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往公開報道裡,華強北給人的印象,無外乎各式離奇的暴富夢、設計誇張的山寨品、看上去萬分邪惡的檔主,抑或是那裡車站般烏泱泱的人流、外牆上褪色的字牌。
一個多月前,當華強北和美妝一起出現在新聞标題裡,我們突然發現,華強北不是原本的那個它了。
變化本來是非常平常的事,但當它發生在華強北,我們似乎很不習慣。也許是華強北從前給人的或真或幻的印象太過強烈,也許人們覺得這樣一個高速運轉的電子王國永遠不會停下,它會一天接一天生産電子産品和關于錢的故事。也許華強北和美妝太不搭。
幾天前,我們重新回到那裡,訪問了幾個曾經和華強北有過羁絆的人們,想讓大家看到它原本更多的細節和更多面。
劉炀(化名),38 歲,黑龍江人,大學讀的是電子信息工程專業,2003 年從吉林長春一所重點大學畢業,2005 年到深圳一個電子通訊類的外企工作,兩年後辭職,連續創業,搞過智能手機、芯片、遊戲、智能手表,幾年前,他創辦的公司在新三闆上市,他還創立了一個兒童手表品牌。他做過投機,賺過熱錢,遇上全球金融風暴也搭進過幾千萬。
以下是他的口述:
我 2003 年從吉林大學畢業,留在長春工作,做測繪儀器。我從小幫我父親擰螺絲,他和我母親都是農民,平常就開着東方紅拖拉機幹活,我在那個環境長大,對工科做的事非常有親切感。
國内當時有兩個有名的電子論壇,一個叫 21IC中國電子網,一個叫 ecbbs中國電子論壇,我當時和 ecbbs 的創辦者一起辦他這個論壇。
和上面的人做技術交流,也會聊到工資,我發現水平沒那麼牛的人到深圳也能賺很多工資,當時覺得,我去了肯定會更好。
我有幾個同學去了昆山,經常和我們聊吹空調和喝咖啡的事,我覺得很稀奇,我那時候還很年輕,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覺得是時候了。
2005 年,我來了深圳,在一個叫 “ 中國人才熱線 ” 的網站上發簡曆,被一個叫 KC mobile 的韓國企業錄取,崗位是硬件工程師,它是三星旗下的一個公司,接下來,我去了一個當時在新加坡上市的公司,叫龍旗控股。
剛來的時候,華強北對我來講還很陌生,我走上那條街的時候,感覺就是繁華,超級繁華,人擠人,這幫人很忙碌,幹什麼的都有,特别熱鬧,在那裡邊,能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賽格( 賽格電子市場 )就在那條街上,還有華強電子世界,算是中國電子元器件最早開始交易的聖地了。
我是學電子信息工程的,其實算專業的,但是我沒見過那些設備,這也符合做技術的人對華強北初始的認知,就是什麼都可以買得到。
投機
真正我覺得我跟華強北有關系,是在 2007 年創業之後。我第一個辦公室還真在華強北,那棟樓叫現代之窗,每天都是人來人往,推銷員、各種人敲你的門,來來回回的。
當中有一類帶了不少錢來華強北的人,胳膊下面夾個皮包,手上拿包中華,在每層樓晃,沖着每間辦公室問:哎,你們家做什麼機器啊?
我第一個合夥人是做音像的,他特别有遠見,2007 年,他覺得早晚有一天音樂會從手機上下載,那時候沒這種事,都是諾基亞 —— 我用的是黑色滑蓋式的 N80,拷歌都要拿T卡( TF 卡、microSD )拷進來的那個時代。加上當時手機也比較火,他就說,我們來做手機,把手機做好,讓音樂從手機上下載,不用買賣專輯或 U 盤 —— 以前還有段時間流行買 U 盤拷音樂,我們就做了手機。
那時候做手機,我們客戶都是華強北的,我當時第一次理解了什麼叫做 “ 逐利 ”。我讀書讀出來的人,尤其在那個年紀,會比較仇富吧,比較看不上把錢作為第一追求的人。
但我們的客戶全是這樣的人,給他們做手機,他們會讓我們無論怎麼樣,都做到最便宜、最快,總之賣不賣得出去他們來想。一個東西,它很快、很便宜做出來,就意味着它會很差嘛,我們做技術出身的人,往往是要把東西做實在、做好,不會砍價,也不會擡價。
現在回想,那時候那些客戶跟我砍價的時候,我靠,别人手段好高明,但現在我也會了。當時就很傻,覺得客戶是不是真的好難賣,是不是真的成本壓力好大,就變成我們一台手機掙二三十塊錢,他可以掙幾百塊,他還過來跟我們談價。
我大概做了兩年手機,那幾年,深圳還沒高仿概念的時候,我們就做出了精仿的三星手機,可以裝三星的電池,用三星的充電器,插三星的耳機。我們不賣整機,隻做解決方案,有人就買了我們的解決方案,當然這看起來違法,但深圳過去就是這樣的。
後來,我們還做過遊戲和白牌的存儲芯片,當時我看到,國内智能手機在銷售終端很快興起,但上遊芯片廠商,尤其内存廠商比如三星電子、SK海力士、美光幾個大的企業根本沒反應過來,有那麼多人要,但那個時候市場就總缺貨,我們就自己去買晶圓,邦定、封測。
我們做芯片賺錢最多的那一年是 2012 年,你可以理解為,做芯片是我用了一點專業判斷和基本的工藝能力,做的最簡單的投機,正常來講,做這個的毛利一般是 5%~10%,但我們那年做的時候是 150%。
那時候來深圳就算沒拿錢來,隻要勤快,就有的賺。因為信息不透明,在華強北,哪怕從 4 樓把東西賣到 3 樓,2 樓還有個客戶在等,2 樓、3 樓、4 樓大家都可以賺錢。
失序
但做手機我沒賺到錢,因為 2008 年虧掉了。2008 年金融風暴,巴基斯坦的一個客戶給我們下了一個大訂單,就在我們滿産能生産的時候,人突然消失了。我手裡面壓了一大批貨,按鍵是金色的,裝載了奇奇怪怪的語言,就是西亞國家喜歡的那種定制款,沒法賣,隻能打折傾銷掉,也是在華強北賣掉了。
前面賺了很多,但後面這一單就虧完了,理解那種感覺嗎,就是人呢,那時候有點膨脹,覺得特别容易賺錢,好像掙了幾千萬也沒那麼難啊,幾個月就賺到了,結果咣啷一下,賠掉的時候特别失落,還沒來得及花。
當時是 2008 年年底,我欠了别人好多錢,沒有錢了,很多員工都跟我年齡差不多,28 歲上下,他們說要到勞動局去起訴我,要報警把我抓起來。
我平時對他們特别好,加班也跟他們一起加班,一起讨論項目,但是搞挂的時候,你會發現世态炎涼,就覺得,哦,原來經營是這樣子的,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想着把這個事情一起做大了做好了再分享,他就是要賺上班的工資的。
心情掉到谷底、極其沮喪、絕望的時刻肯定有,但過了這麼多年,我隻能記起個大概,當時我們辦公室有 500 多平方,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每天過去,坐在一個工位上想怎麼辦,不得已逼出一個方案 —— 我們後來叫 openbom,就是把之前做手機的成本都向客戶公開。
我沒錢買物料,沒法找供應鍊生産,隻好跟國内幾個小客戶合作,我 openbom,給他們提供技術支持,輔助他們做解決方案,并約定賣一台手機固定付我20塊錢,到2009年下半年,我把欠的錢還完了。
那個時候我也不太敢做手機了,别人一提起手機,我就生厭,就這種感覺。
也在那個時候,我整個人冷靜下來,我就想,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做東西了,我們沒有核心競争力,我們的客戶也沒有,客戶的客戶更沒有,我掌控不了任何事,在這個鍊條裡,我就是個搬貨的,我打心底想做有一點附加值的、别人沒那麼好模仿的東西。
而也許是金融風暴沖擊,之後的幾年華強北變成了一個詐騙世界,還在華強北做手機的人,就是靠撒謊活着的。
有的人收了下遊批發商 1000 台的錢,今天給對方發 100,明天催他們要的急,再給對方發 100,總之到最後不會發齊 1000;上遊是幫他們做東西的供應商,也是有賬期的。他們這邊不給批發商錢,那邊不給供應商錢。
這些事導緻了更大範圍的信譽危機,那些好的、本分的人也受了影響,慢慢華強北的人都搬了。
榮譽
雖然華強北有這些陰暗面,不過一直以來,深圳尤其是華強北,還是挺能感染人的。
華強北有深圳公司的特質,深圳的公司看到機會,會比較快地投入,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這是華強北給人的感覺。我來深圳這麼多年,好像晚上10點之前下班的日子數不了幾天,而且不隻我一個人這樣。
華強北文化跟深圳文化有一半是交集的,肯折騰,什麼都敢折騰,有一股奮鬥的意志。我們那批人經曆的華強北是什麼?有創造、有創新、有極其殘酷的商業競争、有欺騙,最重要的,自己的辛苦、想法在那裡換來錢了。
深圳還有個規矩,做什麼事情都不求人。在東北,搞不好到醫院拔個牙都得找找關系,找到了那個醫生先請吃一頓飯。但深圳真的感覺不一樣,政府服務效率也高,它給大家營造了一個氛圍,就是說你們放手去幹,這一點很難得。
我現在在的這個地方是科苑路,深圳最堵的一條路,我每天 10 點多下班的時候是通行高峰期,打不到車,叫車要排到 100 多号。我曾經想過,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加班,我覺得是深圳依然保留着改革年代的氛圍,第一,機會很多,還有一個,來深圳的人,要麼想賺點錢,要麼真的是想拼一下,做一點事情。
我記得,當時很多公司專門到華強北找賣手機的人刷機,尤其 2013 年、2014 年移動互聯網快速發展的時候,隻要給我預裝一個App,就給你多少錢。
北京有很多創業公司拿到了風投,希望快速把用戶拉起來,好圈更多的錢,經常會有這種情況,有 ABCD 4 個北京的公司,A 刷完機,B、C、D 再依次找過來說,我再刷一次。
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手機不停地在被刷。
刷機這個事就是從華強北興起的。當時我一個大學同學來深圳,他們公司是北京一個上市公司的全資子公司,來給人刷機。
他常來我那兒坐,他問我,在華強北刷機竟然都不用簽合同?我說是的,在華強北哪兒有合同,沒合同不代表沒誠信,你跟老闆說好,很多事做起來其實非常 “ 短平快 ”。
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在那兒賺的。有段時間他每天都在華發北路一個叫菜根香的飯店跟客戶吃飯喝酒。我有一次去,他那個客戶剛好也認識我,他們拿了一個盆裝酒,說是白酒倒在那裡晾一晾,酒氣散一散,喝的時間長。
他跟客戶喝酒侃大山,聽到各種各樣的故事,勵志的、好的,吹牛的,什麼樣的都有。在北京他是董事長特别助理,也負責一些業務,他突然覺得自己原來好比生活在象牙塔裡面一樣,但在象牙塔裡,他并沒有感覺比在華強北收獲多,回了北京馬上離職創業了。
深圳的公司做事情會先拿自己的錢,北京的公司做事情,先想的是融資。當然能用社會化資本是好的,但我覺得講成功率 —— 一個公司過了一段時間還沒死還在幹着,深圳公司的成功率可能要遠高于北京,這幫人都是用自己的錢,投入度不一樣。
不少小企業從華強北走了出去,像我們以前的客戶裡比較牛的,比如傳音控股。傳音也是從原來華強北這個渠道起步做起來的,後面發迹,是因為在非洲當地做得很不錯。
小米和華強北的關系弱一些,但它的供應商大部分都是服務華強北出身,比如現在給它做手機的龍旗控股,以前是最大的山寨機主闆的供應商,那是我的老東家。
聞泰 ( 聞泰科技 ) 也一樣,現在也是上市公司,它以前是一個山寨手機方案提供商;還有給華為代工的華勤 ( 華勤通訊 ),它最早期的客戶都是華強北的客戶。你們聽過的牌子比如酷派、金立,還有長虹、波導、中電( 中電通信 )、大顯這些品牌,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從那個渠道走起來的。
轉變
但得承認,這麼些年,山寨的确是華強北給人的一種标簽式的、有點消極的印象。
山寨并沒有做到 High 點,一些創新隻做到了癢點。你看蘋果,它最早用線性振動馬達,觸摸、滑動起來感覺馬達是活的,我們以前做馬達,無論怎麼振都是一樣的,這些細節,我覺得山寨沒有,它就是生意。
山寨的創新更多有點像 “ 民科 ”,把能堆的東西都往上堆。山寨有一個非常搞笑的創新就是,兩個喇叭變 4 個喇叭,4 個喇叭變 8 個,8 個還可能變成 12 個,到最後就是為了差異而差異。
我認為山寨好的地方是,可以快速地訓練、優化供應鍊,當然也會逼你去産生很多怪的點子,但它不好的地方是,它把工程師養成了師傅,明明做研發的,但是變成做工程的了。
原來講山寨手機,都會說起聯發科的 “ Turn Key ”,所謂 “ 交鑰匙 ” 的模式,聯發科已經把能想的事情全想了,你們上去就是掄錘子搞兩下,就可以了。
在華強北,往往是什麼火了就迅速上去,但退場也很迅速。
去年華強北都在賣智能音箱,再之前一年是搞礦機,你到賽格裡面看,全部是礦機,前年是炒手表,智能手表的前一年是手環和指尖陀螺,每年總有主題。今年的話,電子煙也算,但現在馬上不火了。
所以,如果讓我講對華強北的認知,那華強北代表了短視、機會主義、投機。
華強北到目前僅剩的不可替代的能力之一,就是全中國各種各樣的、新鮮的、奇怪的東西都會彙集到那裡去,這是它天然的 “ 通路 ” 屬性,如果有一個東西不知道去哪兒賣的時候,不妨可以去華強北找幾個商家聊聊。
華強北沒落,代表了深圳的很多小微型的企業和工廠的落寞。現在小的都很難活,小的就靠多元化的單品,但每個的量都不大。
今天的華強北之所以還沒死,是有深圳或者珠三角豐富的供應鍊體系這一片土壤養着它,有點像溫水煮青蛙。他們想有未來的話,或是用數據、互聯網思維做産品線的升級,做更精細的事,或是從市場的角度,把過剩的産能輸出出去,東南亞、南非、南美還是有發展空間的。
現在好的地方是,很多老外來深圳一定要去華強北去看,華強北世界聲譽已經在了。
我上次去華強北的時候,看到有賣運動相機的商鋪,賣登山扣,這個以前在華強北是不會有的,它沒生存空間。生态自然演進就是這樣吧,商鋪可能會想,我原來賣運動相機,現在能不能變成賣戶外運動用品。
這也算制造業升級的一個縮影,我們慢慢知道了什麼叫做用戶體驗。
深圳的公司以前 To B 思維太強,因為供應鍊是他們最大的優勢;北京、上海、杭州的公司,給投資人講故事,要先想 To C,一個東西能不能讓用戶買單,這也是他們的本能。
我還聽說有很多人在商鋪搞直播,也看到有年輕人架個攝像頭,有一搭沒一搭在那兒聊着,一代人在更替,我覺得華強北還是有未來的。
美妝
美妝
可是,明通( 明通數碼城 )現在賣化妝品,我覺得是錯的,它沒延續性。我們要接受華強北變化,接受華強北成長,可原來華強北是賣電子元器件的,後來發展成賣電子元件做成的主闆或其他成品,用東北話說這是搭嘎的,有聯系的,這是一條鍊,你突然搞化妝品了,我覺得是有問題的。
我去過一次制造面膜的工廠,一張面膜到了華強北也就 7、8 毛錢,賣給用戶可能要幾十塊錢,我問這個東西貼臉上會不會害人?對方說貼臉上不死人就 OK。那裡面有很多噱頭,會加重華強北的浮躁風氣。
華強北沒有去突顯齊全、專業、勤奮這樣的基因,反而去放大不太該有的、虛的東西,作為我個人來講,還蠻失望的。
說到明通,你們現在去華強北,更多是走華強北路,其實我過去,更多地是去東面的華發北路,電科旁邊的那條路,明通、遠望 ( 遠望數碼商城 )、桑達 ( 桑達電子通訊市場 )都在那條路周邊,很熱鬧。那個地方的人我們覺得都是内行,走在華強北路上的都是外行。
去華強電子世界也一樣,如果你從華強北路過去的,那旁邊有女人世界、茂業百貨,你從那邊過去就是外行,内行是什麼,是走後面停車場那條街。
内行走的路就沒那麼好看了,沒那麼幹淨,髒亂差。華強北那條街已經裝修得我不太喜歡了,競争的烈度極大程度降低,有點不太像以前那個味道了。
對我女兒來講,華強北跟别的步行街或廣場沒什麼區别,她覺得就好像跟深圳的市民中心、歡樂海岸差不多。她會說,爸爸,你給我買杯奶茶,那個地方有賣奶茶的。
雖然這是小孩子的視角,但我隐約覺得,2010年以後出生的這群孩子,将來不太會知道華強北過去的印象了。
孤獨
在深圳的商場裡,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這裡情侶之間的親密度比别的城市要好一點。我覺得因為他們來了深圳誰都不認識,有個男、女朋友,或者結婚了,那叫相依為命,不是因為無助,而是你肯定會覺得孤獨。
我在深圳的很多關系都是從同事開始的,我的朋友往往是有過生意交集的人,但這個叫生意上的朋友,其實不叫朋友,因為在深圳,你特别習以為常的是,今天跟你做生意的人,明天就跟别人做了,它不會有特别長久的粘性。
在深圳住了這麼多年,我從來不認識我的鄰居,消費電子這一行特别忙,沒什麼機會跟鄰居閑聊,連吹個牛、抽根煙的機會都很少。
我下一代還好,我女兒已經算本地人,她會告訴我,她的這個同學住這裡,那個同學住那裡,慢慢會有家的感覺,但我呢,就像直接被空投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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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劉炀,我在華強北認識的人都告訴我,華發北路才是他們最常去的地方。相比緊挨着深南大道高高的賽格大廈,長長的華強電子世界樓群,那裡有更纖細如靜脈的道路,通向開了十幾年的湖南米粉店、有傳奇色彩的潮汕酒樓,通向明通、遠望、女人世界、曼哈。
中午的明通還空蕩蕩的,隻開了零星幾間,一個中年男老闆提醒,兩點才會 “ 上班 ”。他拉攏我說,我如果有渠道,可以跟他合作,我提供訂單,他代為發貨。他保證産品都是韓國正品,批發價比零售價 1/3 還低。明通每一層樓都有新開張的商鋪,寫有賀詞的花籃擺成一行,還有的仍在緊鑼密鼓地裝修。
隔着華發北路、明通的對面是桑達,它底商玻璃門上張貼着關停的通知,而在明通和遠望中間,有幾家 “ 隆江豬腳飯 ”幾十年過去仍生意興隆。這些都是華強北新鮮的、甚至有些吊詭的一面,是我不曾見過的。
當然除了這些,除了失序的這幾年,華強北人還有過一段維系了很長時間、帶點江湖氣的信任交易體系,這個我們下回說。
“總有一些先行者做了我們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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