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作品選
Vol.244
作品原文
八月秋高風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挂罥(juàn)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ào)。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歎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卧踏裡裂。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參考譯文
八月秋深,狂風怒号,狂風卷走了我屋頂上好幾層茅草。茅草亂飛,飛過江去,散落在江邊。飛得高的茅草纏繞在高高的樹梢上,飛得低的飄飄灑灑沉落到池塘和窪地裡。南村的一群兒童欺負我年老沒力氣,竟忍心當着我的面做“賊”,毫無顧忌地抱着茅草跑進竹林去了。奈何我唇焦口燥也喝止不住,回來拄着拐杖,獨自歎息。
一會兒風停了,雲像墨一樣黑,天空也越發陰沉迷蒙。蓋了多年的被子,又冷又硬,像鐵闆似的。睡相不好的孩子還把被子蹬破了。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屋内沒有一處幹燥的地方,房頂的雨水像麻線一樣不停地往下漏。自從安史之亂之後,我睡的時間很少,長夜漫漫,屋漏床濕,怎樣才能挨過此夜。
要如何才能得到千萬間寬敞高大的房子,能庇護天下間貧寒之人,令他們開顔歡笑。房子曆經風雨也不為所動,安穩得像是山一樣。唉!什麼時候眼前才能出現這樣的房屋,到那時,即使我的茅屋被風吹破,我自己受凍至死,也心甘情願啊!
解讀分析
此詩作于上元二年的春天,杜甫在成都浣花溪邊蓋起了一座茅屋,總算有了一個栖身之所。不料到了八月,大風破屋,大雨又接踵而至。詩人長夜難眠,感慨萬千,當時安史之亂尚未平息,詩人由自身遭遇聯想到戰亂以來的萬方多難,寫下了這篇脍炙人口的詩篇。詩寫的是自己的數間茅屋,表現的卻是憂國憂民的博大情懷。此詩以渲染摹寫見長,節奏緊張,層層推進,最終将濃烈的氣氛翻為直接的抒情,揭示出令人敬仰的博大主題。實為水到渠成,具有強烈的感染力。全詩語言質樸,叙事簡潔,刻畫有緻,甚至頗負幽默感,具有濃厚的樂府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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