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盤社社員在比賽中。令時桢/攝
編者按
“大學要培養什麼樣的人?”對于這一問題,首都體育學院原校長鐘秉樞曾給出答案:“适應社會發展需要的人。大概包括與人合作、問題解決、創新思維、追求卓越、團隊精神,這是各國培養人才時提倡的核心素養。”
“那麼,到哪兒去模拟實際情景提升相應的素養呢?”鐘秉樞說,“那就是體育。”
作為一個國家體育事業發展的重要土壤,高校體育作為學校體育的最後階段,是學校體育與社會體育的重要銜接點,也是實施終身體育的重要環節,尤其以感染式、浸透式引導大學生參與體育運動的體育社團,更是承載着無數體育愛好者熱血、拼搏的青春,為傳統體育項目注入活力,為冷門小衆的項目安放夢想。
為記錄那些在高校中蓬勃發展的體育力量,本報将推出“高校體育社團巡禮”系列報道,關注不同校園中同樣精彩的體育故事。
當小衆的飛盤運動近兩年在都市生活圈裂變為“時髦”的代名詞,它在甯波的一所高校中已經默默完成了長達16年的抛接。
原本這是一個隻有二三十人的社團,除了外教和創始人姚曦在内的五六個“元老”,其他成員多是“元老們”刷臉硬薅來的“關系戶”,室友、朋友、朋友的女朋友,剩下的成員中,“來練英語”的目的或許多于“來玩飛盤”。
這是甯波諾丁漢大學UFO飛盤社在2006年成立的雛形,是飛盤運動走進中國高校最初的樣貌。如今,作為中國最早成立的學生飛盤社之一,社團共有近300名社員,覆蓋了學校本碩博的所有年級。
“社團成立的前兩年,大家倒不是真的喜歡這個運動。”姚曦記得,當時飛盤在國内認知度“基本為零”,關于飛盤的介紹和基本動作技巧被分開打印在兩張A4紙上,印成一摞摞傳單,通過“礙于情面”留下的社員手中傳遞給一屆屆新生。慢慢地,運動本身的魅力和逐漸強化的社交屬性幫社團完成了拉新、留存,飛盤運動伴随飛盤社的消息也通過QQ、校内網、微博、微信公衆号等不斷叠新的社交媒體輻射到更多高校,充盈過幾屆年輕人的大學時光。
和姚曦一樣,徐穎峰也是在大學期間才接觸了飛盤,起初,他們都很難想象,自己未來的事業将會和這樣一個冷門的體育項目有關。随着2008年,包括他倆在内的6名同學創立了“翼鲲體育”飛盤公司,當年的熱血學生逐漸成長為資深從業者。此後,他們研發飛盤器材、舉辦比賽、長期開展項目推廣活動。如今,企業生産的飛盤已“飛”往50多個國家和地區,創始成員幾乎都在從事飛盤運動的推廣工作。
“現在學校的社團會擁有更多的創意想法,并落實在整個賽事的呈現上。”離開學校的徐穎峰始終沒移開目光,每年由甯波諾丁漢大學體育中心聯合甯波諾丁漢UFO飛盤社共同打造的甯波飛盤公開賽事,公司都會給予器材、裝備、獎金以及技術上的支持,“雖然飛盤比賽沒有裁判,但存在觀察員。我們會幫助運動員更好地執行自我裁判,踐行飛盤精神。”
“不管是在校生還是畢業生,每一個社員都會向身邊的人推廣飛盤。”現任飛盤社社長佘桦儀感受到傳承的精神,在她看來,雖然大家共建的是一個小社團,但目标卻始終遠大,“讓更多的人了解飛盤的樂趣,讓飛盤運動在中國得到更好的發展”。
從飛盤運動在中國的發展軌迹來看,佘桦儀提及的目标并非“空想”。“飛盤在高校的發展對于飛盤在中國影響力的推進和初期水平提升至關重要,很多人在學校接觸了飛盤項目,畢業後,會把項目帶到社會的更多場景中。”中國飛盤國家隊前主教練梁壯表示,最初國内僅幾所高校有飛盤的身影,到現在為止已經不少于兩三百所,而目前在行業裡活躍的從業者,大多來自甯波諾丁漢大學、天津體育學院等幾所最早開展飛盤運動的高校及初期的一些社會飛盤隊伍。
随着項目發展,在社團的基礎上,甯波諾丁漢大學又成立了飛盤校隊,邀請深谙高校體育重要性的梁壯執教。隊員們感受到了國家隊的“标準”,“除每周既定的兩次訓練,梁壯老師還會讓我們加強體能訓練,早上7點就要起來在操場上跑10圈。”張之蕃既是社團成員也是校隊隊員,8月初,他跟随校隊參加了濟南飛盤公開賽,這是他第一次外出參加大型比賽,每當回想起自己拼盡全力飛撲接盤得分換來隊友的“滿堂彩”,他覺得所有辛苦的訓練都是值得的。他記得,以前看足球賽,經常會為守門員騰空撲救捏一把汗,如今,在飛盤賽場上,自己也能成為飛身撲救的那個人,“當拼盡全力接到這個盤的時候,我會覺得非常激動,非常熱血。”
但在姚曦的記憶中,早期UFO社團參賽的經曆,觸動大于熱血。2006年,姚曦在外教的鼓勵下參加了上海飛盤錦标賽,他滿懷期待奔赴賽場,隻看到兩支來自中國的隊伍。可現場如家庭聚會般的氛圍很快消解了競賽帶來的忐忑,即便到了賽場上,飛盤運動本身的屬性也讓比賽氛圍十分友好。
飛盤運動沒有裁判,所有比賽中的沖突都是由場上直接關聯的兩名運動員協商解決的。姚曦記得,當時即便打到決賽,也沒有出現因得分産生争執而導緻氣氛變得尴尬的情況,運動員全程都将保障比賽的流暢性放在第一位,大家追求的是用實力來切磋交流,而不是将對手打敗,“我是體育生出身,對運動的理解一直是去拼輸赢,而在飛盤運動的賽場上,我看到了人們因熱愛驅動而投身一個項目,去交流,去建立友誼。”
由于接觸飛盤時間不長,姚曦和隊友僅擊敗了另一支同樣來自中國的隊伍,并未獲得更好成績。但臨行前,主辦方卻突然給團隊頒發了一個獎杯,“說是給中國隊冠軍的獎勵。”即便知道這個獎杯充滿“鼓勵性”,但這個溫暖的舉動堅定了姚曦對飛盤運動的熱愛。
佘桦儀同樣着迷于飛盤比賽的友好氛圍。每次比賽結束後,兩支隊伍的隊員往往都會站成一個圓圈,隊長在中間總結比賽,并會向對方隊伍的精彩表現緻謝,并給予鼓勵。“我之前也參與很多體育項目,大家也很團結,但在賽場上兩個互為對手的隊伍間有這麼好的氛圍,并不多見,這也是吸引我參與飛盤運動最重要的原因。”
“一起玩飛盤的人就像家人一樣。”徐穎峰說道。哪怕甯波諾丁漢大學飛盤社的初代社員們畢業已久,各奔東西,但飛盤始終是聯結大家的紐帶,如果社團有比賽需要畢業生們出場,大家都不會推脫。幾年前為參加在上海舉行的錦标賽,有一個成員專程從德國飛回來參加,上個月去打杭州的仲夏賽,雖然是隻有6支隊伍參加的小型賽事,但仍有成員剛下班就從西安趕過來,周末比賽完就立刻回去工作。“這種團隊凝聚力,過了十幾年,還是這麼強烈。”姚曦感慨道。
如今飛盤運動在國内的知名度逐漸提高,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姚曦表示,“上個月我去廣州看了一場全國公開賽,以前賽場上80%是外國人,但現在90%是中國人。”
對于飛盤運動“出圈”的原因,受訪者普遍認為,飛盤易上手,兼具休閑性、競技性和觀賞性,加之其對場地的要求很低,在公園廣場等空地就可以進行,此外,“避免身體沖撞”的特點讓男女可以同台競技,又具備一定社交屬性,故而能夠很好地滿足都市年輕人在運動、社交、獵奇等方面的需求,“不是飛盤選擇了年輕人,而是年輕人選擇了飛盤。”在梁壯看來,飛盤正逐漸從大學向下延伸至中小學,“當參與的人越來越多,人才選拔的渠道就會變得更寬、選擇性也更多。”
見證了飛盤運動在中國發展近20年後,姚曦發現,這些年國内的飛盤運動長期處于新人不斷、但留存不多的狀況中,雖然近兩年增量明顯提升,但從總人數和競技水平上仍有巨大探索空間,“未來三五年都會處在一個萌芽或青春期的階段。”在他看來,飛盤作為一項新興的體育運動,發展的意義更在于倡導大衆體育重在參與、友誼至上的精神,“重要的是讓更多人參與體育運動,而不是緊盯着一枚金牌。”
群衆需求的提升加速了賽事平台搭建。得到首屆全國飛盤聯賽啟動的消息後,姚曦立刻聯系大學時在飛盤社團一起訓練的同學,組成“UFO老炮隊”準備參賽,“還能打的一起試試看”“能将熱愛堅持下去并從中不斷獲得快樂就足夠了”。(陳昊原 範子菁 梁璇 畢若旭)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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