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南宋最偉大愛國文人,辛棄疾自出生起,其故鄉山東已經淪陷于金人之手。他和一批志同道合的愛國青年起兵反抗,推舉耿京為主。後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殺掉降敵,辛棄疾和他的戰友向戒備森嚴的金軍大營突擊斬殺叛徒,并率衆南下。從這一段英雄行徑,可以了解他的英雄性格。他強烈的愛國心,卻限于苟且偷安的環境,眼看一半國土永遠喪失,而無可奈何。于是他的詞像錢塘江的大潮氣吞山嶽,但是帶着蒼涼嗚咽。
文武兼備的辛棄疾留給世人的不僅是那過人的武功,還有存世六百多首的詩詞。那麼哪些才是他最具代表性的詞作呢?
1《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裡清秋,水随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把吳鈎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鲈魚堪脍,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辛棄疾從二十三歲南歸,一直不受重視,提出抗金策略,又不被采納。公元1174年,辛棄疾将任東安撫司參議官。這時作者南歸已八、九年了,卻隻任了一介小官,一次,他登上建康的賞心亭,遠望祖國的山川風物,百感交集,痛惜自己滿懷壯志而老大無成,于是寫下這首《水龍吟》詞。“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把吳鈎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一句讀起來如汪洋恣意,雖然直抒胸臆,但是充斥着報國無路、壯志難酬的悲憤。求田問舍之句,有個典故,三國時期許汜與劉備一同在荊州牧劉表處點評天下英雄,許汜因為跟名士陳登不合就說他不好,劉備詳細問過原因後說道:“現今天下大亂,流離失所,你有這才幹不做點正事,整天隻知道炒房,能不被人嫌棄嗎?”如果放在今天劉備此話可能就大謬不然了,現在誰見面不聊房子啊?
2《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辛棄疾調任鎮江知府以後,登臨北固亭,感歎報國無門的失望,憑高望遠,撫今追昔,于是寫下了這篇傳唱千古之作。其中“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寫北方已非宋朝國土的感慨,最為沉痛。
3《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這首破陣子同樣表達了殺敵報國、收複失地的理想,抒發了壯志難酬、英雄遲暮的悲憤心情,通過追憶早年抗金部隊的陣容氣概以及作者自己的沙場生涯。辛詞的豪放風格和獨創精神淋漓盡緻的釋放出來。陳同甫即陳亮,浙江永康人,南宋思想家、文學家,曾經出現在清人魏禧所撰寫的《大鐵錘傳》裡面:予讀陳同甫《中興遺傳》,豪俊俠烈魁奇之士,泯泯然不見功名于世者又何多也?豈天之生才不必為人用與?抑用之自有時與?
4 《鹧鸪天·壯歲旌旗擁萬夫》
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䩮,漢箭朝飛金仆姑。
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将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鹧鸪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剪朝霞”等。此詞深刻地概括了一個抗金名将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悲慘遭遇。曾經的少年英雄形象如今已經垂垂老矣,南渡後的壯心抱負和落寞處境隻剩下心傷透骨,沉郁蒼涼。
5《鹧鸪天·代人賦》
陌上柔桑破嫩芽,東鄰蠶種已生些。平岡細草鳴黃犢,斜日寒林點暮鴉。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荠菜花。
有别于前面幾首蒼涼沉郁的風格,這是一首歌詠江南農村美好景色的詞,上阕寫近景,下阕寫遠景,借景抒情,流露出作者厭棄城市繁華,熱愛鄉野生活的情趣。作者在熟悉農村生活的基礎上,為人們描繪出一幅清新、美麗的山鄉風景畫,反映了他陶醉于農村優美景色的心情。這首詞畫面優美,情緻盎然,意蘊深厚。
6《賀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綠樹聽鹈鴂,更那堪、鹧鸪聲住,杜鵑聲切。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間離别。馬上琵琶關塞黑。更長門翠辇辭金阙。看燕燕,送歸妾。
将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裡,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此詞為送别抒懷之作。首尾以啼鳥相呼應,描寫暮春的凄厲暮色;中間引述曆史故事,鋪叙古代種種人間離情别恨,借送别族弟,抒發美人不遇、英雄名裂、壯士難酬的義憤。全詞筆力雄健,沉郁蒼涼。将軍百戰身名裂用了漢代名将李陵身經百戰,兵敗歸降匈奴而身敗名裂的典故。啼鳥若知人間有如此多的悲恨痛切,料想它不再悲啼清淚,而總是悲啼着鮮血。下阙讀起來讓人肝膽欲裂。
7《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裡,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況有文章山鬥。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堕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這一首祝壽詞。雖是為祝壽而作,但因壽翁韓元吉也志在恢複,所以辛棄疾與之英雄相惜,痛感雖為“經綸手”卻均遭閑置;同時把韓元吉比作曆代名相,期望與之重整乾坤,再度建功立業。在這首詞中,有急切報國的熱情,也有報國無門的悲憤,構成了悲壯蒼涼的風格。詞一起兩句如高山墜石,劈空而來,力貫全篇。
8《醜奴兒·此生自斷天休問》
此生自斷天休問,獨倚危樓。獨倚危樓,不信人間别有愁。
君來正是眠時節,君且歸休。君且歸休,說與西風一任秋。
此詞通篇言愁,上片描繪出詞人無須問天,自己可占蔔人生,緊接兩個疊詞展現了落寞孤獨之情。下片寫出滿腹愁苦卻無處傾訴的抑郁,通過愁情無人訴說,隻能與秋風說,表達了作者内心愁苦之廣
9《臨江仙·再用前韻送祐之弟歸浮梁》
鐘鼎山林都是夢,人間寵辱休驚。隻消閑處遇平生。酒杯秋吸露,詩句夜裁冰。記取小窗風雨夜,對床燈火多情。問誰千裡伴君行。晚山眉樣翠,秋水鏡般明。
此詞上片表現了作者閑處過平生的人生态度,以及選擇平靜閑淡的生活方式;下片回憶了往昔與弟弟小窗風雨、對床夜話的手足情誼,想象族弟歸途之中的情景,祝福他有青翠如黛的山、明亮如鏡的水相伴前行,表達了與弟弟的離别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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