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卷翻-互聯網行業業務總監,一個積極探索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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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是西西的預産期,可西西已經來到我們身邊40多天了,懷裡的她終于從一個麻杆變得有了大腿根兒和小腿肚兒,體重破了七斤。
生産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回顧過生産的過程,生理的保護機制教女人遺忘痛苦,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對女人的一種愚弄和保護,要不誰會要二胎呢?
媽媽讀懂了寶寶發來的求救信号
五月十八日下午突然意識到西西今天好像一直沒有胎動。三點我趕緊拿出來從醫院租賃的胎心監護儀監測胎動,報告看起來很不好,是一條毫無波瀾的線,這意味着沒有監測到胎動,也沒有胎心加速。我沒有多想,也許這個小姑娘正在睡覺,過會兒再測一下。晚上七點又測,像之前一樣監護過程中音樂也聽了,水也喝了,食物也吃了,依然不好,我怯怯地在線求助主任醫師,20分鐘後主任醫師回複:“可疑報告,建議再測,注意觀察。”九點還是類似的曲線,主任醫師建議去醫院監護一下安心。
男人有時候是比女人還要柔弱的,沙發上的西西爸爸有點眼圈紅了,我想他比我預測的情況還壞。我吃盡了苦頭,西西8.5個月了,願意用一切換她平安。我佯裝冷靜:“寶寶,西西是沒有胎動,但是她有心跳,應該沒啥問題的,我們需要迅速去醫院看看。”
在出租車裡,西西爸爸一路沉默,我們的兩隻手不由得握在一起:“我們去急診看一看,估計沒啥事,一兩小時就還得回來。”
在五樓的病房裡我做了一個多小時的胎心監護,一直等不到期待的曲線,常規B超沒有看出明顯問題,打了促肺針,要求留院觀察,一夜沒有離開胎心監護儀器。
你可能今天就要生了
第二天有了主治醫生,那時候我們還以為頂多住住院、保保胎。我們倆商議要是隻輸液就申請帶藥回去社區醫院挂瓶。陳醫生來看望我,讓我再去做一個B超,我還解釋說昨天夜裡已經做過了,沒啥問題。醫生說:“我們需要去特需那邊再查一次判斷情況,說不好你今天就要生産了。”
去特需病房做了B超,顯示臍帶繞體,臍帶近臍孔處攀樣纏繞。我的主治醫生和助産士(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助産士,是一個維族姑娘,口罩蓋不住她漂亮的眼睛)建議我今天就生産,胎心監護過不去,胎兒繼續呆在母體内有窒息風險。陳醫生建議我先順産,小孩的體重不大,大概隻有4斤,另外宮頸條件好(就是所謂的宮頸管短,隻有一厘米,小孩已經很靠下,靠外了)。加之考慮到剖宮産母親的預後相對比順産困難,陳醫生建議先嘗試順産,如果生産過程中胎兒的胎心掉得厲害,面臨風險,立即順轉剖。
西西才33周6天,太早了,我還從來沒有在腦海裡預演過生産的焦慮,沒有訓練過拉瑪澤呼吸法等,沒有儲備一點産房裡的知識,今天就要迎接我的寶貝了。我是個周全細緻的人,但那一刻我竟然思考得很少,我尊重醫生的方案,既然西西有危險,那就今天出來吧,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既然經過産道擠壓對胎兒有好處,好,那就先順産,這是我作為母親此刻能為她做的。
我們一起闖過了這一遭
什麼也沒有帶,老公也還沒有到,清早我還在指揮他在家裡幫我帶電腦,帶點住院幾天需要用的東西。11點30我已經被推到待産房挂起來OCT(催産素)。肚子沒有什麼感覺,但副作用是背疼得要死,我還絲毫不敢動彈,胎監帶容易掉。起先我精神還行,電話一個接一個來,安排老公去辦這辦那,準備好陪護手續。
産房裡沒有性别,沒有女人的尊嚴,一切都是為了新生命的誕生。
一點鐘陳醫生過來要護士準備剪刀。他告訴我要人工破水,說那上面沒有神經所以不痛。褲子褪掉,羊水流出,是清澈的,熱乎乎的。我同室的小姐姐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40多周了,能吃能喝,她吃了很多,催産素對她作用很快,3點半護士一查她已經開了四指,她夠格去産房了,而我才僅有一點宮縮的感覺。
17點多,宮口大概開了一指多,我情緒有些崩,哭起來,說不清是為什麼。中間兒科的一名醫生來找我,和我說因為是早産兒,可能會直接住進去NICU,讓我有精神和物質的準備。我問大概需要多少錢,她說看新生兒的情況,如果肺部有問題,需要治療,可能一天需要一兩萬,不好說,考慮胎兒馬上三十四周了,如果胎兒發育比較好,應該問題不大,讓我不要有壓力。此時産房就隻有我一個産婦了,助産士将我推進去了一個更大的,帶有無影燈的房間,我意識到這就是電視劇裡看過的産房。
我要了導樂的服務,事發太突然,我毫無準備,我沒有通知家人,我知道我内心需要那麼一點支撐,事實證明這是非常有價值的一筆投入。導樂劉姐人很不錯,會偶爾和我閑聊幾句。她幫我将尖叫倒入我的吸管杯,我能稍微地進一點點水,補充下能量。直到此刻,我還要為剖腹産準備着,我已經有24小時沒有怎麼進食和補水,我的嘴巴幹涸得爆了很多皮。
19點多有倆醫生來打無痛,要打在脊柱的縫隙裡,有些疼,我本能地躲,總是弓不好背,她說我:“不要動,很危險,沒有那麼痛吧!”我解釋道:“也許是我已經疼了太久,我對疼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我受不了哪怕多一點點疼了。”打上無痛後,脊柱有些麻木的感覺,也不舒服,大概十多分鐘後宮縮的痛能忍得住了。無痛會增長産程,導樂讓我睡一會兒。昨夜以來我幾乎沒有睡過,我迷了一刻鐘。
宮口開得實在太慢,我的助産士會定期地将手伸進去攪動,手動擴寬宮口,那天下來得有五六次,我說:“你可真是個狠人兒。”她說:“怎麼辦呢?我得幫幫你。” 一直挂催産素,這時候已經加成到兩倍單位的,可能因為不經意地挪動,回血堵塞了輸液管,液流動得特别慢,我又找來護士換輸液管。另一個手挂了幾瓶營養液。我的血管太細,護士紮跑了兩針,八點鐘發現左腕起了大包,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了針。時不時有醫生護士來看我,對于他們來說可能也有點意外,這麼小的孩子,宮頸口那麼低,宮頸也蠻軟的,就是宮頸口不開,大家都等的有點焦急了,他們手上就隻有這一個活兒了。
22點30分西西的心跳突然掉了,導樂讓我快速吸氣,更多人圍了上來。好在很快她的心跳又恢複上來,當然還是一直胎動很差,極少心跳加速的情況。
産科的醫生都到了,線上也聯絡了主任,他們征求我的意見,問我是否想剖,如果是,現在就轉到另一個房間,剖腹産的手術準備已經就位了。老公下午就已經有些着急,他早就想讓我剖,他不願意我和西西冒一點的風險。沒有人知道等待順産會好還是不好,沒有人敢替我下決斷,我問醫生:“你們覺得呢?”他們說小孩不大,全程都在胎心監護,如果再發生一次胎心掉,可以立馬轉剖腹産,還是風險可控的。但順産需要我和小孩都有意志力,我個人和小孩的意志一起配合,小孩太小,可能她的心髒經受不住太久的産程。我還是選擇了先順産,但助産士幫我備好皮了,做好了兩全的準備。
又有醫生手動幫助我開宮口,終于23點,宮口開到了四指。不知道以什麼契機為标志,助産士宣布可以進行生産了,聽到他們講大概十二點前能搞定。導樂告訴我怎麼用力,宮縮來的時候才用力,沒有宮縮的時候休息,宮縮時候先吸氣,将肚子鼓起來,完全地鼓起來再用力,就像拉屎一樣推,沒有力氣了,哈一口迅速吐氣,再吸氣鼓肚子,重來。一個宮縮,隻夠我用力一次,我聽得懂,但是我會亂。導樂一旁幫我數着,鼓勵我。當我忍不了疼,情緒有點亂,有一些多餘的吭叽冒哭腔的時候,導樂訓斥我:“你要幹嘛,不要發出其他聲音。”她指導我将全部的力氣用在呼吸和發力上。終于我用對力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也沒有正确用力很多次,好像就有了很大的進展。
助産士沒有想到我一使勁寶寶的頭出來了,比他們的預期還要快。我被喝令不要用力,防止夾壞了寶寶的頭。可是我已經傻掉了,我說:“我不會不用力。”導樂說:“你就哈氣,哈-哈-哈-哈。”電視劇裡女人生産用的綠色布出現了,架在我的腿上,蓋在我的肚子上。5月19日23點29分,一個熱乎乎、肉趴趴的東西被扔在我的肚子上。我說:“怎麼和一個動物一樣?”護士們哈哈笑:“果然你永遠預想不到媽媽們第一句會說什麼,誰說的都不一樣。”
醫生告訴我西西的臍帶扭轉了30圈,可以說她的生命線被擰得死死的,氧氣和營養通道都被阻塞了,怪不得她沒有胎動。這種情況B超是無法看清楚的,所幸我們做了正确的選擇。
之後是兵分兩路,一路人馬去照顧寶寶,聽到了她的哭聲,是我的娃,聲音很洪亮。護士抱過來孩子給我看,我哪裡顧得上 ,那一眼什麼都沒有看清楚,而我已經是孩子媽。我讓導樂用手機幫忙拍照發給我置頂的老公微信。很快小孩被轉移到了NICU。另一路人馬繼續處理胎盤和縫針。醫生說我用力太猛,裡面有一塊肉被撐得粉碎,縫了不少針,中間助産士還和另一個有經驗的護士商量怎麼縫。似乎縫了很久還沒有搞定,我迷迷糊糊地問:“還有很久嗎?”醫生說:“快了,得縫好看了,保證你以後的X生活。”我迷迷糊糊中脫口而出:“誰還想要X生活。” 縫好後,醫生讓我在産房留觀了1個多小時,我徹底昏睡過去了,一點多鐘,我被推出了産房。
西西爸爸在外面也經曆了非凡的一天,回憶起來的時候他眼圈也紅了。最開始他和幾個男生一起在産房門口等,他還帶了瓜子,周圍的男生也焦急:“哥們,勻我一把瓜子。”從中午到半夜,其他的男生都迎走了他們的妻子和寶寶,最後産房外隻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任何的家人陪同。時不時的護士出來讓他簽各種字,警示各種潛在的風險,漸漸的他收不到我回複的微信。十一點他聽到裡面一陣騷動,十一點半他聽到了小孩的哭聲。那天為了辦各種手續,他把醫院地圖摸了個清清楚楚。他說從沒有想過在朋友圈發一條某時某刻某分,母子平安,竟會這麼難。
不容思議,西西選好了她的生辰八字,在我和老公初次見面三周年的日子——5月19日夜裡向這個世界發出了問候,她很愛我們和這個世界,迎接她的第一天就是520。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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