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培育健康的網絡文化”“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事關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成長。

去年以來，應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要求，各大網絡服務提供商加速打造、完善針對未成年人的“青少年模式”和“遊戲防沉迷機制”，為該群體在娛樂休閑和網絡沉迷之間立起了一道“防火牆”。然而，經南方 記者調查發現，這堵“防火牆”并不牢固，一筆筆涉及租售手遊賬号、代過人臉、解除“青少年模式”等的黑灰産交易就能輕易将其攻破。

為此，7月16日，中央網信辦等部門組織開展為期2個月的“清朗·2022年暑期未成年人網絡環境整治”專項行動，要求持續查處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遊戲賬号租售服務的信息，重點清理以問答等形式教授破解防沉迷系統的信息内容。

值此之際，南方産業智庫推出《起底“防沉迷”黑灰産》系列報道，深挖遊戲“防沉迷機制”、網絡視頻直播“青少年模式”背後黑灰産的運行機制和利益鍊條，為暑期未成年人安全、健康用網獻言獻策。首篇報道關注違規租售遊戲賬号問題，敬請垂注！

《起底“防沉迷”黑灰産》系列報道①

“弟弟剛中考完，暑假放假在家從早到晚抱着個手機，搶過來一看竟然是在打遊戲。”近日，廣州市民吳先生向記者反映，原本應該限制15歲弟弟玩遊戲時長的“防沉迷機制”，沒能發揮作用。通過閑魚、QQ群等渠道，他低價租到了成年人遊戲号，10塊就能玩一天。

近年來，國家不斷加大對未成年人的網絡保護力度，嚴控其網絡遊戲的時長、權限、消費額度等等，各遊戲平台也在抓緊完善保護機制，但不少違法違規商家仍然鑽到了“空子”。記者發現，在淘寶、閑魚、百度貼吧等平台上，有大量“号販子”出沒，打着“放心租、不會彈人臉”的旗号，未成年人最低2元就能租到成年人遊戲賬号玩上3個小時。

10元包天！未成年人順利租到成人遊戲号

根據國家新聞出版署的規定，網遊平台僅可在周五、六、日和法定節假日每天的20時至21時向未成年人提供1小時服務，其他時間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遊戲服務。然而，“登錄即玩”“随時上号”“保證不彈人臉”的租号服務，讓所有限制不複存在。

記者以“租号”為關鍵詞在閑魚上搜索，得到大量王者榮耀、和平精英、守望先鋒等成年人遊戲賬号的租售信息。以王者榮耀為例，根據遊戲段位、英雄數量、皮膚數量、VIP等級等的不同，每個賬号的“小時價”從1元到50元甚至上百元不等，最低10元可包天。

記者留意到，“租号”搜索結果頁面的最上方有“未成年人禁止購買網遊類商品”的字樣；買家與閑魚商家溝通的對話框中，也會出現“購買網遊類商品需年滿18周歲，未成年人禁止購買”的提示。然而，經記者驗證，在實際租售環節，商家并不會确認買家的年齡或其他任何實名信息，未成年人下單毫無障礙。

不過，此前為避免未成年人過度使用甚至沉迷網絡遊戲，騰訊曾推出“全天巡航”功能，對疑似由未成年人操作的成年人賬号，發起“限時、限遊戲、限設備”人臉識别，未通過驗證的賬号會受到“制裁”。但當記者對遊戲租号商“小李”表達了這一擔憂時，對方表示根本無須擔心，“我手頭的靓号‘包不彈人臉’，你可以放心租。”

另一自稱“手握上百遊戲号”的租号商王影（化名）表示，如果遊戲時間不超過3小時，他可以把登錄遊戲的QQ賬号、密碼直接發送給用戶，無需實名認證，未成年人也能上号。

相比之下，淘寶上提供遊戲賬号租售服務的商家，要求用戶通過特定的“登号器”登錄成年人遊戲号，在此過程中，用戶必須填寫姓名和身份證号，一旦被識别為未成年人，就會被拒絕登号。有業内人士指出，這種方式對未成年人租号行為有一定限制作用。

商家多平台“收号”，用“五五分成”吸引成年玩家放租

租号商手上“靓号”無數，這些究竟從何而來？

記者調查發現，在“遊戲賬号”相關的微博超話、貼吧等上，随處可見“收号”相關的帖子留言。記者通過微博聯系到一位“王者榮耀合租”商家李先生，對方表示，自己隻收成年人遊戲賬号，若要跟他合作必須遵守幾個“江湖規矩”:

“第一，你把号租給我，我放租給别人，我不承擔任何風險，隻負責讓你賺錢，任何風險請自負。第二，租的錢我們五五分成，一周最少拿幾十或者幾百塊，租金一周結算一次。第三，每個單結束後會頂号或者改密碼，我們有号主通道，你可以随時查看賬号的狀态，短信也有通知。最後就是，租給我你放心，我這裡需求量大，不用擔心沒訂單。”

李先生還說，他收的号基本都是120個皮膚以上，至少2套150級銘文的高質量遊戲賬号，“可以租6-10元一小時。典藏皮膚多、等級高的極品号一小時20-50元也不成問題。”

記者發現，不少遊戲玩家還主動在論壇、貼吧遊戲專區下方“放租”或者“賣号”。其中，多數“賣号”的開價500-800元，部分甚至叫價上千甚至近萬元。

不過，以王者榮耀為例，根據《騰訊遊戲許可及服務協議》，遊戲賬号是用戶登錄、使用騰訊遊戲及相關服務的标識和憑證，其所有權屬于騰訊。“您不得将遊戲賬号以任何方式提供給他人使用，包括但不限于不得以轉讓、出租、借用等方式提供給他人作包括但不限于直播、錄制、代打代練等商業性使用。”

對此，北京雲嘉律師事務所副主任趙占領表示，對于網絡遊戲賬号的租售問題，目前确實沒有明文禁止，隻能通過兩方面來進行規範:

“基于用戶和遊戲企業之間的合同約定和平台所制定的規則，網遊公司和平台對遊戲賬号存在買賣行為或者是他人使用購買遊戲賬号的行為，應進行相應的處理。同時，基于遊戲交易平台和賣家之間的合同約定以及平台所制定的交易規則，來禁止遊戲賬号的買賣，一旦發現未成年售賣遊戲賬号，可以依據協議及平台規則對賣家進行違約責任性質的處罰。”

而是否會考慮對互聯網平台、個人等針對違規租售遊戲賬号的行為追責，及如何看待這一現象，截至發稿前，騰訊方面暫無回應。

未成年人借“共号”逃避防沉迷限制

除租用成年人遊戲賬号外，記者發現，還有不少未成年人試圖通過“共号”逃避防沉迷機制的限制。記者在閑魚、微博“遊戲交易”“遊戲共租号”等超話區搜索看到，有成年玩家尋找長期“共玩一個遊戲号”的同伴，評論區内有不少未成年人積極回應。

【采寫】許隽 黃曉韻 周中雨

【視頻】許隽

【統籌】程鵬

【出品】南方産業智庫

【作者】 許隽；黃曉韻；周中雨

南方産業智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