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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石色

作者：易文

秋末，從俄勒岡州海邊度假回來，行囊依舊，隻多了幾塊小小的石頭。石頭是在海灘上順手撿起的，不似雨花石那般晶瑩剔透，色彩斑斓，也不像具有收藏價值的名貴石頭那樣千姿百态，韻味十足，但在我看來，也一樣具有耐人尋味的意趣，那是深藏在每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之中的秘密。我們無法探尋到它從哪裡來，它曾經曆過哪些飓風大浪？看到它們，大海波濤拍打岸邊沙灘的景象不覺在腦海裡回旋。

在海邊，走上細細的沙灘，遠眺萬頃碧波，看海鳥自由自在地飛翔，已是惬意暢快，如若岸邊還有礁石矗立，便更加引人入勝。庫斯的海灘上，錯落無緻地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礁石，遠近不一，形态各異，“橫看成嶺側成峰”，入人眼中各不同。我看着像山，你看着像人，他看着像動物，依個人的眼力和心境不同而變幻多端。太陽下的礁石将影子映在海面的粼粼波光上，比起在山中看石，又别有一番趣味。

庫斯灣（Coos Bay）的埃克雷斯海岸州立公園（Shore Acres State Park）有一處在海邊的景點，深深淺淺的海水裡布滿大小不一，又不太高的礁石，遠遠望去，并無特别之處，定睛細看，才發現所有的礁石上都趴着海豹，密集的有些恐怖，它們慵懶地享受着陽光的溫暖。礁石為海豹提供了栖身之地，海豹給人們帶來觀賞的樂趣，人類又刻意呵護着這一奇觀。在這裡，親眼目睹人與自然共同構建的和諧，從而倍加珍惜大自然賜予的一切。

埃克雷斯海岸州立公園一個依山靠海的花園，小巧精緻，園内的樹木草坪修剪整齊，鮮花綻放着最後的美麗，棕黃色的尖頂房帶着曆史的氣息。還有一汪綠色植物環繞的池水，池邊壘着一些圓滑的大石頭，映襯的水和花草更顯妩媚。因為遊人稀少，格外的甯靜安逸成了特色。正在打理園子的園丁告訴我們，這裡原是私人的住處，後來捐贈給俄勒岡州了。我想，無論這位領主以什麼樣的初衷捐出這地方，人們都将永遠感謝他，因為他使這片“世外桃源”就變成了公衆的福利。

穿過花園，走一段較為平坦的小山路，便看見一片隻有兩三百米寬的小海灘，海水和石頭又一次為我帶來意外的驚喜。小海灘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海浪在神奇力量的推動下，帶着義無反顧的悲壯，猛烈地沖擊着高聳的礁石，白雪似的浪花一次次由礁石上飛濺而起，從十幾米的高處跌落下來，歸入海中，看得人驚心動魄。遙想當年蘇轼站在赤壁矶的情景，也必定是被驚濤飓浪所震動，引發了無限感慨，從而寫下《赤壁懷古》那樣的不朽詩篇。

海灘邊的山中，竟有一個小石洞的入口，洞底一股清泉潺潺流淌，可惜我沒膽量進去探個究竟。海灘周圍的山多石，石壁上“挂着”許多雕刻作品，有的像巨大的花生殼，有的像大顆珍珠，有的居然是心形的，更令人驚訝的是，腳下還有十幾個排列整齊的天然石樁，難以想象，是怎樣的機緣巧合造就了它們？柔軟潔淨的沙灘上，各種各樣的大石頭靜靜地躺着，有的布滿蜂窩，有的長着海浪般的花紋，有的灰黃中帶着貝殼形的白色，雖形态各異，卻有着一個明顯的共性——沒有棱角，因為這些傑作的雕刻者是海水。

試想，柔軟的海水将堅硬的石頭打磨成如此這般，付出了多少歲月？水滴穿石的故事從億萬年前開始，一直演繹到今天，而且還将永不休止地進行下去。面對永恒的大自然，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如此微不足道！難道還不該對天地山海存一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