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綠鳳的紅樓夢系列5》：被門子吹噓得神乎其神的“護官符”，原來是一張乏善可陳的老黃曆

魯迅先生認為《紅樓夢》是一本為人處世的智慧奇書，詩綠鳳從人情世故的視角，精辟解讀紅樓夢。

文/詩綠鳳

衆所周知，《紅樓夢》的主旨是描寫女性、讴歌女性，為女性昭傳。但第四回是個特例，全書沒有一個女性出場來人情客串或友情贊助出演。

全是兩個大老爺們唱主角，講的是純爺們的事，一掃一以貫之的脂粉香豔氣息。粉絲們注意，這是本回可貴難得之處。

此回以其詭異質感，似無聲勝有聲的神性，吸引着幾百年來讀者的濃厚興趣。

門子對賈雨村的印象，還停留在葫蘆廟時期那個賣字作文為生的老實書生印象裡，認為賈雨村是官場小白，由于對賈雨村認識不清，言語中一再冒犯賈雨村。

但賈雨村都不跟他計較，希望他少唠叨，直奔主題。

直到賈雨村讓他坐下後，他才開始拿出他自以為可以跟賈雨村平起平坐的籌碼—護官符來給賈雨村看。

誰知，被門子吹噓得神乎其神的神符護官符，在賈雨村看來，沒多大用，不過是乏善可陳的老皇曆而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粉絲朋友稍安勿躁，往下看就見真相。

門子自認為神符的護官符，可以用敝帚自珍來形容。

敝帚自珍這個成語說的是，傅毅和班固兩人的文才，旗鼓相當不分高下，然而班固常常輕視傅毅。他對弟弟班超說："傅武仲因為能寫文章當了蘭台令史的官職，但卻下筆千言不知所止不知所謂。大凡人總是隻看到自己的優點，正如俗話說："家中有一把破掃帚，也會看它價值千金。"這是自己看不清自己的毛病啊。

門子手中的護官符按今天文件的保密級别秘密、機密、絕密三個等級來看，屬于秘密級别。

按理說屬于秘密級别文件的護官符，是不該落在門子這樣一個等級卑微的衙役手中，大概是門子經常跟昔日上司跑腿時私底下留存了一份。

門子手中能有這樣的秘密文件，這讓生性多疑的賈雨村大為奇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文件？并對這份護官符的真僞性加以懷疑，是何時的護官符？是最新版本的護官符麼？

但善于僞裝的賈雨村不流露一絲疑慮，對門子報以信任目光，在賈雨村對護官符的熱切詢問下，門子就向頂頭上司解讀了何謂“護官符”，以及“護官符”的奧秘，并介紹了護官符排行榜上赫赫有名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權勢和豪富。

“方才所說的這薛家，老爺如何惹他！他這件官司并無難斷之處，皆因都礙着情分面上，所以如此。”一面說，一面從順袋中取出一張抄寫的‘護官符’來，遞與雨村，看時，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諺俗口碑。其口碑排寫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石頭亦曾抄寫了一張，今據石上所抄雲：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甲戌側批：甯國、榮國二公之後，共二十房分，除甯、榮親派八房在都外，現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甲戌側批：保齡侯尚書令史公之後，房分共十八。都中現住者十房，原籍現居八房。】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甲戌側批：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皆在籍。】　　　　豐年好大雪，【甲夾批：隐“薛”字。】珍珠如土金如鐵。【甲戌側批：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内府帑銀行商，共八房分。】

這段話，完美無比介紹了護官符的内容，寫有賈王史薛四大家族權勢和利益。我們聰明的讀者都能從護官符上讀出以下信息：

賈家房子最多20房，史家次之18房，王家排列老三12房，薛家最少殿後僅有8房。

從中明顯可以看出都中以史家房子居多共10房，賈家次之8房，王家隻有2房在都中，王子騰和王子勝各占一房，薛家依然殿後，全部房子都在金陵，沒有一房在京都。

看到這，讀出蹊跷沒有？門子手中的護官符，其實是一份過時久遠的老皇曆呀。薛家是有房子在京城的，怎麼會全部都在老家呢？

二則自薛蟠父親死後，各省中所有的買賣承局，總管，夥計人等，見薛蟠年輕不谙世事，便趁時拐騙起來，京都中幾處生意，漸亦消耗。

所以說，這張被門子吹噓得通天通神的南京權勢分布圖，其實已經過時沒啥用，對賈雨村來說已經不合時宜了。

賈雨村是通過四大家族中的賈王兩家的權勢官複原職，他了解護官符門道，但薛家也在四大家族之列，這一點，是賈雨村沒有想到的。

話說賈雨村開始看門子遞過來的所謂“護官符”，見上面寫的皆是南京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諺俗口碑。

　其口碑排寫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石頭亦曾抄寫了一張，今據石上所抄雲：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賈家豪華富貴、高官顯爵，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權勢位列四大家族之首。

權勢位列四大家族老二的史家以住房居多人丁興旺著稱，“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的王家富貴豪奢，排場已極，是四大家族中擁有财富最多的權勢之家。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形容了薛家豪華奢侈、揮金如土，花錢如流水，錢多得用都用不完。

粉絲們注意：這個護官符雖依次字裡行間曆數了“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富貴排場。但此護官符是在四大家族的第二代時繪制的，因而到了審理薛蟠殺人案時，用他來估量四大家族的權勢就有差異。

尤其是薛家，到薛蟠這一代時，早已衰落得今非昔比了，而王家則冉冉升起，權勢由老三突飛猛進躍居四大家族之首了。

這是粉絲們要注意的，粉絲們不必去反複對比，在門子提供的錯誤老掉牙的護官符上按圖索骥越陷越深！

那時所謂的官場規則講的就是“臉面情分”，而不是是非公理。馮淵被殺一案“皆因都礙着情分面上” 之緣由，一直覆盆難伸（指無處伸冤的意思。）。

換言之，這就是這宗人命官司之所以拖拖拉拉這麼久都無法了斷的根源。

在密室的交談中，門子不知城府頗深的賈雨村一直戴着隐形面具與他交談，一直在僞裝防備他，故而毫不隐諱地在上司面前将他心中想法和盤托出，向賈雨村細細分析了護官符的奧秘，并把自己抄錄的南京本地“護官符”送給了賈雨村。

随後，門子道出了不讓賈雨村發簽的原因：這宗人命官司其實并無難斷之處，但就是因為薛蟠家就是護官符上赫赫有名的“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高官們因此都礙着情分面上，不敢抓他，是以原告告了一年的官司，才會拖了這麼久都無人敢管，無人敢替原告作主伸張正義。

門子緊接着向他的頂頭上司賈雨村介紹了“護官符”的奧秘，特别對賈雨村強調，别小瞧這護官符，他其實是南京本地仕途之人的必修課，好好研究個中奧妙，這輩子當好官應該是四平八穩，縱橫捭阖，永保無虞了。

此時，賈雨村不免暗暗慶幸，幸虧門子及時阻攔，否則，他可能就會因此惹上麻煩，差點與薛家撕破臉面，差點可能又要丢官了。

雨村猶未看完，忽聽傳點，人報：“王老爺來拜。

【甲戌眉批：妙極！若隻有此四家，則死闆不活，若再有兩家，又覺累贅，故如此斷法。】

賈雨村正看着護官符，就在這時，一個不速之客忽然來訪，打斷了他與門子談得很投機的談話，終不知是何情形？且看下回逐句解讀。

【原創/詩綠鳳細講紅樓夢】

純原創，抄襲必究！

注：《詩綠鳳的紅樓夢系列》每周五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