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
立夏過後,夏天就來了~~
在老舍、梁實秋、三毛們的筆下
夏天有蟬鳴,蛙聲,海風,荷塘
還有栀子花和槐花的香氣
可以在夏日晚風中悠閑乘涼
也可以品嘗西瓜和酸梅糕的美味
名家筆下的夏天
既充滿趣味,也彌漫着詩意
讓人心生歡喜……
顧城:一個夏天就這樣生
中午的影子讓我憂愁
它向西邊就飄過去了
一枝枝都像水草的葉子
一個夏天就這樣生活
水灣平靜地流着洪水
一支歌唱出了許多歌
敲一敲台階下還有台階
石頭打出蘋果的青澀
一棵樹也鋸成許多許多
煙和咳嗽最喜歡攪和
娃娃笑總比哭令人快活
風起時門前已經空廓
——顧城《一個夏天》
三毛:夏天像一首絕句
夏乃聲音的季節,有雨打,有雷聲、蛙聲、鳥鳴及蟬唱。蟬聲足以代表夏,故夏天像一首絕句。
絕句該吟該誦,或添幾個襯字歌唱一番。蟬是大自然的一隊合唱團;以優美的音色,明朗的節律,吟誦着一首絕句,這絕句不在唐詩選,不在宋詩集,不是王維的也不是李白的,是蟬對季節的感觸,是它們對仲夏有共同的情感,而寫成的一首抒情詩。
詩中自有其生命情調,有點近乎自然派的樸質,又有些曠遠飄逸,更多的時候,尤其當它們不約而同地收住聲音時,我覺得它們胸臆之中,似乎有許多豪情悲壯的故事要講。也許,是一首抒情的邊塞詩。
——三毛《夏》
艾蕪:夏天是海風、蟬鳴和太陽
"海風,蟬鳴,六月的太陽。" 住在吳淞的友人,來信說着這些誘人的字眼,我們便開始了夏天第一次的旅行。
在堤上當風走着是惬意的,就是把一雙足醬在泥灰寸積的村道中,也很愉快的,因為人在但見屋瓦牆磚的環境裡面脫逃出來,便好像得了莫大的解放似的。
坐在一家賣汽水的茅草店内,望見了海面天空和田野,人便覺得是做了大自然的兒子,躺在它的懷中一樣。海風作聲地吹着,依着藤椅就想呼呼地睡去,雖然我們的唇間,都在不時地流出使人不易倦怠的孩子氣那樣的話語。
——艾蕪《夏天的旅行》
汪曾祺:夏天的早晨真舒服
空氣很涼爽,草上還挂着露水(蜘蛛網上也挂着露水),寫大字一張,讀古文一篇。夏天的早晨真舒服。
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卻是六瓣。山歌雲:“栀子花開六瓣頭。”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處微綠,極香,香氣簡直有點叫人受不了,我的家鄉人說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栀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着嗎!”
——汪曾祺《夏天》
老舍:會享受的人,不會受暑氣侵襲
天氣是熱的,可是一早一晚相當的涼爽,還可以做事。會享受的人,屋裡放上冰箱,院内搭起涼棚,他就會不受到暑氣的侵襲。
假若不願在家,他可以到北海的蓮塘裡去劃船,或在太廟與中山公園的老柏樹下品茗或擺棋。“通俗”一點的,什刹海畔借着柳樹支起的涼棚内,也可以爽适的吃半天茶,咂幾塊酸梅糕,或呷一碗八寶荷葉粥。
願意灑脫一點的,可以拿上釣竿,到積水灘或高亮橋的西邊,在河邊的古柳下,作半日的垂釣。
好熱鬧的,聽戲是好時候,天越熱,戲越好,名角兒們都唱雙出。夜戲散台差不多已是深夜,涼風兒,從那槐花與荷塘吹過來的涼風兒,會使人精神振起,而感到在戲園受四五點鐘的悶氣并不冤枉,于是便哼着《四郎探母》什麼的高高興興的走回家去。
天氣是熱的,而人們可以躲開它!在家裡,在公園裡,在城外,都可以躲開它。假若願遠走幾步,還可以到西山卧佛寺,碧雲寺,與靜宜園去住幾天啊。
——老舍《北平的夏天》
蘇童:享受夏季賜予的最大快樂
太陽落山在夏季是那麼艱難,但它畢竟是要落山的,放暑假的孩子關注太陽的動靜,隻是為了不失時機地早早跳到護城河裡,享受夏季賜予的最大的快樂。
黃昏時分駛過河面的各類船隻小心謹慎,因為在這種時候整個城市的碼頭、房頂、窗戶和門洞裡,都有可能有個男孩大叫一聲,縱身跳進河水中,他們甚至要小心河面上漂浮的那些西瓜皮,因為有的西瓜皮是在河中遊泳的孩子的泳帽,那些讨厭的孩子,他們頭頂着半個西瓜皮,去抓來往船隻的錨鍊,他們玩水還很愛惜力氣,他們要求船家把他們帶到河的上遊或者下遊去。于是站在石埠上洗涮的母親看到了他們最擔心的情景,他們的孩子手抓船錨,跟着駁船在河面上乘風破浪,一會兒就看不見了,母親們喊破了嗓子,又有什麼用?
夜晚來臨,人們把街道當成了露天的食堂,許多人家把晚餐的桌子搬到了街邊,大人孩子坐在街上,嘴裡塞滿了食物,看着晚歸的人們騎着自行車從自己身邊經過。
——蘇童《夏天的一條街道》
村上春樹:夏天最讓人歡喜
夏天最讓人歡喜。太陽火辣辣照射下來的夏日午後,穿一條短褲邊聽搖滾邊喝啤酒,簡直美到天上去了。
——村上春樹《夏天》
池莉:武漢的夏天到底有多熱?
武漢夏天的熱,好像盡人皆知。到底有多熱?熱到什麼程度?熱得有多麼難受?武漢人倒沒有外地人表達得傳神。
著名經濟學家于光遠先生問我:現在武漢的夏天熱吧?我答:熱。于光遠先生說:熱得怎樣?我答:攝氏42度的高溫連續幾個星期。于光遠先生笑着搖頭,講述了這麼一段往事:
1956年的夏天,于光遠先生應邀去武漢作報告。武漢三鎮,數武昌涼快一些,有偌大的東湖,有幾十所大專院校,校園都搞綠化,因此武昌比漢口漢陽都要涼快。報告就安排在武昌講。那個時候,大禮堂一般都沒有空調設備,電扇也不多,吹出來的還是熱風,所以報告就安排在室外進行。
到了作報告的時候,于光遠先生一看,是在東湖的遊泳池裡。于光遠先生坐在遊泳池邊沿講話,聽報告的人黑壓壓一片,都站在遊泳池裡。聽的人倒不錯,唯獨熱壞了于光遠先生一個人。于光遠先生走遍天南海北,如今已八十多歲,所經曆的最熱也就是武漢的這一次了。
——池莉《武漢的夏天》
朱自清:揚州的夏日,好處在水上
揚州的夏日,好處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稱為“瘦西湖”,這個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這樣俗”,老實說,我是不喜歡的。
下船的地方便是護城河,曼衍開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有七八裡河道,還有許多杈杈桠桠的支流。這條河其實也沒有頂大的好處,隻是曲折而有些幽靜,和别處不同。……
五亭橋如名字所示,是五個亭子的橋。橋是拱形,中一亭最高,兩邊四亭,參差相稱;最宜遠看,或看影子,也好。橋洞頗多,乘小船穿來穿去,另有風味。平山堂在蜀岡上。登堂可見江南諸山淡淡的輪廓;“山色有無中”一句話,我看是恰到好處,并不算錯。這裡遊人較少,閑坐在堂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閑寂勝。從天甯門或北門下船。蜿蜒的城牆,在水裡倒映着蒼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撐過去,岸上的喧擾像沒有似的。
——朱自清《揚州的夏日》
梁實秋:酸梅湯是夏天的标配
夏天喝酸梅湯,冬天吃糖葫蘆,在北平是各階級人人都能享受的事。不過東西也有精粗之别。琉璃廠信遠齋的酸梅湯與糖葫蘆,特别考究,與其他各處或街頭小販所供應者大有不同。
信遠齋鋪面很小,隻有兩間小門面,臨街是一塊黑漆金字匾額,鋪内清潔簡單,地道北平式的裝修,進門右手方有黑漆大木桶一,裡面有一大百瓷罐,罐外全是碎冰,罐裡是酸梅湯,所以名為冰鎮。因為桶大罐小冰多,喝起來冰泌脾胃。他的酸梅湯的成功秘訣,是冰糖多、梅汁稠、水少,所以味濃而酽,舍不得下咽。很少有人能站在那裡喝一小碗而不再喝一碗的。
——梁實秋《雅舍談吃》
來源:國學精粹與生活藝術
編輯: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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