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障男子同時演奏4種樂器直播養家#一把吉他、一個口琴、塑料桶做成的鼓、銅镲,是羅應星的全部家什。他把一支樂隊所需的樂器全部背在身上,總重60餘斤,熱鬧地演奏。每晚的直播間裡,十萬幾十萬人次觀看“一個人的樂隊”。最多的一次,450萬人觀看了他的表演。
幾乎每天,羅應星都在抖音直播間演出
羅應星出生在貴州仁懷市五馬鎮三元村,13歲因意外導緻視力障礙,從14歲開始學樂器。今年他38歲,音樂是他二十多年裡賴以生存的技能。2018年,他注冊了名為“背鼓王子貴州映星”的抖音賬号,靠着極具特色的表演吸引了150多萬粉絲。
“有音樂陪伴,就像在黑暗中突然有一點光。”音樂治愈着他的生活,現在,他的表演每天都治愈着直播間裡的觀衆。網友的認同和直播收入給了他更堅定的信心,“這條路我會堅持下去,把音樂的力量傳遞給更多人。”
“盲人也可以追逐音樂夢”
13歲,羅應星雙眼意外受傷後,世界變成模糊的,用高倍放大鏡才能勉強看到書上的字。休學治療一年,動了七八次手術,視力依然無法恢複。他辍了學,感覺人生好像突然跌到谷底爬不上來。
好在,家裡的二胡、口琴、笛子,他玩得像模像樣,路邊摘片樹葉也能吹出曲子來。視力受損後,他在家偶然彈起電子琴,摸索了一會兒便能彈出流暢的旋律。他沒有學過樂理但樂感極佳,隻靠耳朵和手,他還可以像從前一樣玩樂器。
他的生活還是受到諸多限制。除了幫家裡幹農活,村裡附近很難找到适合他的活計,音樂的陪伴讓他“在黑暗中看到一點光”。親戚介紹他去仁懷市的農民管樂隊,那裡有專業的老師教學,樂隊也有工作機會。
羅應星在吹奏樂器
16歲,他帶着行李和幾十塊錢生活費,從村裡坐了3小時車來到樂隊的宿舍。樂隊的領導找他談話,想勸退這個眼睛不好、人看起來有點“憨”的小男孩。羅應星不肯:“我就是喜歡音樂,我以前看過電視,好多盲人雖然眼睛看不到,都能成為音樂大師呢。”
羅應星在管樂隊裡學中音大号。一開始,老師挨個叫學生們一個個來單獨輔導的時候,唯獨沒叫羅應星,他心裡很受打擊,但沒有過放棄的念頭。師兄弟們用水彩筆把簡譜抄寫成放大版,他就能湊到跟前借助高倍放大鏡看譜。到最後,反而成了最好的學生。
2000年初,樂手在這個小城市的工作機會并不多,很多人集訓之後覺得不掙錢就不幹了。羅應星留在市裡,沒改行,每天早上堅持7點前起床練習氣息。他自學了吉他和薩克斯,當年,市裡連一家正規的琴行都沒有,他幾乎是仁懷市第一個能吹奏《回家》的業餘愛好者。
早年,羅應星自己組建樂隊到處表演
後來他玩過樂隊,也去大排檔賣過唱,音樂是他生活的全部。38歲,他把樂器和歌聲玩到了抖音直播間。他的直播間人氣很高,因為直播,他不用再為經濟或者是職業發展問題低頭。成為網紅,一個月能掙上萬塊錢,以前他根本不敢想。
從2018年10月開播到現在,《海闊天空》、《千千阙歌》等歌名每場都在評論區高頻出現,這些歌從他剛學吉他的時候就會,但直播間不論新老觀衆,每天都反複點播這些耳熟能詳的老歌。怎麼都聽不厭的旋律,把幾萬人留在直播間聽歌、談天說地,常常聊到夜裡10點多。
一個人就是一個樂隊
吉他、口琴、薩克斯、小号、電子琴......羅應星會的樂器既多且雜,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樂器入門對他來說是“一通百通”,耳朵好像變得更敏銳。2004年,崇拜“Beyond樂隊”的他和其他幾個年輕人組了一支搖滾樂隊,在樂隊裡做主唱兼薩克斯手。
樂隊的演出收入不多。羅應星主要的收入還是自己去跑紅白喜事、街頭賣唱。從2008到2010,樂隊解散又重組好幾次,最後大家都沒什麼心思繼續了,同伴們得養家糊口,沒有餘力再玩樂隊。
他曾在電視節目中了解過國外的街頭表演視頻,一個人同時演奏多種樂器,就像樂隊一樣。他聽奶奶說,爺爺生前在家鄉是個民間藝人,精通吹拉彈唱,絕活是能一邊敲鑼打鼓,一邊吹唢呐。樂隊雖然散了,羅應星覺得自己心裡那團火沒滅,他想自己一個人成為一支樂隊。“因為視障,我很多工作都勝任不了。本來就靠音樂在生活,那我就一個人繼續玩兒呗。”羅應星說。
年輕時,羅應星和喜歡搖滾的人一起組建了樂隊
最難解決的是鼓,羅應星問了很多做架子鼓的工廠,他們都不願意接這個活兒,“要做就做100個”。他決定自己找材料動手組裝,雖然視力不好,但他以前經常在家做農活,靠着某種直覺和定力,花了三四天,就組裝出一台能背在背上,用手臂和雙腳操作的架子鼓。
背上鼓,手拿吉他,脖子上架着口琴,他知道一首歌哪裡應該進吉他,哪裡應該進鼓,試着演奏了幾首歌,他知道,一個人的樂隊成了。“那感覺像在指揮一個部隊,一旦下達命令,節奏、卡點都跟上了。”他說,“很多歌聽幾遍就會了,就像有了肌肉記憶。”
羅應星租住在人員密集的老小區,隔音不好,鄰居總以為樓上搬來了一支樂隊:“一群年輕人,整天又彈又唱的。”直到有一天他全副武裝去街上表演,鄰居看到了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支樂隊隻有羅應星一個人。
2018年6月,朋友建議他在抖音上發短視頻。第三條視頻就火了,有300多萬播放量。2020年國慶,朋友幫他一起在茅台鎮的紅軍橋上第一次開了直播,那幾天用他的話說“像開挂一樣”,周圍的遊客人山人海圍着他。
羅應星的口琴
直播的第三天晚上,播到一半,吉他斷了弦。他對朋友說,“今天就到這兒,下播吧”。朋友看着公屏說,“這會兒你肯定下不了,直播間在線的觀衆有一萬六千人”。他一下子感覺不累了,背着少了根弦的吉他又播了兩小時。
第四天晚上,在線人數一度漲到三萬五千多人,中途控制鼓的繩子磨斷了,他停下來修了好一會兒,連修鼓都有上萬人留在直播間看。羅應星說,“好像所有的努力都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平台,等待一個讓你發光的機會。”
現在直播間裡他背着的鼓經過了8次改良,重量加裝了拾音器,他直播時很少把鼓放下來休息,隻偶爾停下來說說話,原本的鼓和吉他全部背在身上有七八十斤,播三個多小時體力就到了極限。去年底他又做了一套用塑料桶作為底鼓的版本,重量能減輕一半。用上改裝後的鼓,他最長一次播了7個小時,輕松不少。
羅應星還是會半夜在大排檔賣唱。有次,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夥子叫住他,問能不能付兩首歌的錢,再另外送他一首,羅應星說行。他唱了《兄弟》,又唱了《朋友》。對方讓他坐下聊天,注視着他的眼睛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充滿希望的東西,坐在這裡大魚大肉的客人,他們心裡不一定有你富足。”
直播間裡的“音樂夢”養家
仁懷市是酒都,羅應星現在的頭像就是以那棟地标性的茅台酒廠做背景的。酒都經濟發達,但他做街頭歌手時,覺得自己就是社會最底層的人,收入低,沒什麼保障。好在這裡夜宵氛圍很好,晚上他就在各處大排檔賣唱,白天也會在街頭表演。
羅應星
他喜歡這種生活方式,很江湖,做着自己喜歡的事。除了音樂,好像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情他都沒法掌握。因為身體和職業,他的婚戀并不順利。2012年他結了婚,有了女兒。最終,因生活觀念不合等原因,結婚三年後,妻子與他協議離婚。
但他的創作一直未停止。18歲,他把心裡對懵懂愛情的憧憬寫成一首《夢中的安娜》,一直未能發行。今年初,他發行了10多年前寫的《紅塵禮物》。“感謝她給你愛的感受,繼續走,握住你紅塵中的禮物。”歌詞唱出了他的經曆與感悟。這是他發行的第一首歌,他說會陸續把寫的幾首歌都發行出來。
羅應星的歌曲——《紅塵禮物》
在過去的生活裡,他能得到由衷認可的時刻不多。直播給羅應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曾經的夢想好像終于實現了。他直播時需要打開手機的輔助功能,各種操作和提示都有語音旁白,直播間裡也能聽到他手機發出的語音播報聲,他看不見實時的粉絲留言。
每晚,下播後羅應星分享給大家夜空,互道晚安
第一次直播時,他翻唱《兄弟想你了》,原唱姜鵬進了他的直播間,還給他刷禮物,他卻沒留意到,後來問觀衆才知道剛才為什麼那麼熱鬧。後來,他每次直播時都會提醒,自己眼睛不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擔待。而直播間裡的很多粉絲,也會幫着他回複問題、甚至運營直播間。
他想,如果沒有做直播,可能他這兩年沒辦法這麼專注地隻做音樂。打賞最多的一次在2020年底,有場直播掙了七千多,這幾年平均下來,每個月差不多能掙上萬塊。
去年,家中老人要到外地動手術,他回去照顧了半年,用上了直播打賞的收入,到年底回到直播間複播。随着年齡增長,身上的壓力和責任變大了,直播的收入,讓他能夠時常給女兒買生活用品,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他想,現在他有信心全情堅持下去,這個選擇此生無憾。
編輯:段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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