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生于康熙二十二年。他“學瞻才高,在諸世達賴中最為傑出。故屢遭挫辱,猶為藏人愛戴”。雖然倉央嘉措居住在聶塘地方的諾布康接受嚴格的教育,但長期生活在民風開化的邊遠民間,年少的活佛早已在自由空氣的熏陶下心性大開。而藏族民間的愛情生活比較自由,使倉央嘉措形成了愛情自由的思想,充滿争議的詩歌,正是這位情天喇嘛本真心性的自然流露。
詩人在詩歌中對愛情的描寫直白而熱烈: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 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相傳,這首詩歌所寫之佳人是他的初戀情人瑪吉阿米。她美麗的面容在詩人心中不斷閃現,恰如東山上升起的皎皎明月,望月思人,相思之情無聲無息卻清晰擾人,以常見的明月意象喻指心上佳人,月光撩人,濃濃的思念亦如天邊明月,在孤寂中愈加明顯。又:
情到濃時起緻辭,可能長作玉交枝。 除非死後當分散,不遣生前有别離。這首詩以問答的形式表現情人間至死不渝、終身相伴的允諾,情真意切。而對于愛情遭受挫折,身心憔悴無法自拔的苦楚,詩人也同樣滿腹惆怅:
深憐密愛誓終身,忽抱瑟琶向别人。 自理愁腸磨病骨,為卿憔悴欲成塵。
正所謂“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佛家講性空、說緣起,以羚羊挂角不可名狀的方式闡釋佛法無邊,這其中自然離不開對各種生命體驗與人生旨趣的述說。對于情愛的感悟,也同樣是僧侶們不可回避的話題。多情的倉央嘉措對于愛的大膽歌頌與熱烈追求,令凡人為之唏噓,詩歌中的活佛“少年浪迹愛章台”,徘徊于内心對于愛情的追求與他常年所修習的藏傳佛教嚴苛的清規戒律之間,不時慨歎:
靜時修止動修觀,曆曆情人挂眼前, 肯把此心移學道,即生成佛有何難。
但又不免在情欲與信仰之間搖擺不定:
絕似花蜂困網羅,奈他工布少年何, 圓成好夢才三日,又拟将身學佛陀。對于追求自由愛情與皈依佛法的兩難抉擇,這位情天喇嘛也如同凡人一般難于取舍,于是有了千古絕唱: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别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對聖潔愛情的苦苦追尋與歌頌,成為他作為宗教精神領袖釋經悟道、弘揚佛法的重要依憑。無論是對兩情相悅的歡欣、山盟海誓的堅貞,亦或是對負心背離的憂怨、破鏡難圓的惋惜,伴随着他注定要走向幻滅的愛情,詩人将愛别離、怨長久的人生苦難和求不得、放不下的無奈,用佛法悲憫萬物的精神情懷加以化解,用他的睿智指引衆生: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 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 握該怎麼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别問是劫是緣最後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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