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這首《宿建德江》憑借出神入化的借景抒情之法入選小學教材,朗讀它覺得朗朗上口,小學生雖能快速背誦,卻難以品出其中的五味雜陳。猶記得古詩文研究者的一句話“讀詩,在于玩味,在于感同身受,在于某一天的不期而遇……”确實如此。小時候我們誦讀古詩名篇,隻是覺得它朗朗上口押韻自然,卻不知道詩人寫詩的處境和背後人生的酸甜苦辣。
孟浩然的《宿建德江》同樣如此,小學生恐怕難以揣摩其中滋味,唯有長大成人,經曆豐富後,才會明白這首詩背後的真實含義。背誦詩詞隻是學古代文學的初級階段,這時期當如五柳先生一樣不求甚解,随着閱曆增多,在某一階段忽然明白詩人作詩的心境,仿佛一瞬間穿越了時空界限,與其成為好友,漫步于山水畫卷,談古論今,惺惺相惜。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初讀這首詩時,會為“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吸引。空曠的星空下,萬裡無雲,水、天、陸地相互連接,遠遠望去不着邊際,本來高聳入雲的樹木在這極緻空曠的環境下似乎也變得低矮起來。孟浩然夜宿的建德江頗為清澈,倒映着明月,睡不着枕着船邊,與水中月的距離很近,就仿佛多年的摯友一般。平靜的江面、倒映着的如玉明月、空曠的四野、煙波缥缈,這就是一幅靜美的秋江暮色圖啊。
但是詩人并不是僅僅寫美景,重點還在“日暮客愁新”的“愁”字。這份愁難道僅僅是因為“日暮”了嗎?一個“新”字暗示孟浩然并不隻有一種愁,而是被各種愁苦煩擾,縱觀其一生,盡管才名突出卻不得志,背井離鄉四處飄蕩,乘坐的舟不就是他的人生寫照嗎?無根無依靠,隻能随着風雨飄搖,“身如不系之舟”說的就是他的狀态。年少時不懂的這份政治失意和離鄉之苦,隻是希望早日擺脫祖輩困頓生活,卻不料始終逃不過宿命,到頭來也沒有“天時地利人和”。
“天低樹”是在望遠方,也是在望故鄉;“月近人”是在思摯友,也是在盼好運,天空因空曠而愈發高遠,月亮因江水清澈而愈發明亮可愛,這都得益于環境隻因,而詩人自己則沒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天地”“環境”,隻能像這隻飄零的葉舟,擔憂日暮也擔憂未來。
整首詩不以行人出發、路途所見的景緻為出發點,反而強調夜宿江邊時的孤寂愁苦之感,何處不為客?何時能至家?天大地大哪裡才是家?舊愁未去,新愁遂生,恰如天邊孤苦的明月和船下不知奔流何處的江水。
孟浩然這首詩像一幅畫,令每個遊子讀之都能生出幾分愁苦、幾分孤獨、幾分不得已、幾分不得志……要多麼曠達,樹才能高過天;要多麼冰清玉潔,人月才能無限接近,浩然與天地,萬物歸心,這種境界參透佛禅才能達到吧!而我輩俗人也隻能像孟浩然一樣為了生計奔波、為了理想不停尋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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