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榮二府的先祖,憑着赫赫戰功為兒孫博得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然而,俗話講富不過三代。賈府雖然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光鮮,卻早已成了即将瘦死的駱駝。哪怕我們掰着手指頭數,翻遍了甯、榮二府,也難以找出幾個像樣的好兒孫,反倒是秦可卿與王熙鳳,成為了令人稱奇的女強人。
從輩分上來說,王熙鳳是秦可卿的嬸子,可兩人年齡相仿,性格互補,反倒活成了一對教人羨慕的好閨蜜。這對姊妹花卓爾不群,即便是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裡,依然成了各自宅門中的翹楚。
不過,雖然王熙鳳、秦可卿同樣出彩,但甯國府的少夫人終究不是完璧。甯國府的爬灰醜聞,借着焦大之口被抖落出來,成了一樁公案。多年來,紅學家們關于焦大怒罵所指對象雖有争議,可在爬灰一事的主人公上,卻出乎意料的一緻,那就是賈珍與秦可卿二人。
在講究三綱五常的時代,婦人的貞潔被看得比命還重。一旦誰家的媳婦有了不檢點之處,輕則受人诟病,重則便要浸豬籠,連命都得搭上。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秦可卿在甯、榮二府的口碑反倒出奇得好,甚至比對婚姻忠貞不渝的王熙鳳還有強。
客觀的講,如果論能力,秦可卿應該還遜王熙鳳一籌;論出身和家世,秦可卿更是沒法比。那麼,秦可卿的好人緣,到底是怎麼得來的呢?
關于秦可卿的評價問題,曹雪芹并沒有用太多筆墨。這是作者一貫的文風。不過,書中卻借着賈母的心理活動,對秦可卿進行了一番品評。
第五回中,甯國府梅花盛開,景色宜人,賈珍之妻尤氏便借機備下美酒佳肴,恭請賈母一行到府裡賞花。結果,賈寶玉午後困倦,賈母便命人好生伺候。這時候,秦可卿便順勢出場了,她回禀賈母說已經收拾下屋子,自己會帶着寶叔去休息。随後,作者道出了賈母對秦可卿的評價:
“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袅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平和,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
這雖然是賈母内心深處的想法,并沒有公開說出口,卻代表着甯、榮二府長輩們對秦可卿的評價。衆所周知,當時賈母的輩分最高,加之兩個兒子相對出息,自然成了賈氏一族的定海神針。秦可卿這個重孫媳婦,能深得老祖宗的憐愛,着實難能可貴。
在賈母心中,秦可卿身上有三個标簽:“極妥當”、“袅娜纖巧”、“溫柔平和”。在這三個标簽中,“極妥當”算是提綱挈領的詞,“袅娜纖巧”則是指秦可卿的相貌身段了,至于“溫柔平和”,則更側重于凸顯氣秦可卿的人物性格。
借着賈母内心的品評,我們不妨來對比下榮國府的大管家王熙鳳。當時,賈母已處于退休狀态,府裡的一概大事小情,均是由兒媳王夫人、孫媳王熙鳳料理,而親力親為的,便是鳳管家了。論能力,王熙鳳自然要比秦可卿出彩,這是衆人皆知的;論相貌,王熙鳳和秦可卿各有千秋,兩人倒也能打個平手;談到性格,王熙鳳的潑辣狠毒,比起秦可卿的“溫柔平和”,便要遜色太多了。
顯然,按照賈母的評判标準,秦可卿身上的三個優點中,前兩個王熙鳳自然也是同樣具備的,唯獨在性格和行事風格上,實在是有些刻薄寡恩。關于這一點,我們不妨來舉例說明。
王熙鳳的狠辣,在她生日宴後的潑醋中盡顯無疑。當時,賈母考慮到孫媳婦平日操勞,擺下酒席為她慶生。可是,偷腥慣了的賈琏卻趁機将鮑二媳婦誘拐到房中,行起了苟且之事。保險起見,賈琏還專門派小丫環去把風放哨,以防王熙鳳突然回來。
不巧的是,王熙鳳被衆姐妹灌了不少酒,便借機帶着平兒溜了回來。在回去的路上,王熙鳳遇到了盯梢的小丫環,結果又是打又罵,還拔下了簪子紮小丫環的嘴。及至将賈琏和鮑二媳婦堵在房中,王熙鳳更是打翻了醋壇子,連平兒都平白挨了一巴掌,惹得賈琏拔劍相向,鬧得榮府上下雞飛狗跳。
像榮國府這樣的深宅大院,向來是注重臉面的。賈琏偷腥,雖有錯在先,可在賈母内心深處,真正怪罪的人還是把事情鬧大的王熙鳳。此事僅是王熙鳳平日處事風格的一個縮影,但也足以能讓我們想見其令長輩們頭疼的一面了。
反觀甯府的秦可卿,即便老公賈蓉同樣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纨绔子弟,可她從不聲張,也毫無幹涉,以至于她們夫妻二人從未紅過臉。這樣溫柔平和的性格,自然是長輩們喜歡的樣子了。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講,秦可卿本身也有不甚光彩的一面,加之出身卑微,也不具備王熙鳳那樣潑醋的底氣。
總的來說,秦可卿與賈珍爬灰,算是其身上唯一的污點。這個污點,也是女人最為緻命的把柄。原本遇事就喜歡多琢磨、處處小心翼翼的秦可卿,多了這層顧慮後,又更加謹小慎微,總是展現出溫柔平順的一面,這才讓賈母等人對其另眼看待。當然,賈母對秦可卿的這番評價,其實也折射了對王熙鳳張揚跋扈的不滿。
本文資料引自:《紅樓夢·脂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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