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80年代,一首閩南語歌曲《舞女》紅遍大江南北。
陳小雲渾厚性感的聲音,加上動感的旋律,讓人聽了會不自覺得跟着哼起來。除此之外,這首歌寫實的歌詞,讓人們看到了舞女的另一面,風光背後的不易。
其中,有這麼一句歌詞: “有誰能夠了解,作為舞女的悲哀,隻有流着淚,也要對人笑嘻嘻”, 更是道出了舞女的無盡辛酸。
按照歌詞的意思,大多數男人們似乎不太懂舞女的心思。
不過,也有例外,大名鼎鼎的作家古龍,就很懂舞女,對舞女情有獨鐘。
1958年初夏的深晚,台北縣城漸漸地安靜下來,位于縣城中心的一家舞廳,卻異常的熱鬧,對于舞廳裡的男男女女來說,他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一位青年男子正摟着打扮時尚的舞女在舞池中央偏偏起舞,男的右手搭在舞女的肩,左手摟住女子的腰部,看起來兩人都非常享受。
兩人年紀都不大,20歲上下的樣子,舞女燙着波浪頭,穿着絲襪,踩着高跟鞋,妩媚多姿,很難不引起人們的注意,與他一起跳舞的青年男子看起來很普通,除了嘴角的兩撇胡子,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結束之後,兩人相互摟着,有說有笑地離開舞廳,走向旁邊的一家旅店,那一夜,兩人借着酒精,都成長了不少。
第二天,他們互報真名,男的告訴對方自己叫熊耀華,女的說自己真名是鄭月霞,而莉莉隻是她工作用的化名。
從那以後,為了見鄭月霞,熊耀華天天往舞廳跑,後來,兩人幹脆住到一起,過起了同居生活。在一起之後,為了能夠給鄭月霞更好地生活,熊耀華開始從事武俠小說創作,筆名古龍。
不過,令古龍沒想到的是,這一決定,竟然把自己送上來中國武俠小說四大宗師的“寶座”。
古龍,在短短48年的人生旅途中,寫出了《絕代雙驕》、《楚留香傳奇》、《蕭十一郎》、《天涯·明月·刀》等上百部脍炙人口的武俠小說。
那麼,這樣一位與金庸、梁羽生齊名的一代武俠小說宗師,他都擁有怎樣傳奇的人生經曆呢?
1938年6月7日,古龍出生于香港,原名熊耀華,在那裡,他渡過了短暫的童年時光。12歲那年,古龍跟随着家人來到台灣,進入師大附中的初中部學習。
小時候的古龍比較淘氣,不愛學習,但受父親熊飛影響,古龍喜歡上了文學,尤其是武俠小說。
古龍的父親熊飛癡迷于武俠小說,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武俠迷,他甚至還以“東方客”為筆名,創作了不少武俠小說。隻不過,他的筆力一般,寫的故事也不夠精彩,不過是一位沒有名氣、水平一般的作家罷了。
在家裡,熊飛經常給兒子古龍講武俠故事,受此影響,在學校玩鬧一天的古龍,回到家便捧起書,一頭紮進武俠的世界裡。
到了高中,古龍開始嘗試寫作,不過不是寫武俠小說,而是寫詩歌,至于為什麼要寫詩歌?原因很簡單,為了追女孩子。
一日,與幾個同學在操場打鬧的古龍看到迎面走來一位女生,隻見女孩長得酷似張曼玉,綁着馬尾辮,修長的身材在校服的襯托下顯得尤為青春陽光。女孩的手裡抱着幾本書,邊走邊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古龍一下子被眼前的這一幕吸引住了。後來,經過多番打聽,知道了女孩叫古鳳,比自己小一屆。于是,情窦初開的古龍便瘋狂地展開追求。
為了體現自己的與衆不同,古龍給古鳳寫的情書總是詩情畫意,諸如“愛似流星,與誰共天涯一輪明月?寂寞如雪,無人解,邊城幾度風情”。
皇天不負苦心人,後來,這位可愛的女孩古鳳成為了古龍的初戀女友。
抱得美人歸的古龍一邊沉浸在幸福之中,一邊詩性大起,以古龍作為筆名,開始在晨光雜志發表小說《從北國到南國》。
可惜的是,古龍的這段初戀并沒有維持多久,兩人最終分道揚镳。
戀情的消逝,并沒有讓古龍對創作失去興趣。相反,他對于文學的興趣愈加濃厚,盡情地沉迷在詩歌寫作和文學閱讀上。
這是古龍一生中文學創作的開端。人在情場,文以情生。
在之後的歲月裡,他正如他筆下快意江湖的俠客一樣,真情流露,恣意人生,左手揮霍着才華,右手輕拈起了紅塵。
高中畢業後,古龍離開了母親,獨自在外打拼。
期間,他加入了台北的混混圈,打架、喝酒和到舞廳跳舞構成了他生活的日常。
在旁人看來,當時的古龍就是一個不上道的“二流子”,不受待見。因此,隻有在“牛鬼蛇神”混雜的舞廳,才能夠讓他感到放松和愉悅。
一有時間,古龍就喜歡往舞廳跑,在那裡,他認識了舞女鄭月霞。
鄭月霞長得有點像古龍的初戀女友,到了舞廳,古龍不找别人,就找鄭月霞跳舞。
後來,一次酒醉之後,互生好感的兩人發生了關系,并生下了一個兒子。不過兒子并沒有跟着古龍姓熊,而是随母姓,叫鄭小龍。
兩人發生關系之後,古龍便住進了鄭月霞台北縣瑞芳鎮的家裡,開始了同居的生活。
也正是在這時,為了生活,古龍正式開始自己的武俠小說創作。
與詩歌相比,武俠小說由于篇幅長,加上受衆廣,可以獲得更多的稿費。
因此為了獲得更多稿費,古龍便隻寫武俠小說,至于詩歌,則被他融入到了小說裡,這也是為什麼古龍的武俠小說中會有那麼多的詩歌穿插其中。
1960年,古龍的武俠處女作《蒼穹神劍》正式出版。之後,随着《孤星傳》、《護花鈴》等十餘部小說陸陸續續地發表了,古龍在文藝界積攢了一些名氣,但還不夠出名。
直到《浣花洗劍錄》、《名劍風流》、《絕代雙驕》《武林外史》陸續的發表,才讓古龍名聲大噪,他也因此結識了金庸、諸葛青雲、司馬翎、卧龍和倪匡等港台文學大咖。
其中,古龍和倪匡之間的友誼最為深刻。
在寫出了許多經典作品之後,古龍受到了台灣作家的排擠,一時間人人喊打,創作遇到了瓶頸期。
就在這時候,倪匡站了出來,為他站台,給他創作的機會。
當時正主編《武俠與曆史》雜志的倪匡,不但全力支持古龍的創作,幫助古龍孕育出了《絕代雙驕》這部爆款作品,他還費盡千辛萬苦,不斷向各大導演推薦,建議将古龍的小說拍成電影。
于是,古龍像那些忍辱負重多年的年輕俠客一樣,一鳴驚人。
為了表示對倪匡的感謝,古龍多次在報紙上撰文紀念兩人的莫逆之交:
1984年4月12日,在《民生報》的第八版上,古龍寫了一篇文章叫《不是朋友》。這篇文章中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
大家都知道倪匡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是我的兄長,他們都錯了。
倪匡根本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兄弟。倪匡隻不過是我這一生中最親近最親密而且對我最好的一個人而已。
所以,古龍很喜歡跟倪匡一起喝酒,倪匡也很喜歡買酒送給古龍。兩人就跟小說中的俠客一樣,酒逢知己千杯少。
繼《絕代雙驕》之後,古龍又陸陸續續地寫出了《楚留香傳奇》、《蕭十一郎》、《流星·蝴蝶·劍》、《天涯·明月·刀》等經典作品。
随着這些小說被拍成了電影和電視劇,古龍的名氣越來越大,完全不亞于金庸。
同時,高額的版權費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可以說是名利雙收。
那時,古龍的劇本就是收視率的保證,是走紅的法寶。因此,許多男女演員為了讓古龍給自己寫劇本,各種巴結讨好,成龍便是其中的一位。
古龍愛喝酒,成龍就每夜每夜地陪古龍喝酒,古龍喜歡去風花雪夜的場所,成龍就陪着古龍去舞廳、去風俗店,陪他潇灑放縱。
成龍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求古龍幫自己寫一個劇本。
隻是當時的成龍名不見經傳,并不入古龍的法眼。畢竟,大俠怎麼瞧得上拍自己馬屁的小喽啰呢?
一次喝醉的時候,古龍對旁人說,我的劇本不是給他(成龍)拍的,是給嶽華、羅烈他們拍的,他(成龍)這種大鼻子小眼睛不能拍。
聽了古龍的這翻話,年少的成龍直接哭暈在廁所。
如今,哪怕是已經成為大哥的成龍,回憶起這段悲傷往事,也不免為當時的自己唉聲歎氣。
但古龍就是這樣一位真性情的人。
他的性格并不完美,充滿江湖豪氣,可是又鄙夷一切。
按照世俗觀點,古龍是一位好作家,但他并不是一位好父親和好丈夫。
與舞女發生關系後,兒子鄭小龍出生沒多久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後來,他又結婚,又離婚,前前後後三次抛妻棄子。他筆下的那些俠客們,也不會如現實中的古龍這般浪蕩。
可不得不說,古龍這人“命好”,雖然挺“渣”的,但三任妻子先後為他生下了鄭小龍、葉怡寬、熊正達三個子女。
那麼,古龍為什麼會如此不看重個人情感呢?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愛一個人,像那些俠客一樣,和自己深愛的人做一對神仙眷侶?
歸根結底——古龍這個人是非常矛盾的,他為人灑脫豪爽,不喜歡被家庭羁絆;他多情可是卻不癡情,以至于夜夜流連舞廳、沉迷女色。
而這也注定了他悲慘的人生結局。
首先,他的這種不健康的生活,給他的身體帶來了極度的負擔。
包括倪匡給他送的那些酒,陪他喝的那些酒,都成為了他日後悲劇人生的“催命符”。
1977年,40歲的古龍患上了肝病,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精神狀态也不好,由此導緻他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寫作當中,創作生涯開始走向衰退階段。
1980年10月,古龍與好友在名叫吟松閣與陪酒女作樂時,因為同行的朋友與他人發生口角,在混亂之中,古龍無辜躺槍,被尖刀刺破大動脈,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好在被及時送往醫院醫治,揀回了一條命,但因為救治的過程中,輸入了帶有肝炎的血液,古龍的健康每況愈下。
更慘的是,由于古龍幾度抛棄妻子,在他最需要被人照顧的時候,并沒有家人願意陪伴在他的左右。
倒是有一位叫于秀玲的粉絲看到古龍如此凄慘,出于憐憫之心,她主動地承擔起照顧古龍飲食起居的重任。
1985年9月21日,古龍因肝硬化引起食道瘤大出血,不治身亡,享年48歲。
去世前,古龍最小的兒子熊正達年僅8歲。
作為父親,在世的時候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死後,他把《天涯明月刀》的版權留給了熊正達,當作撫養費。
葬禮當天,好友們知道古龍嗜酒如命,給他準備了48瓶XO作為陪葬品。
因為酒過于昂貴,為了避免被盜,好友林清玄提議把酒都打開,一時之間,酒香四溢。
一代名家,伴随着這48瓶XO的沖天香氣,堕入了曆史塵埃。
他不是一位好父親,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不是一位好丈夫,但是他是一位出色的武俠作家。
他為人豪氣,多情卻不癡情,嗜酒如命。他寫得出俠客,自己也活成了俠客。
這才是真實的古龍。
本文作者:茶九
責任編輯:藍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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