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寶钗胎裡帶來了“熱毒”,這樣,和尚給他一個偏方治療,即服用“冷香丸”。
而當,我們一提到“毒”,知覺馬上告訴我們,這是有害物質,“熱毒”就更見其毒之厲害了。
而解“毒”的乃是冷香丸,知覺也告訴我們,“香丸”固然不錯,但着一“冷”字,這似乎也是一種毒了。
“熱毒”是一種毒,“冷香丸”也是一種毒,這也正應了那句話,叫以毒攻毒了。
由此,薛寶钗可謂兩毒俱全了。
但我對此有另一種解釋,″毒"是在補充說明“熱”的程度的,組詞為“熱毒”,而對“熱”的解釋,應為,是對某種事物的不懈追求,或強有力的認識。完全可以從正面做如此解釋。
“冷”是寶钗進行不懈追求的過程中的一種狀态,可以解釋為“冷靜”,"香″應是指寶钗的思想品質,即一種道德的芳香, 這樣做解釋,也與薛寶钗所居住的蘅蕪院中花草的芬芳相宜。
當然,我這樣做解釋,可能有人以金钏的事件來加以駁斥。
金钏投井身亡,一個年輕如花的生命竟結束了,無論如何都讓人震驚,也無論如何都讓人應該表示同情與惋惜。可是他薛寶钗第一反應是要安慰王夫人,他知道金钏是王夫人的丫鬟,而且關系緊密,如母女一般。
他怎麼安慰王夫人的呢?他說,金钏多半是失了腳掉到井裡去的;否則因為被攆投井,也不過是個糊塗人;姨娘多賞他幾兩銀子,以盡主仆之情吧。
從這段話來看,我們确實感覺到薛寶钗真的有些冷酷無情了。有什麼還比生命更可貴的呢,薛寶钗竟如此的對待。
可是,我們仔細想過沒有,薛寶钗如此說,是不知道金钏死因的前提之下,做的一個判斷,說他失腳掉入井裡,是一種猜測,而不是定論。
我們再看衆人,聽到金钏投井後的反應 : 老婆子是“哪裡說起”, 襲人是“唬了一跳”,寶钗是“這也奇了”。而在金钏被攆回家時,家裡人是“都不理會”。這也就是說金钏被攆,在衆人眼裡不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被攆也不能成為他投井的根本原因。其實他投井的根本原因在他的思想認識上,他是把王夫人對他實施的行為看得過重了。
寶钗說金钏“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這話從衆人的反應來說,應該是有根據的。
接下,王夫人和寶钗說,還要給金钏兩件衣服,考慮黛玉的衣服是不能給的,他三災八難的。這樣,寶钗主動提出要拿自己的衣服給金钏做裝裹。
可是,拿自己的衣服給一個死去的人,這一般是有忌諱的,我們從黛玉這裡可以看出來,但是寶钗沒有計較這些,其實,這也是寶钗在為金钏力所能及的要做些什麼了!
金钏死了。誰都知道死不能複生,寶钗想到的是如何減少生者的痛苦,使生者安心;同時,又能夠安頓死者。這不是一種很理性的做法嗎?
這裡,我們看不出薛寶钗有什麼私利,看不出他有什麼私心。
我們對薛寶钗做正面的認識,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關于柳湘蓮的事件,與金钏事件應該說是大同小異。柳湘蓮去了,大家也盡力的四處尋找他,但尋而不得。為此,我們留下來的人呢,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理的。
這些都顯示出了薛寶钗的冷靜與理智。他沒有糾纏于對已失去的不舍與痛苦之中,更沒有什麼留戀他們,他的态度是 : 要去的,讓他安穩的去吧;該留下來的,我們必須珍惜好。
上面我所舉的例子,都是薛寶钗對他人不幸的處理方式,那麼他對自家的不幸又是怎樣的呢?
寶钗的哥哥薛蟠被柳湘蓮打了,薛蟠回到家,閉門不出,他覺得這是一件很傷面子的事。當然薛蟠被柳湘蓮打,也給薛蟠造成了很大的肉體上的痛苦。
薛姨媽知道後,又是心疼,又是發狠,意欲告訴王夫人,遣人尋拿柳湘蓮。這無外乎就是依仗權勢要向柳湘蓮興師問罪了。
我們看寶钗是怎麼做的,他說 : “這不是什麼大事……況且咱們家的無法無天的人,也是人所共知的……讓珍大爺叫那人來,當衆替哥哥陪個不是認罪就是了……今兒偶然吃了一次虧,媽媽就這樣興師動衆,倚着親戚之勢欺壓常人。”
這裡寶钗首先把這件事的嚴重性降低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繼而選擇最輕的處理方式,認個罪就是,并且提醒母親不能依勢欺人。
通過這件事的處理,我們應該完全能夠認可,寶钗的冷靜與理智吧。他對這樣不幸的事,采用的處理方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安頓各方,絕不仗勢欺人。
寶钗知道,哥哥從小到大一直被家裡人,特别是母親慣着,而且已經慣的不成樣子。柳湘蓮打他,其實也是對他的一種教育,讓他在生活中體驗到生活的艱難,并知道社會與家庭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世界。
寶钗又說道: “他又不怕媽媽,又不聽人勸,一天縱似一天,吃過兩三個虧,他也罷了。”
薛姨媽知道薛蟠被打,第一反應是要找人懲治柳湘蓮;而寶钗的第一反應是,讓哥哥反省自己。同一件事情,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做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薛寶钗把哥哥挨打,做為他薛蟠人生要經曆的一堂必修課,他願意哥哥上好這樣的一堂課。
這樣我們再看上面,對熱毒和冷香丸的理解,應該講從正面解說,是說的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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