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走了。雪在家裡哭了三天。媽怕她憋出病來,就說,幫我去看幾天店吧。
雪沒哼聲就到了店裡。雪不忍心看媽頭上的白發。那個該死的偉,可憐當初媽也那樣喜滋滋地對他。
是一家很小的店。在一所小學旁邊。都是一些三角兩角的生意。但雪竟開始漸漸地喜歡。
雪喜歡看那些孩子,揚着一張天真燦爛的臉,說,姐姐,買一顆糖。姐姐,買一個作業本。然後就是一臉心滿意足的欣喜。雪想着自己為偉哭那麼多天真是不值。
在她也這樣小的時候,其實也用一角兩角極其微薄的錢,買過這樣那樣的欣喜。隻是現在人長大了,常常忘記了一些事情----比如生活可以如此輕松,比如快樂可以如此簡單。
做了幾天生意,雪竟然産生了想做一名老師的念頭。或者,到學校去走走看看也好。雪很為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當初考學校時可是全家反對自己當老師的。
所以,當遠來買東西的時候,雪是非常想認識一下遠的。當然,真的隻想認識一下。
遠是被學生們拉過來的。因為學生們都說雪這裡有一種很香很香的鉛筆。遠是來看這種很香很香的鉛筆的。不承想卻看到了很香很香的雪。
當時,雪真是羨慕死了遠。一個大男孩,被那麼多快樂的小天使衆星捧月似的跟着擁着,一定很驕傲很快樂吧。當初真是看走眼了,老師的生活看來一點也不郁悶呀。
于是,認識就在所難免。知道彼此一個叫雪,一個叫遠。
之後遠就常來。買這種很香很香的鉛筆。有時3支。有時5支。有時1支。
雪說,我的香水鉛筆,差不多都被你買了。
遠說,幫學生買的。都說香。
雪說,你們當老師的,怎麼都受孩子喜歡呢。
雪想起了偉。也曾經說過喜歡。但說變就變了。也許大人們的喜歡,隻是說來聽的,不是說來信的。誰信誰是傻瓜。
遠說,你喜歡孩子,孩子自然也喜歡你。
遠不敢看雪。遠跟學生說話很從容,跟雪說話總臉紅。遠不知道為什麼。
雪看着一臉緊張的遠,忍不住笑了。
記得大學時,室友們都說,緊張的男孩靠得住。可雪碰到的,都是善于哄女孩開心的主兒。像遠這樣的男孩,真是越來越少了。
媽來替雪了。雪說,讓我再看一陣吧,什麼時候厭了,就不看了。
遠依然常來。買香水鉛筆。紅着臉和雪說話。雪心裡常常有一些期待。但遠真的每次隻買香水鉛筆,而且是幫學生買。沒有什麼特别。雪終于厭了。愛情也許僅限于和偉一類的故事,并且早已與自己無關,早已随輕風而去。
雪回家睡了一個月。真的沒勁。這個世界除了假人就是傻人,真累。不如學阿杜,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打了個電話給媽。
店裡的香水鉛筆又賣完了吧。
還剩好幾盒呢。你進那麼多幹嘛?都跟你說了,小孩子買東西,都圖新鮮,過了就沒人買了。媽在電話那頭抱怨。
雪心裡一動,說,我來幫你看店吧。我又悶得慌了。
雪到店裡不久,遠就來了。還是買香水鉛筆。但說話的聲音明顯透着激動和顫抖。
說,三十四天,沒見你在店裡。
雪差點流下淚來。和偉這麼久,還從來不知道,三十四天,天天被人數着,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雪笑着說,你天天都來買鉛筆嗎。
遠說,是啊,學生們都喜歡。
雪說,那麼,可否請我去看看你的學生呢。
雪看着遠。她的眼神鼓舞了遠。
遠說,其實今天,我就是來請你的。我的學生都喜歡你。
這個喜歡,和偉說的完全不一樣。但雪卻很喜歡。
雪跟着遠走進學校,果然有很多孩子雀躍着圍了上來。老師姐姐叫個不停。雪發現,遠和他的孩子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盛開着陽光一樣明媚的笑容。
在遠的房間,雪發現大半抽屜放得整整齊齊的香水鉛筆。她一支支地撫摸這些嶄新如初的鉛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房間裡飄滿了香氣。孩子們在窗口探頭探腦。遠倚在門邊上,微笑着看着她。
雪忍不住又笑了。眼角還挂着淚花。她好像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愛情模式。但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她第一次發現,她的愛情原來還可以這樣,很香很香,像她的香水鉛筆一樣。
版權聲明:本文作者若水三千,系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資深教育工作者。本文系原創文章,歡迎讀者轉發。未經同意,其它平台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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