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我們叫做“扁嘴”。網上一查,河南商丘、信陽,山東日照、東營,安徽阜陽等地,都有這種叫法。山東省東明縣把鴨子叫做“扁嘴的”,基本一樣啦。但是,還把鴨子叫做“嘎嘎”,很可能是我們家鄉獨一份的吧。
鄉間有“家有萬擔糧,不養扁嘴王”的說法,意思就是說鴨子非常的能吃,所以養鴨子非常的不劃算,大家都不願意做這種吃虧的事情。但是,我們那裡養鴨的成本很低,因為是放養。
鴨子們白天的生活,一年四季除了冬天都是在村前的小河度過。鴨子喜歡水,愛吃魚蝦,所以小河才是它們的樂園。早上打開院落的大門,鴨子們搖搖擺擺往河邊走去。鴨子小的時候,不是這樣,是被人趕着去的,它們到了河邊,很是興奮,在岸邊玩耍,到河中遊泳。慢慢長大,它們會早上自己從家中去河邊,傍晚自己回家。它們能知道來回的路,這一點怪有意思。天井裡有鴨子們的窩,是用磚壘的,比我們的土屋質量還好。也有的人家不給它們壘窩,反正鴨子長了一身羽毛,也不怕冷。天氣熱的時候,鴨子們不願進窩,喜歡在院子裡睡覺。它們把嘴插進羽毛裡面,不再“嘎嘎”叫,安安靜靜地睡去。
鴨子在水裡的姿态很優美,身子像是漂浮在水面,輕輕地滑動,甚至不起一點兒漣漪。它們經常用喙清理羽毛,擡起頭,扭轉身子,不知道是啄寄生蟲,還是臭美。當然,它們也有激動的時候,時而踩着水面急速飛奔,時而在河面上飛起來,呱呱大叫着。這情景,像極了青春年少的孩子。
天黑了,沒有回家的,除了淘氣的孩子,也還有貪玩兒的鴨子。夕陽西下的時候,一般的鴨子就會上岸回家,玩耍了一天,魚蝦管飽,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也有的鴨子不聽話,賴在河裡不上來,你要是喊得急了,它還會躲進南岸的葦子裡面。沒辦法,隻好過橋,到南岸的蘆葦蕩裡趕鴨子。如果趕不回來,這些頑皮的鴨子會把鴨蛋下在外面。去葦蕩裡面揀蘑菇、揀鳥蛋的人,有時就會有意外的收獲,揀到一兩隻淺綠色的鴨蛋。
有一年,發了洪水,河面上出現了幾隻天生麗質的野鴨,羽毛很漂亮,一個猛子下去捉魚,老半天不上來。那段時間,我經常站在老石橋上,看野鴨子遊泳、逮魚、梳理羽毛。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野鴨子走了。不知道具體哪天走的,也沒打個招呼,突然就不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清楚地記得野鴨們那一身華麗的衣服,真的好看。
清亮亮的河水沒有污染,有魚有蝦,雙黃鴨蛋很多,淺紅的蛋黃,油大。在集市上,隻要是沿河村莊的鴨蛋,一準好賣。
鹹鴨蛋最受人們歡迎,不管是賣錢還是自己吃。腌制鴨蛋不複雜,把鴨蛋清水洗幹淨,瀝幹水分。把陶罐洗刷幹淨,用開水燙過,控幹水分。鐵鍋燒開水,把鹽放進去,做成飽和鹽水。把鴨蛋碼到陶罐中,倒入涼透的鹽水,沒過鴨蛋,蓋上蓋子。靜置20來天,油大味美的鹹鴨蛋腌制成功。和其他地方的腌制方法不同的是,我們不放白酒和花椒。這幾年,海鴨蛋十分火爆,于是買了一些試吃,但是味道差強人意。看來,鴨子吃河中的魚蝦和海中的魚蝦,下出的鴨蛋差别不大。
偶爾也能炒一次鴨蛋,放點兒油鹽、蔥花,很香,但是不如蔥花炒雞蛋好吃。小時候,我沒有吃過松花蛋。後來吃到了,沒想到鴨蛋還能做成這樣。
幾年中能吃一次鴨肉,一般是炖了吃,放很多青蘿蔔。有一年,不知道是誰的發明,把鴨子肉單獨做菜吃。鴨子骨頭用錘子敲碎了,加上青蘿蔔,做成丸子。就味道而言,很是鮮美,就是骨頭有些硬,紮得嗓子疼,很疼的那種。真正會吃鴨子的,自然是城裡人,烤鴨、鹽水鴨、麻辣鴨脖等等,花樣真多。
有一年,朋友送我兩隻他家養的鴨子。面對活鴨,怎麼變成一道菜呢?我不敢用刀殺死它,先是用水灌,死不了。後來試驗了好幾種殺法,最終成功把鴨子虐殺了。因為沒有給鴨子放血,那肉的味道太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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