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曙光

印象中，記住“紫薇”，還是多年前瓊瑤的電視連續劇《還珠格格》熱播時。劇中女主角之一，聰慧漂亮、心地善良的紫薇姑娘，帶着娘給的信物，奔波千裡找尋親爹，這期間，她經曆了很多故事，經受了百般磨難，最終承歡親爹乾隆皇帝膝下，成為紫薇格格。當年這部劇太過經典了，被重播了多次。彼時我年輕，很喜歡這部劇。劇中紫薇的一句台詞：“皇上，您還記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麼？”既是紫薇認爹的關鍵，也帶火了濟南著名旅遊景點大明湖，甚至成為一個網絡上老梗流傳至今。我是地道的濟南人，住大明湖畔多年，自然對泉水彙流而成的天然湖泊大明湖感情甚笃。電視劇讓我記住了紫薇，卻渾然不識紫薇花，直至喜歡上寫作後，才能對花木領略一二，不再傻傻的認不出紫薇花。

我家新居窗下，恰好有幾株紫薇樹，宛如佳人蘭心蕙質，亭亭玉立。今日晨起，睡眼惺忪地推開窗，望望窗外，走離酣夢。不經意間，眼光觸到紫薇樹上，纖細的小枝上，橢圓形綠葉間，一些嬌小嫩綠的花蕾，悄無聲息地長了出來。我兩眼豁然一亮，穿着人字拖走下樓梯，近距離端詳起來。一個個圓溜溜的綠色花骨朵，層層疊疊，簇簇相擁在青枝綠葉間，煞是惹人喜愛。

沒幾天工夫，一簇簇花骨朵次第綻開，變成一朵朵紫紅色的花嫣然枝頭，燦若朝陽，美如流雲。細心觀察，又發覺細微之處的美妙，大部分花朵是六片花瓣，六根細莖，花蕊金黃色，花中小花細如米粒，紅黃相間。六個花瓣緊密勻稱排列花苞上，朵朵嬌嫩動人，鮮豔奪目。一朵朵小花排列有序，密密匝匝擠在一起，組成一個個花球挂滿枝頭，花球中又包裹着多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入了眼，醉了心，美了景。幾株紫薇花雖清一色紅色，但顔色濃淡不一，粉紅色的素雅恬淡，紫紅色的濃胭重彩。

時光悄然地流逝，紫薇花呈現蔓延之勢，成為人們視覺中的主角。風吹樹搖，花潮湧動，一朵挨着一朵，一茬接着一茬，沒有扭捏的姿态，沒有腼腆的模樣，一簇簇，一叢叢，花團錦簇，開得熱烈而奔放。花紅葉綠間，蜂蝶翩然起舞，片片雲霞似的紫薇花，與周邊葳蕤的草坪、石榴、杏樹、柿樹、女貞等植物，相融相映，襯托得紅花袅娜多姿，綠葉青翠欲滴。

“一番桃李花開盡，惟有青青草色齊。”炎炎夏日裡，許多花花期已過，紫薇花卻不懼烈日曝曬，不畏風吹雨淋，甯願自己經受磨砺，也要竭力把妩媚奉獻人間。鳥叫蟬鳴，傾情演奏着夏日樂曲，紫薇迎着驕陽似火恣意怒放，勾魂攝魄，為社區增添了幾分浪漫情調。夜幕垂下，天邊星辰閃爍，身邊燈火萬家，耳畔“昆蟲音樂家”蟋蟀的鳴叫聲，此起彼伏，不長不短，似琴筝齊奏，恍若天籁。擡頭皎月明，低頭花弄影，都能照見人世間最簡單的美好。窗下那抹豔紅，在最顯眼的地方，吐露着自己的芬芳，不僅彌補了夏日少花的寂寥，也成為我心中最明亮鮮活的一抹色彩。清涼一夏，扮靓初秋，紫薇花的美，别具風韻，在我心中，是許多花所無法取代的。

姿态美，花色紅，紫薇花素稱“夏之櫻花”，在夏日的萬綠叢中，像天邊的一道彩虹，絢麗耀眼。白晝太陽暴曬，大地熱浪滾滾，家中喝茶讀書，心素如簡，涼風自來。旭日東升，朝陽彤色滿天，日暮西斜，夕陽殷紅如血，紫薇花沐浴霞光中，沉迷于花下，不管心情如何，都會立時神清氣爽起來。

紫薇花雖不像秋天裡十裡飄香的桂花那麼馥郁幽香，憑直覺，我總覺得那淡淡的清香很特别，雖不撲鼻，卻彌漫在樓群各個角落，讓人回味無窮。“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盛夏高溫多雨是常态，風雨飄搖中，一些嬌嫩的紫薇花瓣，宛如一隻隻粉蝶從樹上翩然飄落。樹蔭下，草叢裡，绯紅一片，不免讓人頓生一絲憐意。

自古以來，愛花賞花之人大有人在，贊美紫薇花的古詩也很多，如白居易的“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薇郎。”南宋楊萬裡在《詠紫薇花》中曰：“似癡如醉麗還佳，露壓風欺分外斜。誰道花無紅百日，紫薇長放半年花。”紫薇花雖不是姿貌絕倫，但花色豔麗，花型獨特，雅而不俗，在炎炎夏季拼盡全力，燃燒生命，釋放生命活力與蓬勃氣勢。因而，紫薇花使許多人心生歡喜，願意為之着迷、沉醉。

在民間，紫薇深受人們鐘愛。紫薇花的花語寓意為好運、沉迷的愛等，具有幸運降臨的象征意義。通俗點來說，若你的周圍開滿紫薇花，就能給你帶來好的運氣，紫薇會化作紫薇仙子守護着你的幸福。春天百花盛放時，紫薇卻特立獨行在一旁默然，不與衆花争寵搶風頭，待到夏日來臨，紫薇才把自己的嬌容展露無遺。紫薇花期持續夏秋二季，不像許多花那樣心高氣傲，匆匆得讓人來不及回味便凋謝了。因此，紫薇花還具有沉迷的愛的象征意義，寓意沉迷于夏季。

說心裡話，“賞花”，于我，是近幾年才有的雅趣。年少時不谙世事，瘋玩才是最大的快樂。成年後奔波于工作、學習、生計，哪有多少心思賞花開花落。早年間，父親喜歡侍弄花草，為養好花費盡心思、不吝汗水。在父親精心呵護下，我家房前屋後，窗台陽台“四季常綠，三季花開”。尤其四五月間芍藥、牡丹争奇鬥豔時，鮮豔的花朵，嗡嗡的蜜蜂，缤紛的彩蝶，把翠綠的園子渲染得五彩斑斓，引來陣陣啧啧稱贊聲。即便如此，生意纏身的我也沒有閑情逸緻“沾花惹草”。汪曾祺說“人活着，就得有點興緻。”而今，青絲變銀發，生活安逸美好，賞花雅興油然而生。近幾年雖寫文多篇，卻沒有一篇專寫花草。世間花木風情萬種，與我卻是擦肩而過之緣，惟有窗下幾株紫薇安之若素，陪伴我走過酷暑秋涼。站在紫薇樹下，仰望花滿枝頭，任風兒掠過發梢，任思緒纏繞花間，心依然靜靜地停泊。雲卷雲舒，花開花落，那紅綠相間的色彩，感染着我，激勵我落筆成箋。

紫薇屬落葉灌木或小喬木，樹姿優美，高可達7米，樹幹光滑白淨，枝幹多扭曲，枝條纖細，樹葉橢圓形，新生枝粗糙呈褐色，随着生長，樹皮慢慢脫落，露出平滑樹幹。紫薇花色豔麗，花期較長，為6-9個月，故有“百日紅”與“帝王花”之稱。紫薇花果并存，開花時正值少花時節，風頭一時無兩。南宋王十朋在《紫薇花》中贊道：“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自慚終日對，豈是紫微郎。”

紫薇别名入驚兒樹、百日紅、滿堂紅、癢癢樹等。紫薇花顔色多樣，有粉紅色、紫紅色、白色等。紫薇廣植于中國多個省市，半陰生，也耐旱，喜歡肥沃濕潤的土壤，不論鈣質土或酸性土都生長良好。紫薇生長速度快，開花量特别大，是一種觀賞、運用價值高，生命力強的植物，給點陽光就燦爛，從不攀高附貴。城市道路兩側、公園、河畔等地方，紫薇随處可見，也是品花、賞幹、觀根的盆景良材。紫薇的根、皮、葉、花都有藥用價值，有清熱解毒，去腫化瘀之功效。紫薇樹堅硬耐磨，樹根特别結實，使用價值較高，深受建築、家具行業歡迎。紫薇還具有極強的抗污染能力，能夠維持空氣清新。

歲月倏忽，轉眼間，秋風起，氣溫不再沉悶炙烤。天高雲闊，紫薇花随風弄姿，豐采依然，雖沒有月季的姿态，卻有自己的風格，神态清秀；雖沒有雍容華貴牡丹和出淤泥而不染荷花那麼高貴，卻又不失莊重，質樸而典雅；雖不像冬天裡淩寒獨自開的臘梅那麼堅強，卻又不失堅貞，不懼日曬雨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樹有根，人有情，願你友好相待，盡享紫薇花帶給人們的種種美好。

紫薇花年年盛開，那簇擁着向陽而生的朵朵紅花，如同盛世中華的日子紅紅火火。沒有誰的一生，陽光芬芳永相随，别讓工作壓力擠走快樂，别讓生活瑣事耗盡生活向往。人來複人往，惟願生命如夏花之燦爛，醉了流年歲月，美了詩意人生。

2022年8月23日

段曙光，濟南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文章散見于“齊魯晚報”“濟南時報”“老朋友”雜志“黃海散文”等。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

壹點号 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