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吃糖是個挺奢侈的事,沒見過誰吃糖能管夠,不管什麼糖,連憑本供應的紅糖白糖沒有一家大人敢讓孩子肆無忌憚地吃,以緻至今我還特愛吃糖,什麼甜食都是至味。
除紅糖白糖這類食用糖外,水果糖牛奶糖酥糖都是童年時的最愛。水果糖之脆,牛奶糖之香,紅蝦酥之酥,個個都是美好的回憶,但有一種糖,其記憶有些怪,這就是麥芽糖,小時候也叫關東糖。關東糖老人也有叫竈糖的,每年隻在過年時有售,這糖是用麥芽熬制的,趁冷不趁熱,趁熱無法食用,所以一到快過年了,滿街都是賣關東糖的。
麥芽糖為何叫關東糖的,我也不清楚。據說這糖早年從山海關以東傳入關内,因而得名。後來十幾歲時去東北,過年時看見街頭關東糖堆積如山,才知北京賣關東糖的都是小打小鬧,蒙孩子的。
在東北時看見過熬糖,賣糖的一邊賣一邊熬。在我看來,熬糖勝過賣糖。東北冷,熬糖的大鐵鍋熱氣騰騰,師傅手執鐵鏟,翻來覆去地挑動糖稀,直到熬盡糖中水分,才大呼小叫地喊一聲“撤火”,迅速将黏稠的糖稀挑出鍋來放涼一些,然後趁勢揉糖,據說這活費力氣又要技術,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揉糖不能等,涼了就揉不動了,師傅此時不言不語,一頭大汗冒着熱氣,差不多時就高喊一聲,一人變兩人,來回拔糖,直至糖膏越來越白,越白越細,斷面呈現蜂窩狀時,這糖才算成了。
可我對關東糖印象并不好,主要是它不太甜,對我這種多甜都不嫌甜的人來說,有蒙事之嫌;二是這糖太黏牙,嚼起來忒費力,每次嚼得腮幫子酸疼,把吃糖帶來的快樂折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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