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孟立軍

我從小喜歡小動物，初衷就是常聽大人們講：動物也是人類的朋友，喜歡動物的人善良、有愛心。

我曾飼養過的三隻貓，三隻不同階段收養的貓。其中在我人生低谷時，給予了我生活上的陪伴和工作上幫助的貓，記憶最深刻。

今天我把飼養小動物、與它們有情有義的真實故事寫成文章，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動物和人一樣，都有善解人意、懂感情的一面，善待它們，它們也會對人類有所回報。同時人與動物之間也有和諧友愛之情，尊重大自然、善待動物，是人類社會發展永恒的主題。

和媽媽一起上下班的“黑貓警長”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我父親由内長山要塞保衛處，調往大欽守備區保衛科工作，那時我大姐已在要塞印刷廠工作，母親帶着二姐、我、弟弟三人，跟随父親來到了大欽島。我們姐弟三人在部隊駐地的北村學校讀書，母親開始在家屬紅校上班，後因母親是高小文化，正好守備區軍人服務社需要一名保管員，母親便從家屬紅校調到了軍人服務社工作。

軍人服務社是島上唯一一個經營軍人生活日用品的商店，因島上駐軍多再加上交通不便，每次從陸地運進來的貨物都很多，貨物存放倉庫的周期也會加長。我母親到軍人服務社當保管員後，發現盛放貨物的倉庫裡經常有老鼠光顧，雖然投放過藥物滅鼠，但還是滅絕不了老鼠。看着它們把本來部隊就缺乏的供應物資，咬的這一口、那一塊的，媽媽就心痛，回家就跟我們念叨：要是有隻貓就好了。

說來也巧，有一天早上我到草棚拿燒柴時，看見我家草垛上有兩個閃爍的藍光在晃動着，仔細一看，呀，好可愛的一隻純黑色的半大貓咪！

那時海島因缺水，能種植農作物的土地也不多，感覺像貓這樣的小生靈也不多見。這隻小黑貓的出現，讓我覺得這就是緣分，它是不是知道我母親正需要它呢？于是我就把它抱了起來，也奇了怪了，它一點也沒有掙紮和恐懼，乖乖的讓我往家裡抱 ，我像得了個寶貝似的往家跑，邊跑邊大聲喊：“媽、媽，你看——貓！”“這下可好啦！”母親高興的說着，嘴都合不攏啦。

那時島上物資、文化生活都比較匮乏，晚上除了能看個電影（好多天才能看上一回），每天下午放學回來，我寫完家庭作業就隻能和小夥伴一起捉迷藏、拾毛活、跳房，或是上山拾草、掐山菜回來喂雞，整天在外面跑，都成了“野孩子”。自從小黑貓來到我家後，我留在家裡逗它玩的時間越來越多，感到生活更加有趣和知足。

經過一個多月的喂養，小黑貓長大了許多，身上軟軟的絨毛，變成了漂亮的緞絨，黑亮亮的。長長的尾巴像根鞭子，特别是它那漂亮的胡須上翹着，在那雙閃閃發光的圓眼睛下面，神氣十足。有一天，媽媽對我說：“這家夥，一看就是抓鼠好手，我得把它帶到軍人服務社了。”

次日，小黑貓真的被媽媽帶走了。晚上母親下班回來，我急忙向她打聽小黑貓的故事。媽媽說，它被母親關進了貨物倉庫，剛開始，它東看看、西瞧瞧有點好奇，不一會功夫它可能嗅到了老鼠的氣味，兩隻耳朵豎了起來，來回轉動尋找着目标，并将身體壓低、貼着地面匍匐前行，就像一個偵察兵，巡視着四周，終于首戰告捷，活捉一個大老鼠。我入神地聽着母親講小黑的故事，仿佛小黑勇戰惡鼠的情景就在我的面前。“隻見一隻老鼠探頭探腦的出來搞破壞，一下子撞到了小黑的槍口上，刹那間，小黑一個前撲，一口咬住了老鼠的喉嚨，兩隻利爪将老鼠死死按住，老鼠不停地哀嚎，求小黑放過它。哈哈，沒辦法，誰讓你破壞軍民生活物資呢，判你死刑！也讓我過過嘴瘾。小黑才不被惡鼠的假象迷惑住呢，它三下五除二将老鼠“米西”掉，過足了嘴瘾！”我聽的都入了迷，為自己幫媽媽找到一個好幫手，為軍需倉庫有了一名勇敢的“戰士”而自豪不已。

從那天開始，小黑每天跟随着母親上班的腳步出發，像一名戰士，威風凜凜的。白天在倉庫和母親一齊上班，看護着貨物，每當捉到一隻老鼠，都要放到母親跟前報喜；傍晚下班後，跟在母親身後，尾巴翹的高高的，邁着輕盈的紳士步，好像一個護花使者般，特别可愛。有了小黑這名“戰士”的看守，老鼠到倉庫破壞的機會也越來越少，軍隊商品物資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大家知道這頭功要給我們家小黑記上啦！八十年代當我第一次從電視裡看到“黑貓警長”的動畫片，我一下子就想到“黑貓警長”這一光榮稱号給我們家的小黑再合适不過了。

小黑每天跟我們姐弟們一樣，是聽着軍号、伴着部隊的出操聲長大的。它與我們家人朝夕相處，已有了很深的感情，可是不久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有一天晚上，操場上放電影，小黑也要出門方便了，因平常它自己出去方便完，總會在門口等着我們開門再進來，可這次我們着急看電影，也沒顧得等它方便後回來給它開開家門。待電影散場後我們回來不見它的蹤影，我們才知道它因無家可歸，出去找我們了。于是家人到處尋找，直到第二天我在一個小山坡處才找到了它，可那時它已沒有了生命氣息，血迹斑斑的橫屍街頭。我傷心地哭了，大聲地對小黑解釋：不是不要你，不是不給你開門，是我們着急看電影把你給忘了。可憐的小黑再也聽不到我的道歉啦，後來小黑就在路旁的一棵樹下長眠了。

小黑走後，我們家人難過了很久，在它和我們共同生活的幾年裡，雖然它不會講話，但卻能用肢體語言與我們家人進行着情感交流，并配合默契、相互懂得。它在我的心中就像一個戰士，和我的父母一起在為海島建設，堅守着崗位，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幾十年過去，小黑始終令我難忘，那聰明伶俐的樣子，總是在我眼前晃動，那棵小樹在小黑的滋養下，也長成參天大樹了吧？那也是小黑為故鄉大欽島做的最後一點貢獻。

陪我工作生活在農資公司的“阿虎”

一九七八年末我參加了工作，被分配在縣城農業生産資料、土産雜品公司當售貨員。因當時條件比較艱苦，我和同事的宿舍就在公司後院大倉庫隔出的一間小房裡，白天上班我們是售貨員，晚上落鎖後，我們便是保安員。大倉庫裡物資多，也吸引了鼠類，有時我們晚上睡覺就能聽到“唰唰”聲，彙報給公司，公司隻能投放藥物防鼠。

一天，我和同事呂長敏到職工食堂打飯，回來的路上，聽到身後有“喵喵”的叫聲，回頭一看是隻黃色的狸花小貓仔，跟着我跑，“這莫不是續小黑的緣？”我邊想邊憐惜的把它抱回了宿舍，取名阿虎，幾個月長大後，如虎斑紋的皮毛非常清晰、漂亮，還真像個小老虎呢，帥氣威武。特别是後來抓起老鼠來，那真是一點也不含糊，厲害着呢，貢獻可大了。

那時我父母已轉業到了東北，我遠離父母難免有思念之苦，阿虎卻能懂我，我和它念叨時，它總是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并跑到我身邊用長長的尾巴蹭來蹭去，似乎在說：“還有我呢。”

的确，阿虎給我帶來不少快樂！白天它跟我來到門市部，趴在盛錢的小笸籮裡(一種用柳條編織，用來盛谷物的器具)，眼睛眯縫着不時看看櫃台裡忙碌的我。同事和來往顧客都很喜歡它，都會湊近看看它，摸摸它的毛皮，它也會很舒服地“喵喵”兩聲予以回報。晚上它就同我們一起看守庫房，盡職盡責，抓鼠無數，當然，我的飯票也讓它分去了不少，可我從來沒有不舍，盡量讓它吃的好點，這也算是對它的獎勵吧。

一九八零年，我們公司蓋起了四層高樓(現珍傲海産品商城)，阿虎也和我們一起搬進了新樓。我的宿舍在三樓一個北面的房間，樓後面就是我們公司的大倉庫，聰明的阿虎我隻帶它走了一圈，熟悉環境後，它便在樓上樓下及後院巡視起來，時不時的吼上兩嗓子，仿佛在警告那些鼠匪，“虎哥我來啦，你們都給我小心着點！”

當時一樓是門市部，共有四個部，阿虎每天大搖大擺的跟我在雜品部上班，還是卧在那個盛錢的小笸籮箱裡，看管着那些貨款(其實貨架上都配有抽屜存放貨款)可阿虎就是喜歡這種負責任的感覺，也就由着它去啦，每次收找零錢，我可以随便在它身下翻找，但别人不行，如想逗它把手伸進笸籮箱裡，阿虎立馬胡須向前一湊、圓眼一瞪，一隻利爪就伸了出來，哈哈，有它看守，我完全不用擔心貨款會丢失。

暑往冬來，轉眼阿虎體重達到了近十斤，營養好，毛發也油光泛亮，十分帥氣，它也成了小明星啦，登門顧客都會誇贊它幾句，當然我們這個部的銷貨額也水漲船高啦，阿虎功不可沒。

單位職工開會，阿虎就靜靜的坐在我身旁，像一個小大人，也在認真的聽，從不搗亂。晚上吃完飯，我經常到會議室看電視(王桂蘭大姨從青島用外彙券，買回來的日本日立電視機)，阿虎也随同一起觀賞，可溫順啦。

有一天休班時，我正在宿舍看書，忽然阿虎一下子竄了出去，原來一隻不知死活的老鼠跑上了三樓，正在好奇的東張西望着，被阿虎嗅到了！阿虎把老鼠逼到了牆角無路可逃，然後一口封喉，又将老鼠從三樓甩到了樓下，恰好我們公司張家磬經理路過，看到了阿虎這一英雄壯舉。當我和阿虎急速跑下來看熱鬧時，張經理用腳一踢這從天而降的老鼠，它一動不動，早就一命嗚呼了。随後阿虎得到了領導的表揚，高興的它一雙大圓眼，硬是迷成了一條線。哈哈，那可愛的小模樣，讓我們忍俊不禁。

每年休探親假的時候，我都要回東北看望父母，臨行前我就将飯票交給同宿舍的呂姐，讓她打飯替我喂養阿虎。每次探親回來，呂姐就告狀：“阿虎不聽我的話，無精打采的，也不太吃食，真會給你節剩飯票。”可阿虎一看到我，立馬搖着長尾巴“喵喵”的叫個不停，“嚓嚓”吃起食來，我仿佛聽到貓星人的腹語：“哎！餓壞了，看不見主人，我哪吃的下呀。”就這樣，阿虎陪伴我渡過單身的那幾年，直到後來無故丢失……

最善解人意的“小白”

一九九九年，我所在的公司因各種原因宣告破産，我無奈下崗。好在不久我們幾個同事在原公司副經理劉玉朋的帶領下(也是要塞部隊子女)另起爐竈幹起了個體戶，仍然經營生産資料、土雜産品，我們的生活才得到保障。也是在這一年，同事孫姐哥哥家的山東獅貓下仔啦，她知道我喜歡貓，就送了我一隻雌性貓仔，因它全身一襲白，我給起名叫“小白”。

小白是個寵物貓，金黃色的眼睛，雪白的長絨毛，尾巴翹起再散開時，就像一個小雞毛撣子，非常漂亮。

貓的屬性是晝伏夜出，為了訓練它晝出夜伏，我用鐵絲做了個籠子，晚上燈一關就将它關進籠子，裡面放上水和小盆土，開始幾天鬧的我沒法入睡，它聰明的竟然用小爪子抓住盆沿，上下颠覆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向我提出抗議，我就裝聾作啞、不予理睬，一星期後它慢慢放棄了反抗，一個月後它養成了習慣，我便将它放出了籠子，隻要我說睡覺，燈一關，它就乖乖進窩啦，訓練初見成效。

當長到七、八個月左右，小白總是想往外跑并“喵喵”的叫個不停，原來小公舉懷春啦，我就到處打聽給它找來了一個帥氣的、和我家以前養過的小黑相似的貓咪為伴，可小白就是看不上小黑，對它又撕、又咬，看來人家不喜歡包辦婚姻，要婚姻自主。無奈在六月一日那天，我把它放了出去，給了它“婚姻自由”，然後焦急的等了三天它才回來，然後它就開始安心養胎不願動了。七月三十日晚上我起夜發現，小白竟然摟着它的四個孩子在喂奶，第一次當母親的它，把窩和貓仔收拾的幹幹淨淨，真服它啦！

别說我們小白還是很有眼光的，四個貓仔長的都很漂亮，眼晴有藍、黃、灰黑三個顔色，毛色雪白、長絨毛，令我愛不釋手。從此，我們家大小五個貓孩子，那可真是每天都要上演一台戲，熱鬧着呢，當然也給我飼養它們添了不少麻煩，直到六個月後找到好人家，才将貓孩子們全部送走，失去孩子的小白還是挺失落的。

小白來我家時，恰好是我愛人因公出國到蘇丹，不在家的日子。後因那條件艱苦，愛人一行提前回國，但因各種原由，回國竟成了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在上級各方協調下，我愛人在海上随漁船飄了四十多天才回到家裡。在等待愛人期間，我心急如焚，但沒有告訴上高三學習緊張的兒子，我白天強裝笑臉上班，晚上卻暗自落淚，盼望着愛人快點歸來。

小白非常懂事，仿佛知道我的心思，每次我下班回家總是和我捉迷藏，讓我找不到它，然後又突然跑到面前撒歡逗我開心。一天家裡不知從那進來一隻蠍子，小白發現了它，幾個回合下來，小白将蠍子連踩帶咬的給弄死了，為防止我們被蜇而立了大功。

可當我愛人回來後才幾天，小白卻突然不吃不喝了，開始我還沒發現是它病了，當發現時，它已爬到自己的土盆裡，喘着氣用無神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向我做最後的道别：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要走啦！

那天淩晨四點，看着小白就這樣慢慢閉上了眼，我非常傷心，難道它是用生命與我愛人在交換嗎？我根本不敢看小白最後的樣子，愛人隻好代我為它送行。他用小紙箱盛着小白，将它埋在了小區外那顆松柏樹下。

幾次養貓，歡喜交加，最後都是以悲傷收場，自小白走後我也暗暗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養貓啦！

人到了花甲之年，總愛回憶過往，想一些以前的事情。如今我幾乎每天都從小區外那棵松柏樹前路過，看着綠油油的松柏樹，仿佛看到了小白的身影……

（ 編審 | 馬素平 ）

作者簡介：孟立軍，軍人家庭長大，1977年下鄉知青，原長島縣生資公司職工，己退休，業餘愛好寫作，已有多篇文章在縣、市、省級有關媒體發表。其中詩歌《母親》曾在山東省金融文學網舉辦的“我為母親寫首詩”活動中榮獲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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