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鬧鈴響起，你下意識地摁掉，然後繼續呼呼大睡。鬧鈴再一次響起，再次摁掉。嗯？有3條微信未讀消息？現在是早上6點54分，你刷了刷微信朋友圈，給可愛的同事在3樓跳舞的圖片點了個贊，再查看一下今天的天氣預報。然後你從溫暖的床上下來，去衛生間梳洗打扮。7點15分，你梳好頭、刷完牙，出門上班之前又至少看了3次手機。

這是我最尋常不過的一個早晨，我猜很多人都跟我差不多。現在，讓我們來設想另外一個場景，與日常所熟悉的溫暖房間不同，在一個陌生的空房間裡，你光着身子躺在地闆上，這裡沒有床，光秃秃的牆面上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其他用品。這裡沒有手機，更沒有微信，擺在地上的隻有一碗水和一些食物。外面同樣也是百無聊賴得讓人抓狂。這不就是監獄嗎？你認為第二個場景裡缺少什麼東西呢？答案是：什麼都缺！實際上，這就是進行“環境豐容”前，圈養動物生活狀況的真實寫照。那麼，什麼是“環境豐容”呢？它其實囊括了林林總總許多方面的内容。

通過開篇略顯誇張的比拟，這裡首先要給大家普及一個概念——“豐容”。豐容是指，在動物行為學研究的基礎上，開展動态的動物飼養工作，通過提供适合該物種原有的野生特性和複雜的自然生境特點的圈養生存環境，改善動物的身心健康狀況。豐容的關鍵在于讓圈養動物掌控其周圍環境并能有所選擇，引導其展現出正常的自然行為。簡而言之，豐容就是讓圈養動物生活得更加健康、快樂和“賓至如歸”。

過去，圈養動物的生活條件比較單調，和我們之前設想的第二個場景類似，獸舍裡面隻有水泥地、鐵籠子，空空如也。生活在其中的動物成天“四肢不勤”、無所事事，既不用為尋找食物而憂心，也無需為躲避天敵而苦惱，整天待在沉悶乏味的環境中。因此圈養動物運動能力普遍較差，容易表現出各種非正常的刻闆行為。而刻闆行為是動物面對緊張環境或簡陋飼養條件的一種心理應對機制。刻闆行為是動物做出無意義和重複的“正常行為”。較為常見的表現形式是不停地在門前來回徘徊，走動本身是完全正常的，但毫無目的地反複徘徊就是一種典型的刻闆行為。但必須指出的是，哪怕在最好的飼養條件下，大部分圈養動物偶爾也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刻闆行為。不過，動物如果長時間出現刻闆行為就必須引起重視了，因為這可能意味着它們長期處于緊張狀态。

環境豐容對于緩解圈養動物的刻闆行為至關重要，根據其野生特性，來設置多樣化的良性刺激，促使它們展現出更多的自然行為和天性（包括繁育行為），以最終達到增加圈養環境樂趣的目的。

一直以來，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簡稱“成都熊貓基地”）地在動物環境豐容工作上下足了功夫。近幾個月來，我們根據大熊貓的行為特點及獸舍内外環境特征，改建翻新栖架62處，新栽種喬木、灌木46處，目的在于增加遊客與大熊貓之間的視覺屏障。如果大熊貓不願露面，它們也能有處可躲（牢記動物的自主選擇和控制是關鍵），這樣可以減少遊客給動物帶來的視覺壓力和應激反應，特别是在人潮湧動的節假日期間。

此外，我們在成都熊貓基地的太陽産房、月亮産房和幼年大熊貓别墅内，鋪設了人工噴霧器和造雪機，進一步豐富圈養大熊貓的生活。大部分動物喜歡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玩耍動态不平衡項目。這些設施能夠促使它們進行更多的運動和鍛煉。因此，我們在大熊貓一号别墅、幼年大熊貓别墅和太陽産房等室外活動場分别制作了秋千和吊床等豐容項目。在都江堰野放中心的部分獸舍内也設置了吊床及不平衡木橋等。通過飼養員觀察，發現大熊貓對新增的豐容項目利用率較高。

我們在制作豐容時傾向于選擇天然材料，如麻袋、楠竹筒、竹筐等，同時也會結合采用PPR、PVC管、鐵框等多樣化的材料制作益智喂食器。益智喂食器的設置，可以開發大熊貓的智力潛能，提高其“動腦動手”能力，增加覓食過程的趣味性，延長大熊貓采食時間，打破傳統單一的采食方式。此外，飼養員還會将一些熊貓們喜歡的輔食随機藏在獸舍的某個角落，大熊貓在搜尋這些食物的過程中高度活躍，促使其進一步提高了自身的運動量。

炎炎夏日，成都熊貓基地的食品加工站會為熊貓們制作果汁棒冰，每周兩次送往各個獸舍。在大熊貓采食竹筍季節，飼養員還會将竹筍放置在竹筐、麻袋、地面PVC筒内，鼓勵熊貓自主采食。而且，這樣的方式可以有效地将食物與大熊貓排洩物隔離開來，改善進食的衛生情況。我們還定制了專門的豐容計劃，盡可能地減少其異常行為，消解它們的緊張感。

雖然在野外，大熊貓食性單一，通常隻采食竹類，但在成都熊貓基地，我們會為大熊貓提供少量的輔食，如西瓜、香蕉等水果。不同種類的食物可以給大熊貓帶來新奇的感官刺激。與此同時，我們結合益智喂食器投喂，能夠較長時間地吸引大熊貓注意力，增加其采食過程的趣味性和挑戰性。雖然為大熊貓提供特殊的食物補充并不完全符合其原生自然環境，但是新奇的食物更好地刺激了大熊貓的視覺、聽覺和嗅覺，同時這些小物件能使它們樂在其中，進一步改善了圈養個體的生活狀态。

經過30多年的發展，成都熊貓基地在動物豐容方面取得了一些進步，豐容設施煥然一新，但今後仍需持續進行完善和改進。如果想要設計出一套完全滿足大熊貓需求的完美豐容設施，是不現實的。因為大熊貓是一種曆經了800餘萬年進化曆程的神奇生物，它身上仍有很多未解之謎有待研究。但我們既然背負使命，定當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讓大熊貓安居，令遊客們樂享，便是對我們最好的回報。（來源|《看熊貓》雜志 作者|詹姆斯·阿亞拉、袁博 圖片|@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