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恢複自由

2019年的春節就要到了，街上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可我的全部精力，都在辦理離婚手續。一方面要準備和前妻談判，一方面要準備訴訟。這些天找關系、找律師忙個不停。

奔走于律師事務所

不論是離婚還是結婚，都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而要關系到整個家族。在離婚這件事上，整個家族的親戚沒有一個人反對，就連我的女兒都表示中立。可是，要和董小姐結婚，這個事情親人會是什麼态度，特别是我媽的态度，我心裡就沒底了。所以，我首先來找我姐姐商量。

姐姐是個精明強幹的女人，從小我就很信服，特别是對于家務事，遠比我更有經驗。聽了我和董小姐的感情經曆，姐姐表示很同情、很理解。又看了董小姐的照片，姐姐竟然很喜歡董小姐，表示協調家裡關系包在她身上了。

至于離婚手續，姐姐果斷地對我說，這個事你不要再找她談，你和她談，沒準幾句就吵起來，事情又拖下來了，我去找她談。姐姐居然願意做我和前妻談判的中間人，這種支持力度真是讓我感動不已。

董小姐也非常關心我的進程，每天去哪裡了，見了什麼人，效果怎麼樣，都要向她彙報。就連我起草的離婚協議，也要給她過目。

董小姐這種态度前所未有，在我離婚問題上，她從置身事外，到督促逼婚，再到深度參與，現在基本上就是同謀了，完全不再顧忌自己名節。這在以前，她打死也不會去做，這肯定和NN的态度有關，讓我又想起三年前她說過的話，當我看到孩子的時候，就覺得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董小姐和NN

整個春節都在緊張和焦慮中度過，我姐姐找前妻談了好幾次，每次都把進展和問題通報給我，然後再商議、再談。前妻的條件仍然十分苛刻，有時我都氣得要去打官司，可董小姐卻溫言撫慰，勸我要冷靜，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決裂，表面上看來，這些利益給你媳婦兒了，可最後還是留給你女兒，每個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過于計較。

最終還是達成了妥協，這是一份律師看了都會氣憤的協議，本來我姐姐還要再去談，再去磨，但我已決心接受。這些年來，董小姐一直認為我不能離婚隻是托辭，其實是我不想和她結婚，不想為她和孩子負責任，隻想和她玩玩，所以才幾次和我分手。現在我的離婚過程她已經深度參與，而且她的态度也是勸我讓步。如果最後因為我不讓步，沒能辦成離婚手續，那董小姐會怎麼想，會不會再次離我而去。再說訴訟的渠道也沒有打通，所以就認了吧。

從民政局出來，感覺藍天分外空明，身上卸下了幾年的沉重。我想孫悟空被壓了五百年，從五指山下鑽出來那一刻，也一定是我這種感覺。我把車停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吸了支煙，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再撥通董小姐的電話。

“老婆，我自由了！”

“真的嗎！”董小姐似乎不敢置信“拿到離婚證了嗎？”

“當然拿到了，這麼大的事我敢騙你嗎！”

“辛苦了，老公，有沒有難過的感覺呀，别難過啊，還有我呢~”

“談不上難過，隻是付出的代價好大”

“别糾結了，你媳婦兒也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裡這麼多年”

“臭老婆，又說錯話了，該打屁股，她是我前妻，你才是我媳婦兒！以後我媳婦兒、老婆、妻子、情人、小三、紅顔知已，全都是你！”

“天啊，還好都是一個人，要不過個節這得花多少錢啊~”董小姐忍不住笑着說。

“今天辦手續的時候，我前妻說，祝你能幸福吧。她說的不是祝你幸福，而是祝你‘能’幸福，加個‘能’字，其實就是認為不能，等着看我笑話”

“天啊~，那我們更要努力生活了，不要讓人看了笑話！”董小姐堅定地說。

“以前我們分分合合，主要原因是我前妻不放手，但以後可賴不到她身上了”

“嗯，我們一起努力，加油！”

“前幾年出差到山西，到五台山五爺廟許過願，祈求能夠脫離苦海，現在終于實現了，我想去五台山還願，老婆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那我們一起去，我再問問姐姐、弟弟去不去。”

晚上看到董小姐連發了五個朋友圈，顯然她的心緒也很不平靜。

再次來到石家莊，董小姐又帶着NN接我，她剛收到華為P20手機，那是我給她減肥第二階段達标的獎品。可是NN偏偏說手機是她的，因為叔叔喜歡她，所以手機一定是送給她的，不是送給媽媽的。聽得我心裡有些愧疚，上次光顧着給董小姐買情人節禮物了，沒有給孩子買禮物，其實六歲的孩子也不懂得禮物的價值，隻是有禮物會覺得自己更重要，也許女孩天生就有這種心理。

這次董小姐帶着NN和我一起住酒店，訂了一個家庭房，房間裡一個雙人床，一個單人床。這個舉動看起來不起眼，卻是董小姐的重大決定。因為這是當着孩子的面，和我一起睡了。更重要的是，孩子回去還會傳話，那她姐姐、弟弟、弟妹，就都知道我們一起睡了。好在我們不是不明不白的關系，是陽光下的戀愛。

一起看電影《流浪地球》

從看到我開始，NN就一直粘着我，酒店前台的服務員都笑着說，姑娘還是和爸爸更親啊。我們三人都笑了笑，就連一向較真的NN也沒有解釋，這不是我爸爸。

卸下了多年的壓力，我和董小姐都感到無比輕松。特别是董小姐，上次被姐姐說得好沒面子，所以第一時間，就把我離婚的消息告訴姐姐。她姐聽後歎了口氣說，歲數也不小了，幹嘛還不湊合着過，還離什麼婚啊。我聽完就笑了，你看看當初說我不會離的是她，現在說我不該離的也是她，所以人嘴兩張皮，怎麼說都行。那些一輩子謹小慎微，為了别人的嘴活着，苦了自己的人，實在是太傻了。我媽媽就是這樣的人，我媽媽總是教育我女兒人言可畏，可我卻告訴我女兒走自己的路，我女兒顯然更願意聽爸爸的，以後我也會這樣教育NN。

董小姐突然問道，你真的能像愛自己女兒一樣，去愛NN嗎？我看了看旁邊玩耍的NN，鄭重地對董小姐說，以前我對NN是愛屋及烏，現在我們非常投緣，覺得有些獨立于對你的感情。其實不隻是孩子需要父母，父母也需要孩子，這種感情是雙向的。我的大女兒已經飛走了，但還有個小女兒，可以填補這個精神空白。我陪伴她一起成長，給她幸福，我也會收獲幸福，所以我和NN是相互需要。當然，說起來容易，還是要看怎麼做，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董小姐笑了笑說，那就要看你的了，今年NN就要上小學了，我對孩子的教育完全沒有概念，就得靠老公才行。這話讓我不由地想起幾年前，我和董小姐剛認識不久，提出教育孩子的榮譽驅動論。

首先，怎麼才能讓孩子努力學習。大家都不厭其煩地告訴孩子，要好好學習，才能考上好大學，才能有好工作，才能掙好多錢。可實際上，我知道抽煙有害還要抽，你知道美食長胖還要吃。我們成年人，都做不到為了長遠利益犧牲眼前利益，你想讓一個孩子放下遊戲，去考慮十幾年之後的事，又有幾個孩子能夠做到？

所以，必須找到一種眼前的利益來驅動孩子，這個利益就是榮譽，榮譽雖然是虛的，卻很管用。比如在孩子上小學之前，先把一年級的知識硬塞給他，這樣她上學後自然會考出好成績，這個時候就發動所有的親戚朋友來問她，考得怎麼樣呢？孩子自然很自豪地報出自己的成績，這時親戚朋友要不吝贊美之詞，哎呀太棒了，比那誰強，比那誰也強，比那誰還強，這樣孩子的虛榮心就會得到滿足，這種滿足感她一旦嘗到了，自己就不願意放棄。你就想想，一個女人會為自己的容貌，付出多少精力和代價，就會知道一個孩子，同樣也會為自己的榮譽而付出努力，這個時候孩子就上套了，不用你督促，他自己就會不斷向前！

當年我對董小姐提出榮譽驅動論時，她就非常歎服。那時我的女兒是中學的學霸，現在高考上了名校。這樣有理論有實踐的教育經驗，董小姐當然寄予厚望。

到了晚上，董小姐先哄孩子睡着了，再爬到我的床上。我們怕驚醒孩子不敢大聲，甚至不敢有大的動作。可即使如此，畢竟這是我恢複單身後，我們第一次在一起，我隻屬于董小姐，董小姐也隻屬于我。這種心有所屬、身有所屬的感覺，讓我們都能全身心地投入，恰好董小姐又在安全期，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雲雨過後，我和董小姐癡纏在一起，暢談以後的生活規劃，當然最重要的是結婚的問題。董小姐馬上就要去緬甸，以後怕是要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不過隻是去掙半年錢，九月份NN上小學，她就回來再跑北京。這樣，我們今年下半年結婚。NN去上小學，就不再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應該讓老師、同學都知道，她有爸爸媽媽，有正常家庭。那麼在這段時間裡，董小姐到緬甸帶團掙錢，我把減肥方法整理出來，做知識付費項目，我們一起努力，建設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當然，董小姐一走就要一個月，我會想她，NN也會想她。她跑北京的時候，每周都會回來接NN。可是現在，讓NN住校一個月恐怕不行。還是要讓姐姐照顧，在姐姐家附近找個幼兒園，姐姐每天接送NN，每個月給姐姐五千塊錢。這個方案她姐姐也很高興，還發了朋友圈歡呼NN歸來。我提出這筆費用由我來出，就算我養着NN，被董小姐拒絕了，說自己養得起自己。讓我有時間的時候，可以過來看看NN。

從石太高速去五台山

第二天早起，我們三人開車前往五台山，從石家莊去五台山二百公裡，但要穿越太行山，經過大大小小的隧道，速度也就提不上去。差不多三個小時才到，五爺廟是五台山香火最旺的道場，甚至在整個中國北方，都有很大的影響。那些在台上作報告的廳局級領導，私下在酒桌上，都很推崇五爺廟，我還是受了領導的影響，幾年前在五爺廟許願。

到了五爺廟，先為董小姐請了平安符。我對董小姐說，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平安符。我們公司曾出過一起車禍，車直接報廢了，當時車上三個人，駕駛和副駕駛什麼事沒有，後排那個卻撞出了腦震蕩。本來從位置上看，副駕駛危險系數最高，後排危險系數最低，可駕駛和副駕駛都有五爺廟的平安符，後排那個卻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所以這些事，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老婆此去萬裡、遠隔關山，每天來回奔波，戴上這個平安符，為了我和NN，保護好自己。董小姐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平安符放在最貼身的口袋裡。

然後我和董小姐雙雙跪在五爺像前叩拜，感謝五爺保佑我脫離苦海，請五爺保佑我們事業興旺、百年好合。再去買香火、長明燈等供品，焚香就隻能在廟外了。董小姐雙手舉香、雙目緊閉，向廟中遙拜，樣子十分虔誠。

最後我們三人在五爺廟前合影留念，董小姐有些心疼地對我說，老公啊~，你從商店裡買的香，一柱就要六百多，全算下來得兩千多。外面那些小攤上才幾十塊錢，我看看也沒什麼不同啊。我縷了縷董小姐散亂的頭發，笑了笑說，老婆不能這麼算帳，那個商店開在廟裡面，收入大部分要上繳給五爺廟，我們花出去的錢，就成了五爺廟的維護資金，這就是我們供奉了五爺，外面那些小攤，跟五爺有毛線關系啊。

董小姐聽了拍手叫絕，老公這話太有格局了！我們工作中也會遇到這樣的問題，特别是要去緬甸，緬甸旅遊兩大項消費，一項是翡翠，一項是禮佛，商店裡的供品，比外面貴上十幾倍，這裡面當然有供奉，也有旅行社的提成。我們怎麼說服客人買貴的，老公這理由堂堂正正，讓人不能不信服。我連忙說你打住，我剛才說的，都是誠心誠意、發自肺腑，可不是你們導遊的話術。

五台山還願

終于又到離别的日子，明天董小姐要飛緬甸。下午要先把NN送走，本來已經決定讓姐姐照看，可是幼兒園還沒有開學，姐姐又病了。這樣就隻好送去姥姥家，董小姐的哥哥在老家，嫂子生了四個孩子，老太太一個人也照看不過來，可照看不過來再照看NN，嫂子就會挑理了，為什麼不照看董家的孫男第女，卻照看外姓的NN。所以NN去姥姥家也隻能是短時間的，可憐的孩子，沒有完整的家庭，走到哪裡都是寄人籬下。

我們的事，董小姐還沒有告訴老太太，也沒到我上門的時候。我就隻能在贊皇百貨大樓下車，等董小姐送完孩子再回來接我。NN靠在我身上，蹭蹭地不肯離開。我安慰NN說，過段時間叔叔再來看你，可NN還是不肯撒手。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對NN說，我們定下個約定好不好，六一兒童節媽媽不在家，叔叔來陪你過六一好不好，NN連連點頭說好呀。我又問NN想要什麼禮物，NN思考了半天，想要一個平衡車。我說好，那叔叔就送你一個電動平衡車。然後和她的小手拉勾，NN這才依依不舍地和媽媽走了。

總是要陪董小姐做頭發

董小姐回來後，我又陪她在贊皇縣做頭發，女人做頭發時間很長，她讓我先自己去吃飯 ，我心想又在給我挖坑，你這裡餓着，我自己吃飯，回頭不定怎麼怨我。做完頭發我要付帳，又被董小姐攔住，不是客氣而是堅持。吃飯她也堅持付帳，理由是贊皇是她的老家，應該她請。這可奇怪了，以前她不這樣的，上次她收到姐姐信息生氣了，做完指甲手向我一指，說了句交錢，就自己走了。這中間的變化，就是我恢複單身了，難道她要因此改變我們的相處模式嗎。

從贊皇回石家莊，已是華燈初上。汽車音響裡傳來低沉的大提琴聲，正是宋冬野的《董小姐》，相愛以來我們分分合合，感情如過山車般起伏跌宕，這中間我送她的歌，她送我的歌，有甜蜜有苦澀，都保存在董小姐的車載MP3上。這幾年來，也是這些歌陪伴着董小姐。

“老婆”我在擋把上輕撫董小姐的手“雖然讓你等了好幾年，但我對你的承諾，終歸是會做到的”

“這三年裡我一直在等待，等你拿着離婚證，跑來對我說，我們再試試吧，可我一直沒有等到。”

“唉！我也沒辦法呀，當時的情況，我隻能用時間來耗她，耗得她終于放手。當然也耗着你，耗得你忍不住來找我。”

“哼~”董小姐氣哼哼地說“你就不怕我跟别人走了？”

“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攔不住！”

“其實有多少人想對我好，我偏偏還是選擇了一個傷害過我的男人。”

“我還不是一樣，我放棄了一直對我好的女人，選擇了傷害過我的女人”

“那我們就是互相傷害呗！”

“互相傷害，也就是互相深愛。因為你隻能被你愛的人傷害，你不愛的人傷害不了你。”

董小姐準備飛赴緬甸

董小姐從石家莊飛昆明，再從昆明飛曼德勒。出境前給我發給一個郵件：

“竟然失眠了，想着你，睡不着。發微信怕打擾你休息，在這裡偷偷告訴你。翻看我們以前的郵件，往事一幕一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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