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文

不同于傳統洋酒消費重地廣東的“由洋轉醬”，國内葡萄酒企業依然視白蘭地為擁有無限潛力的品類，盡管這份押注在很多時候是一種消耗葡萄酒庫存的選擇。

可在争奪消費者注意力時，隻用葡萄和水的“無添加”暗示，在部分業内人士眼中，雖“打擊”了用香精增添風味的低檔産品，卻也“誤傷”了充當調色功能的焦糖色。

至于用多少葡萄才能釀出多少白蘭地的“數字競賽”，也不過是一道酒精度轉化的“初中數學公式”。葡萄用多用少跟質量無關，并非“濃縮的都是精華”。

葡萄酒企業庫存高，白蘭地成去庫存救星

“我們将在2021年加強産銷銜接。并針對現有庫存原酒，推出葡萄富集酒、果味白蘭地來實現去庫存目标。”6月18日的業績說明會上，面對葡萄酒庫存高企的提問，*ST中葡如此回複道。

根據财經網産經統計，*ST中葡成品酒高達1785.09千升的庫存，比高中低檔葡萄酒去年一年的産量還高出256.71千升。

庫存越積越多的還有ST通葡，其2020年的成品酒庫存約有2162千升，存貨裡的庫存商品一欄，年末的賬面餘額較年初增加約1388萬元。且同期計提的3076萬元存貨跌價準備裡，有1729萬元都是庫存商品。

至于國産葡萄酒龍頭張裕，雖早在2018年6月的投資者活動記錄表中放言，對白蘭地的未來目标是3-5年銷售規模達到葡萄酒的60%左右。但從2018-2020年三年的白蘭地銷售狀況看，其白蘭地收入占總營收占比分别為19.43%、21.2%和25.84%。同期葡萄酒收入占總收入比重一直在7成以上。

表面上，白蘭地占比雖離60%尚遠，呈穩步上升趨勢。但這種進步也不是白蘭地“太優秀”，而是葡萄酒“太拉跨”——其葡萄酒業務連續兩年下降，規模從40億縮水至24億元左右。白蘭地業務雖自2019年轉為正增長，但也依舊未能扭轉10億元下方徘徊的趨勢，目前體量僅為8.77億元。

且從庫存對比看，白蘭地的庫存甚至比葡萄酒更嚴重。2020年，張裕白蘭地庫存增加近66%至1.26萬噸，同期葡萄酒庫存微降5.9%。從庫存和年産量的比例看，白蘭地和葡萄酒的數字分别是47.6%和23.6%。

換言之，用白蘭地消耗葡萄酒庫存的設想，在實際中，或許是将葡萄酒庫存轉化為另一批白蘭地庫存。

但為什麼葡萄酒企業還是要前赴後繼的押注白蘭地？這可能跟釀造工藝和對年份價值的不同評判相關。

國内某葡萄酒品牌運營者告訴财經網産經，低端葡萄酒儲存過程中，酒體和香氣損失嚴重，會越放越差，可以理解為“隔夜飯沒有新出鍋的香”。而白蘭地可以長期保持，且随着時間的推移價值越來越高。

從釀造過程看，白蘭地是葡萄發酵後的初級原酒再蒸餾而來的，他的消耗量是跟酒精度有關。其向财經網産經舉例道，某葡萄原料含糖187克，可産生11度酒精，蒸餾後的白蘭地酒精度調整至42-44度。差不多是3斤葡萄産生500毫升11度葡萄原酒，再蒸餾成125毫升的42-44度白蘭地。

換言之，由于提高酒精度的蒸餾過程，必然導緻白蘭地與消耗的葡萄酒非1:1 的對等比例，白蘭地也比一般葡萄酒消耗的葡萄原料多。

白蘭地誤解深：消耗原料多不代表質量高，水兌葡萄加香料被批“不認真做産品”

可财經網産經發現，包括中葡旗下的西域烈焰，以及珍藏張裕五星金獎白蘭地，在官方商品宣傳上，所采取的“9斤葡萄方可釀出1斤西域烈焰”、“提取葡萄酒精華，10公斤葡萄→1升白蘭地”話術，卻更容易通過數字對比給普通消費者一種耗盡原料越多，産品越“珍貴”的暗示。

“這隻是特殊工藝下的一道初中數學公式，并不代表消耗葡萄越多，白蘭地質量越好。”前述運營者談到。其還指出，雖然兩家品牌宣傳中提到“曆經12道嚴苛工序”、“曆經19道工藝”，但白蘭地的質量，跟總工序多少沒有必然聯系。“通常，質量跟蒸餾工序和方法有一定的聯系，但它也不是質量好壞的關鍵因素。”

而從西域烈焰和五星金獎白蘭地的宣傳用語看，前者聲稱采取“法國幹邑地區傳統古法釀造工藝”，後者稱自己是“壺式與塔式蒸餾方法相結合”。

“壺式是幹邑地區的，塔式是雅文邑地區的。兩者沒有好壞之分。非要套用‘法國’這些字眼，隻是噱頭。”該運營者直言道，“光搞噱頭，不認認認真真做産品，真是可悲。”

至于其所提到的“不認真做産品”，還包括配料表成分構成的非必要添加。财經網産經注意到，西域烈焰自稱“原料無任何添加劑，僅有葡萄和水。”而張裕金獎白蘭地的配料則囊括了水、葡萄蒸餾酒、糖蜜酒精、白砂糖、焦糖色和食用香料。

“食用香料在高端白蘭地是不添加的，隻有低端白蘭地才會添加。在廣東市場熱銷的這款張裕金獎白蘭地就是典型。”該運營者談到。

而按照張裕白蘭地價格排序，金獎白蘭地700毫升46元，新銳五星金獎白蘭地500毫升516元，珍藏五星金獎白蘭地500毫升536元， 張裕可雅白蘭地XO10年700毫升1688元，15年款650毫升2588元。

這當中，除第一款有糖蜜酒精、白砂糖和食用香料外，其他産品隻有葡萄蒸餾酒、水和焦糖色，且葡萄蒸餾酒在水之前。這意味着，根據GB 7718-2011預包裝食品标簽通則中，“各種配料應按加入量的遞減順序一一排列”的規定，不到50元的張裕金獎白蘭地是“水兌葡萄酒”，而500元以上的張裕白蘭地則是“葡萄酒兌水”。

圖片來源：張裕天貓店鋪截圖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點是，雖然中葡西域烈焰提到自己隻有葡萄和水，但張裕即使高達千元的産品也添加了焦糖色。對此，有業内人士認為，“焦糖色是調色的傳統方法，很多高端白蘭地都有調色工藝，這不是判斷白蘭地好壞的标準。”

不過，也有專業人士提出，“葡萄原料不夠好的，香氣物質不多，酒體顔色就不夠黃。但一般烈酒偏好更黃一點的顔色。像水那麼淡的，有些人不喜歡。”

事實上，與過往葡萄酒的市場打法類似，白蘭地依然選擇了一套“神秘”的高門檻話術來教育消費者。隻是，這些話術的含金量成色幾何，是否會重蹈葡萄酒光環破碎的覆轍，編織噱頭們的廠商當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