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在國内，銀行為了鼓勵大家存錢，會通過各種理财産品、存錢送禮品等辦法開展業務；在南非，從來沒見過！我勸你沒事别存錢，有事别取錢，因為銀行數錢要收錢！

剛開始我不清楚，興高采烈地拿着來到南非後賺的第一個一萬塊拉着我爸一起去銀行辦卡，熱心的僑胞阿姨們聽說我要存錢，于是她們向我推薦了南非當地人最常用的Capitec Bank，聽說存錢的利息比其他的銀行要高很多。

開卡的過程一切都很順利，我拿着那張金燦燦的卡，以為自己從此就能開始“理财”了。直到我開了工廠才知道：無論你存錢還是取錢，銀行都會收不低的手續費。比如我之前存的那一萬塊蘭特，就要被收取210蘭特的手續費。

我非常不理解這種高額的手續費，為什麼點鈔機數個錢就能收200多蘭特？那可是工廠裡手速最快的工人一天的工資呀！

一個“非漂”快20年的老鄉叔叔說：“你想呀，南非不比國内，你把錢放在銀行萬一人家被搶了，你這不是屬于把風險轉移給銀行了嗎？”

雖然明知道他在開玩笑，這個理由也牽強到不太能成立，但能怎麼辦法？隻能在需要花錢的時候，能刷卡的絕不用現金。

這是工廠開工後的第二個星期，我沒想到零錢用得如此快，不得不一大清早吃過早飯就拉着男朋友和我一起去銀行換零錢去。

南非有一種特産——“非洲慢”，感覺這裡的銀行平均每人二十分鐘才能辦理一個業務，如果你有急事那真是對不住了，排隊吧，慢慢等。

排隊的時候男朋友說：“诶，你有白頭發了，跟老太太一樣。”

“你也有好吧，你才老，等會要是人家不讓我取錢你就假裝是我爸吧，反正外國人看中國人都一樣。”我拿着我爸的銀行卡，不确定能不能順利地取出錢來。

“你比我老得多，我裝你爸？我給你拔了吧。”他迫不及待地就把手伸過來。

閑着也是閑着，我倆一人拿一根頭發比賽誰的先斷，我很快就敗了，他比起一個OK的手勢就來彈我額頭。

“來來來，再來一次。”他赢得不過瘾提議再戰，隻聽見一聲密碼門解鎖後那個白人警察和兩個老太太笑得很大聲地出來了。

“哈哈哈，我們好享受在裡面看你們倆。”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說着指了指頭頂的攝像頭。

我一臉的尴尬走進房子裡，黑人小哥業務員指着電腦顯示屏笑得停不下來，我看到那360度無死角的高清攝像頭更尴尬了。

“我們在裡面看了好久，哈哈哈。這是你爸爸的卡？”他總算記得開始工作了。

“對呀，隻是他還在工作，沒辦法自己來。”好擔心又白跑一趟。

“按照規定這個隻能在ATM機器上使用。”黑人小哥站在厚厚的玻璃櫃台後面，對着麥克風緩緩地說。

“那我去ATM機取現金然後再找你兌換零錢？”我靈機一動，現金換現金總是可以的吧。

“本來是不能給你取的，但是我幫你辦了吧，你别告訴别人啊，哈哈哈。”他這個興奮勁怎麼還沒過去。

“好呀，謝謝！”聽到能辦我總算放心了，也不算白讓他們看了一場免費表演。

因為我初來乍到又不經常用現金，所以我并不知道當地人經常使用多大面額的硬币，導緻我們家到現在還有一堆用包裝酒的紙桶裝着的硬币。

那天我們去銀行的時候換了5蘭特、2蘭特、1蘭特、50分、20分、10分、5分的硬币，沉甸甸地裝回來。等到發完工資之後有好多工人來找我，因為這個50分和5分的硬币讓我這個“數學黑洞”算的腦殼疼，比如495.50蘭特，我包到信封裡的就成了495.05蘭特。

工人看到我遞過去的5分硬币拿着咯咯笑，我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妮妮，這個你存起來買糖吃吧，哈哈哈~”，後來我才知道市面上已經不怎麼使用5分錢的了，害得我換了一大桶，到後來發工資的時候，我發現隻要精确到50分就已經足夠了。

有了經驗之後我們也不去銀行換零錢了，一是安全問題，你拎着一堆不值錢的硬币可有心之人不知道是硬币呀，被搶事小，要是再被傷着那就不劃算了；二是确實不方便，光是排隊就比來回路上費的時間多；我們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印巴人小商店，和他們說好每周四的時候過來換現金，這樣就方便多了！

我和老公還有一個小愛好——收集紀念币，特别是5蘭特的曼德拉頭像紀念币，據說不同年份的在市面上可以賣些錢的。我們倒也沒有想着發家緻富，就是單純地覺得長得不一樣的硬币比較有趣。

每次換了硬币之後，我們倆都像是“淘金者”一樣，在一堆硬币裡尋找寶藏，然後把不一樣的硬币放在一個銀行給的塑料密封袋中。後來有一次被工人全部偷走了，雖然偷錢的工人抓住了，我們也報警了，警察把人帶走之後也沒幫我們找回紀念币。在視頻證據确鑿的情況下，直到2年之後我才收到一條信息：“您在X年X月X日，案件号為XXX，經警方調查，确認XXX有罪。”有了那一次的經驗，我們連硬币也不敢随便放在辦公室了。

每次一想到在銀行無論是存錢還是取錢，被扣掉的手續費都讓我心疼，我想這麼多開工廠的華人，那些大工廠每個星期發工資都需要很多現金，難道就沒别的辦法？

我趕緊找到其他開工廠的叔叔阿姨們打聽，他們說：“你找一個開商店的華人和人家換現金呀！每個周五前人家把現金給你，你轉賬還給人家，你們倆都不用交手續費，何樂不為？”

我就知道勤勞勇敢的中國人一定有辦法，隻是我這個小白剛入行，想不到罷了！

後來我們漸漸的辦了市面上的大部分銀行卡，公司卡用ABSA Bank，這也是大部分華人的選擇，因為在這家銀行裡有一個台灣哥哥，他在南非上學，可以熟練的用中文、英文交流。

對于那些看不懂英文的叔叔阿姨來說，他的存在簡直太貼心了！

雖然他的工作是負責我們所在城市區域的借貸工作，但每個去這家銀行的華人都會去找他，從開戶、轉賬、銀行發來的信息看不懂、貸款申請等等他都有在幫忙。說他以一己之力頂起了半個華人理财圈一點也不過分。

然後我自己又辦理了FNB（全稱First National Bank）的卡

這家銀行的好處是轉賬的時候，它的App頁面允許截屏，就這麼一個小設計讓我在使用的過程中覺得非常方便，我再也不用轉賬時候再找一個手機拍照，或者必須發轉賬記錄到自己的郵箱再發給别人了。

後來還聽說可以直接去超市的櫃台取款，每天取9000蘭特以下不需要手續費，我測試過幾次，不過超市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有經理把錢收走，就算想要取5000蘭特也要提前和經理說好，基本正常的每次能取到3000蘭特。

即便是這樣，工廠的工人們也依舊不願意使用銀行卡，因為最低的銀行每個月的卡費雖然隻有6蘭特，但是他們每次取錢需要至少多花30蘭特坐車。

30蘭特可以買兩條吐司面包，夠他們吃差不多一個星期，如果是外籍的員工那每個月卡費最低也得29蘭特，如果再加上取錢産生的手續費就更多了，我非常理解他們為什麼不喜歡用銀行卡。

當我們站在他們的角度去考慮的時候，如果把工資全部以轉賬的方式發放，對于一個普通的檢驗工人來說，每個月至少得損失一天半的工資。

我們出國打拼固然不易，但工人們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不易，我爸說：“誰都是想讓家人生活過得更好一點，有的事别那麼較真。”

我發現大部分的工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活法，周五14點發完工資，幾個能賺錢的男工直接走到酒吧開始買醉、約會，一大瓶啤酒售價R25蘭特，以他們的酒量是花不了太多錢的，但是我們家就有那種仗義豪氣的男工，他基本每周都會邀狐朋狗友一起買醉。

女工就會去Town裡買衣服、買化妝品、買假發、編頭發，她們編一次頭發大約需要250蘭特，好在能保持的時間比較久。

我開始鼓勵他們存錢，每周發完工資存50蘭特、100蘭特都行，“放在我這裡，我也跑步了，你需要的時候提前一天告訴我，我去銀行給你取出來，銀行收我錢，我又不收你的錢，這樣你們萬一有個急事還有一筆積蓄應急，要不然你20歲踩機器，到了50歲還在踩機器，你這麼個花法，啥時候才能退休？”

他們也聽勸，可能也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和他們說過這些，非洲人的思維裡有着深深的明天和意外不确定哪個先來的概念，從隻有幾個人存錢，到後來半個工廠的員工都知道要存錢，最厲害的一個小夥子每周定存，他回家的時候在我這裡放了5000多蘭特，他說：“我以前從來沒有一次拿過這麼多錢，我拿回家我媽得多高興！”

說實話，我比他還開心，不是因為賺了多少錢，而是因為我們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可能就能幫他們改變生活習慣，特别是在疫情到來的時候，突然的全國Lockdown讓沒有積蓄的人上街搶超市，而我們的工人因為平時存錢的習慣，每個人回家前都拿到了足矣保障基本生活的積蓄。

當一個人有選擇的時候，人性向善就不那麼容易選擇犯罪，誰不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更好一點呢？

我是鹿小妮樂于分享故事期待傾聽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