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 |《追光者》劇照

文｜風馬牛 （馮侖風馬牛）

01

豪門婚禮，順便廣告

這個秋天，90後繼承人們的婚禮刷足了存在感。

9月，特步集團小公主丁佳敏和七匹狼集團公子周力源訂婚，因兩家企業均是上市公司，被網友們稱作「現實版豪門言情小說」。

10月，A股上市公司中青寶董事長李逸倫舉辦元宇宙婚禮，客人可以通過充金币買虛拟禮物給新人随份子，價格在1元~9999元不等，還能在觀看婚禮的過程中發送彈幕表達祝福。

兩場婚禮都沖上了微博熱搜，有人感歎豪門終究逃不過聯姻，也有人嘲笑所謂的元宇宙婚禮和QQ炫舞遊戲沒什麼分别。很少有人注意到，聲勢浩大的婚禮隻是他們繼承家業途中的一個節點，90後繼承人接連上位正在成為中國民營企業代際傳承的一大現象。

丁佳敏、周力源訂婚現場

媒體報道中，丁周二人的故事幾乎是浪漫和現實的完美結合：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丁佳敏生于1997年，是特步創始人丁水波的小女兒，英國留學歸來後，進入集團擔任總裁助理。2021年特步開拓女子品類「半糖系列」，丁佳敏擔任主理人，不僅在幕後參與品類調研、全程規劃，還走上台前，親自上陣拍攝産品海報，與代言人共同出席活動。

周力源生于1996年，是七匹狼創始人周少雄的兒子，畢業于加拿大多倫多大學，2018年擔任七匹狼狼圖騰主理人，并開始管理著名服裝設計師「老佛爺」Karl Lagerfeld的同名輕奢品牌，在他接手三年後，這一品牌結束了持續多年的虧損，開始盈利。2019年，周力源出任七匹狼董事會董事時，僅僅23歲。

訂婚現場，丁水波除了給準新人夫婦送上祝福，還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事業上要相互扶持」。

這句話絕非無的放矢。

丁佳敏、周力源青梅竹馬的背後，是特步、七匹狼作為泉州系企業同時期崛起，又同時期壯大。2000年，七匹狼憑借爆款夾克稱霸男裝市場，次年，代言人謝霆鋒一句「特步，非一般的感覺」讓特步品牌家喻戶曉。而丁佳敏、周力源繼承家業的重要台階都是為家族企業尋找新增長點——「半糖系列」之于特步，Karl Lagerfeld之于七匹狼，均是兩家公司傳統主營業務線之外的全新嘗試。

一場不經意間流傳出幾張照片的訂婚宴，把兩個繼承人推上台前，順便宣傳了自家的業務線，誰不說這場訂婚宴辦得物超所值。

比起丁周二人，李逸倫的婚禮更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宣傳，鋪天蓋地的報道中隻有李逸倫的舊照，以及元宇宙婚禮的截圖，連新娘的照片都沒出現過。當然，和丁周二人仍在家族企業内部鍛煉不同，李逸倫在今年5月份已正式接替父親李瑞傑，成為中青寶董事長，在其位謀其政，想必他更能體會到經濟下行帶給公司的壓力。

成為董事長之前，李逸倫也有過一段鍛煉期。

他生于1994年，畢業于美國加州大學歐文分校企業經濟學專業，2017年入職中青寶，擔任首席運營官，2020年1月擔任總經理，5月出任董事。今年5月，其父李瑞傑因強制員工五一加班的言論被曝光主動辭職，李逸倫接任中青寶董事長，彼時離他28歲生日還差2個月。

中青寶是一家互聯網企業，主營遊戲業務。2021年，元宇宙概念爆火，國内外無數企業蜂擁而至，推出各類産品進行炒作。在李逸倫的主導下，中青寶推出首款元宇宙遊戲産品《慎初燒坊-釀酒大師》，順利将中青寶轉為「元宇宙概念股」，股價暴漲。在此之前，中青寶股價已持續多年低迷。

毫無疑問，貼上元宇宙的标簽，也是李逸倫作為繼承人為中青寶打造的新增長點。

元宇宙婚禮截圖

今年10月8日，李逸倫的這場「元宇宙婚禮」賺足眼球，吸引了許多人「上線觀禮」，而要觀禮就必須下載中青寶出品的「MetaLove元囍」APP，婚禮「現場」甚至還能看到《慎初燒坊-釀酒大師》的廣告。喜結連理的氛圍感有沒有另說，董事長親自下場沖刺KPI的緊張感倒是十足十。

中國有句老話，先成家後立業。但對于這些90後繼承人們來說，成家、立業之間很可能不是先後關系，而是主次關系。

02

90後董事長如何上位

必須承認，以90後為主的「青春力量」正在深刻影響着中國民營經濟。

據同花順iFinD數據，截至今年5月28日，A股90後高管已有263名，其中包含董事長、總經理、财務總監和董秘，其中90後董事長有38名，年齡最小的27歲，包括藍光發展董事長楊武正、保齡寶董事長戴斯覺、順灏股份董事長王钲霖。作為對比，A股50歲以上董事長占比79%，其中145位七旬老人、13位八旬老人仍奮鬥在董事長崗位上。

在資本市場上，年輕意味着活力，也意味着新與舊的碰撞和傳承。

以1991年7月3日，深圳證券交易所正式開業為起點，中國股市迄今剛滿31歲，和首批90後董事長的年紀差不多。能在30歲上下的年紀，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的掌舵人，這38名董事長取得的成就和上一輩的努力密不可分——不管掌舵的企業是否家族企業，他們上位的根本動力，仍然來自家族。

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在于良好的教育背景。

不同于創一代們參差不齊的學曆，這38名董事長的學曆普遍較高。據統計，這38名90後董事長中，21名擁有海外學曆，留學地點遍及英美澳加，其中包括美國伊利諾伊大學、紐約大學這樣的名校，經濟學、金融學是他們選擇最多的專業。其餘留在國内完成學業的人，就讀的學校也不乏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名校。很多時候，讀名校、出國留學本身就意味着家庭經濟實力。

其次，他們成為董事長的路徑也高度相似。

類似李逸倫這樣，名校畢業後立馬進入家族企業身居要職，是典型的接班人培養流程。

例如順灏股份董事長王钲霖，美國The New School大學畢業後，在美資公司Jawstrow.Inc短暫任職一段時間，回國便被選舉為董事長，時年23歲。同齡人大學剛畢業，他卻成了董事長，憑借的就是身為公司實控人之子。

家中出現變故，不得不倉促接班的90後董事長也有不少。

例如寶利國際董事長周文彬，其父周德洪是公司實控人，因親侄女舉報行賄而被公安機關拘留，倉促間辭去董事長一職，由周文彬擔任。此時，周文彬擔任公司總經理剛好3年，他本人還沒滿29歲，甚至尚未來得及持有任何公司股份。

金富科技董事長陳姗姗也是如此。金富科技的創始人是陳姗姗的父親陳金培，靠塑料瓶蓋起家。2011年，陳姗姗進入公司，擔任采購員，半年後，陳金培因走私瓶蓋行業的核心生産設備壓蓋機，被以走私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2017年，金富科技準備沖刺IPO，陳姗姗接過重擔，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2020年，金富科技在深圳中小闆成功上市，陳姗姗正好30歲。

還有一類董事長，表面看上去，他們執掌的公司和家族企業并無關系，但實質上，他們的位子也得益于家族的幫助。

例如保齡寶董事長戴斯覺，畢業于英國曼徹斯特大學，金融經濟學理學碩士學曆。22歲時，戴斯覺作為永裕投資唯一股東，以5.42億元總價，從保齡寶多位股東處購得股份，成為保齡寶實際控制人。這筆巨款來自戴斯覺的母親鄧淑芬。成為實控人後，戴斯覺并未直接走上台前，而是讓母親鄧淑芬擔任了保齡寶第四屆董事會董事長。2021年，戴斯覺正式出任保齡寶董事長，時年26歲。

随手借出幾個億，可見戴斯覺的父母不是一般人。

據公開資料，鄧淑芬畢業于江西大學（後改組為南昌大學），獲法律學士學位。曾擔任華商集團執行董事、副董事長、總裁，中國木材集團副總經理等職務，還是中國生殖健康産業協會理事、中國人口協會理事。戴斯覺的父親戴昱敏則是資本玩家，縱橫港股市場，是中國再生醫學主要股東全輝控股的實控人。

不管是繼承家業，還是借助家族力量另辟山頭，在中國民營經濟代際傳承中，這些90後董事長僅僅是站上潮頭的一小部分人，還有更多如丁佳敏、周力源的繼承人們仍在家族企業内部鍛煉。

03

繼承家業後，考試才剛開始

年紀輕輕，身居高位，90後董事長們做得怎麼樣？來看兩個典型。

今年10月10日，A股上市公司金利華電公告稱，韓澤帥因個人原因決定辭去董事長、總經理等職。随後，韓澤帥的父親韓長安親自出馬，上任董事會董事，并擔任戰略委員會、薪酬與考核委員會委員。

韓澤帥今年30歲，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在校期間，他已在自己持股90%的北京瀚仁堂醫藥有限公司擔任執行董事。2017年、2018年，瀚仁堂醫藥接連出資收購元延醫藥股份，成為其第一大股東。2020年9月，韓澤帥通過股份收購，成為金利華電實控人。

金利華電原本是國内少有的擁有成熟交直流特高壓玻璃絕緣子生産技術的廠商，2016年竟然轉型拓展戲劇影視運營，還沒折騰明白，影視寒冬就來了。韓澤帥掌權後，金利華電業績表現仍然不佳，2020年、2021年連續兩年虧損。

為了纾困，韓澤帥給出的解決方案是，跨界收購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成都潤博，提升資産規模和盈利能力。

但很可惜，這次跨界收購并不順利，金利華電先後遭遇監管層三次問詢，一次比一次嚴厲。9月25日，山西證監局直接指出，金利華電在信息披露、公司治理等方面不規範，對韓澤帥等高管采取監管談話等監督管理措施。半個月後，韓澤帥正式提交書面辭呈，未等資産重組落地，便離開了金利華電，将這一攤子交給56歲的老父親韓長安。有評論戲稱，「這就是父承子業啊。」

韓長安一手創辦潞寶集團，這家企業現已成為中國民營企業500強，員工1萬多人，總資産160多億元，年銷售額近200億元，連續多年被評為山西民企第一。

韓澤帥為什麼沒有直接進入潞寶集團，而是先在資本市場上撲騰？一個直接原因是，韓長安很重視資本市場。2019年，韓長安曾說過，潞寶集團幾年來談過十個以上的殼公司，計劃以借殼方式，将潞寶集團精細化工闆塊裝入上市公司。少東家看似另起爐竈，實際上還是在為自家産業做打算，隻可惜第一步并未如願以償。

有人失意，也有人得意。

今年3月31日，港股上市公司中國生物制藥發布2021年年報，全年淨利潤為146億元，增速為472.2%。帶領中國生物制藥在2021年大賺特賺的是董事長謝其潤，正大集團第四代傳承人。

謝其潤

謝其潤今年同樣30歲，畢業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父親是中國生物制藥創始人謝炳，母親是正大制藥集團總裁鄭翔玲。2015年，謝其潤畢業回國，在中國生物制藥當了幾個月普通職員，便走馬上任，擔任董事長和執行董事，開始執掌這家市值約400億元的上市公司，時年23歲。

新官上任，謝其潤給中國生物制藥制定的方向是抗腫瘤領域和創新藥。

從年報中可以看出，自2017年到2021年，中國生物制藥新産品對營業收入的貢獻率節節攀升，4年複合增長率高達58%，抗腫瘤領域和創新藥的收入占比提升也很明顯，前者占比已達到34.3%，後者已達到34.8%。企業業績上升自然會反映在資本市場上，截至10月24日，中國生物制藥市值已突破773億，相較于謝其潤上任時幾乎翻了一倍。

同樣是90後董事長，每個人的際遇各不相同，韓澤帥、謝其潤隻是其中最顯眼的兩個罷了。

和國外傳承百年的企業相比，中國民營企業的曆史還很短，這些90後董事長接手企業的時間就更短了。對他們而言，不管是黯然離職，還是春風得意，在日複一日的企業經營曆程中都隻是轉瞬即逝的感受，離他們交出讓上一輩、讓股東、讓社會滿意的成績單，還有很長時間。

風物長宜放眼量。

資料來源：

[1] 陳汐，劉建中：這38個90後，是怎麼當上A股董事長的？，《财經》

[2] 馬換換：A 股中的青春風暴:「90 後」高管達 263 位，北京商報

[3] 祁悠然：特步千金嫁給七匹狼公子，為什麼豪門逃不過聯姻？，微信公衆号每日人物

[4] 李志文，黃婷：創二代來啦 ｜ 已有40位！A股90後董事長群像長啥樣？，羊城晚報

[5] 陳惠東：實控人被刑拘，90後兒子接任董事長，這公司股價大跌超10%，界面新聞

[6] 黃嘉祥：父承子業？90後董事長辭職，56歲父親走向前台，是山西第一民企董事長，時代周報

[7] 溫夢華：90後董事長試水「元宇宙婚禮」後股價連漲 這家公司要「借力」元宇宙多久？，每日經濟新聞

[8] 柴杭瑩：上市家族企業财富傳承對股價波動的影響，浙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圖片來自網絡

本篇作者 | 毛洪濤 主編｜王滔

編審｜陳潤江 顧問｜王淑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