的鳴蟬自比,托物言志,這不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高潔嗎?
佚名
《蟬》 [初唐·虞世南·五言絕句]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蟬垂下像帽纓一樣的觸角吸吮着清澈甘甜的露水,聲音從挺拔疏朗的梧桐樹枝間傳出。
垂緌(ruí):古人結在颔下的帽纓下垂部分,蟬的頭部伸出的觸須,形狀與其有些相似。清露:純淨的露水。古人以為蟬是喝露水生活的,其實是刺吸植物的汁液。流響:指連續不斷的蟬鳴聲。疏:開闊、稀疏。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蟬聲遠傳是因為蟬居在高樹上,而不是依靠秋風。
藉:憑借。
虞世南是初唐重臣,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素為唐太宗看重。 據說,有 一天,唐太宗李世民起了雅興,邀請弘文館學士們共賞海池景色,談 詩 論畫,李世民詢問大家是否有新的詩歌作品,虞世南便誦讀出該詩。
“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蟬垂下像帽纓一樣的觸角,吸吮着清澈甘甜的露水,聲音從挺拔疏朗的梧桐樹枝間傳出。
垂緌, 是古代官帽打結下垂的帶子,也 指蟬的下巴上與帽帶相似的細嘴。後來人們用“垂緌 ”代指蟬。
詩人以蟬起興,其實是自喻。
“ 垂緌”指高官(如詩人自己),“飲清露”指不貪腐,性高潔。而“疏桐”是梧桐,要知道,古代的說法,非鳳凰不栖梧桐。詩人以蟬栖梧桐而高鳴,既是自己的自謙,也是自己的志向和自許。
“流響”是“飲清露”的聲音嗎?非也!是蟬在“疏桐”間自由自在地鳴叫。
“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 蟬聲遠傳是因為蟬居在高樹上,而不是依靠秋風。
此句點出詩旨。
蟬聲的聲名遠播,不是借助了秋風,而是因為高居在樹上的緣故啊!
此“高居”不是稱自己身居高位,而是品德高。也就是說,立身品格高潔的人,并不需要某種外在的憑藉(例如權勢地位、有力者的幫助),自能聲名遠播。
《蟬》這首托物寓意的小詩,是唐人詠蟬詩中時代最早的一首。
詩人借蟬自喻自身的高潔和清廉, 表達了詩人自傲自負、暢胸臆懷的自得與坦然,其實也是詩人在自勉:做官先做人,應該德行高潔,才能聲名遠播。
泊客有一個迥異大衆的觀點,就是:人必須要驕傲。但此“驕傲”不是“驕橫”,而是:一自己必須自視奇高,時時刻刻要想着做一個不一般的高尚的人;二為了配得上自己的驕傲,人就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自己、進步自己。
不知泊友對此的看法如何?
附錄:五言絕句格律:
五言絕句是中國詩歌體裁之一,屬于絕句的一種,就是指五言四句而又合乎律詩規範的小詩,屬于近體詩範疇。有仄起、平起二格。此體源于漢代樂府小詩,深受六朝民歌影響。到了唐代與近體律詩如孿生姐妹,并蒂雙花,以其嶄新的異彩出現在詩壇上。五言絕句僅二十字,便能展現出一幅幅清新的畫圖,傳達一種種真切的意境。因小見大,以少總多,在短章中包含着豐富的内容,是其最大特色。
五言絕句格律:
⑴句數固定。隻有四句,每句五字,總共二十字。
⑵押韻嚴格。詩歌都是押韻的,有的句句押,有的隔句押,在隔句押韻上和古體詩沒有本質區别,他的押韻嚴格表現在一般隻押平聲韻且不能出韻。也就是說其不可押仄韻且韻腳必須用同一韻中的字,不得用鄰韻的字。
⑶講究平仄。在"平平--仄仄、仄仄--平平"的基礎上加一個音節形成"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的四種基本句式。
⑷關于對仗問題。由于絕句可以看作是律詩的截取,所以對于對仗的要求也就不太嚴格。因律詩是一般要求颔聯和頸聯對仗的,對于首聯和尾聯是否對仗并不作明确要求,那麼當把絕句看作律詩的後半截時,就是一二句要對仗,三四句不用,如王之渙的《登鹳雀樓》;要看作是律詩的首、尾兩聯則都不用對仗,如王維《相思》;如果看作是律詩前半截,則三四句要對仗,一二句不用;若看作是颔聯和頸聯的截取,則都要對仗。而後兩種情況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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