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期間,納粹德國喪心病狂地推行名為“生命之源”的瘋狂種族計劃。
這一計劃遴選出大量“日耳曼及近日耳曼血統”的育齡女性,并安排他們住進環境優美、條件過硬的專用處所,唯一目标就是讓她們與德軍官兵孕育下一代,大批制造出符合“元首”要求的、金發碧眼的“雅利安嬰兒”。
生命之源計劃 這個計劃的德語原名叫做“Lebensborn”,意思是生命就像泉源一樣生生不息,中文翻譯過來就是“生命之源”。
如果光看這個外表上的名字,很少有人能夠一眼看透它的本質,甚至會猜測,這可能是對生命科學進行探索、有益人類健康發展的某種研究。
而實際上,它是納粹德國從1933年開始推行、以“提高種族儲備”作為号召口号的一項計劃。
最初的試水期,這項計劃以補貼德國生育女性、扶助待産媽媽的面目出現,緻力于調動起國内日耳曼女性的生育熱情,為納粹德國儲備更多帶有鮮明種族标簽的兵力資源。
這一階段的政策包括對生育衆多的雅利安婦女實施獎勵,發津貼、發勳章,并将雅利安女性堕胎列為違法行為加以嚴厲禁止。
為了提振當時德國不容樂觀的生育率,希特勒掌控的政府全力在社會上營造一種“獎勵生育”的輿論氛圍。
隻要是純種的雅利安女性就享有不工作的特權,而且無論婚否都鼓勵他們生育。
至于沒有孩子的夫婦,不管是出于自身意願、還是客觀條件所限導緻無子女,都動用社會力量給予打壓和貶低。
最重要的是,所有這一切“鼓勵生育”的甜頭,都隻指向納粹德國所謂的“雅利安人種”。
而其他被他們劃定為“低等人種”的群體,不但沒有任何福利可享,就連最基本的生育權利都遭到了侵犯和剝奪。
從1934年初開始,納粹以“保證後代的優異”為理由,強制對數以十萬計的人口實施絕育手術。
這些人中包括且不限于妓女、精神病患者、罪犯以及擁有其他血統的德國人。
1935年下半年,希特勒主持的納粹黨代會上更是明目張膽提出:“隻有日耳曼民族和同日耳曼血緣的人才是德國公民”。
在所有非日耳曼人中,猶太人和吉蔔賽人尤其受到希特勒的“另眼看待”。
他們被直接打成賤民,通婚是嚴厲禁止的——如果一個日耳曼人和猶太人結婚,那麼這個日耳曼人至少也會遭遇遊街、辱罵,以及随之而來的種種迫害,至于猶太人一方的遭遇更是不敢細想。
在“生育農場”之内 這個駭人聽聞的計劃發展到1936年,“生命之源”産院由希特勒的追随者和得力助手希姆萊一手創辦起來,并很快投入運行。
在這些俗稱“生育農場”的機構内部發生的種種事實,進一步證明了其種族計劃産物的本質。
以第一所建立于巴伐利亞的此類機構為例,史料記載,孕期女性可以在這裡享受到優質的産前服務。
曾有親曆者回憶在生命之源的時光說:“我們被照顧的像個公主一樣。”
那麼這種機構和模式的問題到底在哪裡?
詳細講述此計劃的《德國媽媽,你們準備好了嗎?》一書作者克斯特就說得很直接:納粹利用了社會的道德壓力,通過宣稱為未婚先孕的婦女提供服務,借以達成别有用心的社會目的。
不容忽視的重點在于——确實有相當數量的婦女享受到了這類産院的服務,但這一切都有一個鐵一樣的前提,她們必須是符合納粹标準的、金發碧眼的雅利安婦女。
入住這些産院的婦女并不需要提供結婚證明,但卻必須确保即将降生的嬰兒,其父母雙方均為雅利安人種并且身體健康。
她們甚至需要證明向上三代,祖先中都沒有猶太人、殘疾人士以及遺傳病患者。
一旦出現與所謂“低等人種”相關的任何因素,産院會毫不猶豫地将該女性拒之門外。
另外,萬一生出的嬰兒先天帶有缺陷或疾病,那麼他(她)也将沒有機會走出這所産院。
嬰兒将被工作人員施以毒殺或者餓死,以便确保這項生育工程的“高質量”。
由于這樣的産院不但條件夠好,而且自帶“血統優越”的準入門檻,在創辦不久後竟然成為一種流行風潮。
不少納粹高級軍官的妻子原本并不缺乏孕期護理條件,但卻仍然趨之若鹜、主動追求住到産院裡去待産,借此标榜自己“血統純淨,基因優質”。
繼巴伐利亞之後,德國各地相繼建立了九所這樣的産院。
入住其中的女性顯然不可能僅限于未婚先孕者和軍官家屬,希特勒以及納粹黨的種族計劃終于圖窮匕見。
自從上台開始,希特勒一直都不遺餘力地發出号召,聲稱全德國女性也應當有自己的戰場。
到1933年,德意志少女聯盟正式成立起來。
納粹要求在德國境内、年齡14~18周歲之間、符合種族标準的女性都必須加入該組織。
這些成員不但分擔了不少傳統觀念中專屬于男性的工作,也是生命之源計劃中重要的生育資源提供者。
在政府的不斷煽動洗腦下,大量符合條件的日耳曼青年女性進入生命之源産院,趕在德軍士兵開赴前線之前和他們生下孩子,“為國家奉獻生育能力”,這被視為愛國之心的證明。
這些女性成功懷孕并生下嬰兒後,還必須帶着孩子去參加由黨衛軍主導的命名儀式。
在儀式上,一柄刻有黨衛軍标志的匕首舉過嬰兒頭頂,與此同時,母親們則向納粹宣誓效忠。
據戰後發現的檔案顯示,該計劃的主使者顯然進行過一番粗略估算:隻要能持續推行“生命之源”,那麼到了1980年就能炮制出至少1.2億名強壯的、“優越的”雅利安後代。
當然實際上衆所周知,納粹德國自己都沒能苟延殘喘到那個時候。
但從1935年到1945年這十年時間内,這個罪惡計劃仍然催生出了大量自幼與父母割裂關系、不具備常規家庭環境的嬰兒。
現在仍坐落于法國巴黎北部的紅十字會傷殘兒童中心,就是當年被設置為“生育農場”的舊址之一。
由于主要人種被希特勒認為“接近日耳曼人”,挪威成為這一計劃中受害最深的國家之一——根據戰後挪威當局統計的資料,德軍在挪威大力發展“生命之源”計劃,至少8000名“父不詳”的嬰兒因此誕生。
到了後期,不可避免的十月懷胎仍讓納粹覺得耗時太久。
他們開始在歐洲各國搜羅“符合血統要求”的兒童,強行把他們帶回德國,交由德國家庭撫養并接受納粹教育,指望能用更加速成的方式培養出納粹德國的新一代。
始作俑者:阿道夫·希特勒 這一連串喪心病狂的行為,其源頭來自希特勒一貫鼓吹的所謂“人種改良計劃”。
而要梳理希特勒的瘋狂想法來自何方,必然繞不開他那本著名的《我的奮鬥》。
二戰之後,這本書被認為是全球最危險的書籍之一。
因為它是法西斯頭目希特勒思想理論的集中體現,同時也是其本人相當重視的“代表作”。
這本書最初由希特勒口述,初稿名叫《四年來同謊言、愚蠢和膽怯的鬥争》。
1925年底,《我的奮鬥》第一卷正式出版,不到一年又出了第二卷。
有研究者認為這本書充斥着邏輯謬誤和語法錯誤,但當時它的确風行一時,成了貨真價實的暢銷書。
又過了兩年,希特勒又開始口授這本書的續篇。
多次修改,又推出續篇,從中不難看出他對這本書的重視程度。
也就是在這本書裡,希特勒将當代日耳曼人的祖宗定義為雅利安人,并全力鼓吹人種優劣論,聲稱隻有雅利安人最為優秀,是唯一有權力主宰世界的人種。
有研究認為,希特勒之所以對雅利安這個概念如此念念不忘,一定程度上與他極為仰慕的德國哲學家尼采有所關聯。
尼采崇拜拜火教創建者、波斯雅利安人瑣羅亞斯德,而且古代雅利安人也确實書寫過光輝燦爛的曆史。
這些信息進入希特勒腦中,逐漸形成了他鼓吹種族主義的虎皮大旗,并與當下德國的國運緊緊捆綁在一起。
在希特勒的邏輯中,隻有雅利安人的後裔——現代德國人,才有資格來掌握并建設這個文明社會。
而其他所謂“劣等民族”比如猶太人,則被他列為必須加以淘汰、滅絕的對象。
他還強調,為了保證雅利安種族的“純度與優質”,就必須施加人工幹涉,說穿了就是種族培育,以期建立一個“由優等種族構建成的德意志帝國”。
這本書中寫道:“Der Deutschösterreicher dachte mehr als gross. ”——奧地利的德意志人想的,已經遠遠不隻是偉大了。
二戰期間納粹德國的許多所作所為,例如炮制生命之源、瘋狂迫害屠殺猶太人,都可以在他的這本書裡找到文字苗頭。
如果從民族和人種的角度來看,《我的奮鬥》中這種強行認祖的腔調是相當可笑的。
然而自從1929年全球經濟危機爆發,希特勒鼓吹的極端民族主義卻成了德國社會壓力的緩沖出口。
經濟大蕭條令德國人喪失了信心和活力,此時民族主義的出現宛如一桶烈酒,有時令他們振奮,有時令他們陶醉。
這就是希特勒得以上位的一大曆史原因。
曆史學家諾曼·卡曾斯曾說,僅計算二戰期間歐洲戰場的人口損失,《我的奮鬥》裡每一個單詞就帶走了125條生命。
随着他手中的權力日益膨脹,種族計劃的推行也日漸急迫。
“生命之源”被廣泛認為是“人種改良計劃”的其中一環,而這一計劃的實際執行者則是他的追随者、蓋世太保首腦、“有史以來最大的劊子手”海因裡希·希姆萊。
“有史以來最大的劊子手” 1900年10月,希姆萊出生于德國慕尼黑巴伐利亞一個教師家庭。
他加入納粹黨不久便青雲直上,先是成為沖鋒隊的全國首領,繼而又擔任了蓋世太保的首腦,而納粹沖鋒隊就是黨衛軍的前身。
由于其在發動戰争、炮制大屠殺等行為中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被德國《明鏡》周刊稱為“有史以來最大的劊子手”。
在種族歧視、仇視其他種族方面,希姆萊堪稱一個忠實的追随者。
“生命之源”計劃執行之初,希姆萊認為雅利安人的精英已經集中在軍隊裡,因此這個計劃理所當然應當從軍中開始。
此外,還能夠順便有效地解決德軍士兵的生理需求。
為了大力推動這場“獻身種族”的倡議,他并不放過各種可以用作理論支撐的蛛絲馬迹。
希姆萊非常推崇一本名為《冰蓋理論》的書,他認為傳說中高度發達、後來沉入大海的古大陸“亞特蘭蒂斯”并非虛構,而是真實存在過的。
按照這本書的持論,亞特蘭蒂斯之所以能夠創造高度發達的文明,是來自太空的另一人種帶來的。
大陸雖然沉沒了,卻也有一部分後裔成功逃離——他們就是現代德國人的先祖。
不僅如此,他還對各種看似稀奇古怪的研究提供支持。
例如自1935年開始的“祖先遺産”計劃,預期目标便是通過探險、考古等行為,發現一個想象中的雅利安種族存在過的遺迹。
弗蘭西斯·高爾頓(他是達爾文的表弟)在一本關于遺傳基因的著作中認為,人種存在優劣之分。
這樣的理論同樣令希姆萊乃至整個納粹黨如獲至寶。
這大緻就是海因裡希·希姆萊的做事風格:一邊通過“研究”尋找理論依據,一邊着手開始他們的罪惡行徑。
被遺忘的雅利安嬰兒 十年時間裡,在幾乎遍布了整個歐洲的“生命之源”産院中,成千上萬的“雅利安嬰兒”就像流水線上的産品一樣被生産出來。
他們的出生,是由于被單方面貼上了“世界未來統治者”的标簽;他們還沒有長大成人,納粹德國已經迎來了惡貫滿盈之日。
為了掩蓋罪行,黨衛軍對“生育農場”相關的信息進行了有計劃的銷毀。
由于這一計劃本身具有特殊性,因“生命之源”而誕生的嬰兒檔案大都被保存在特殊的地點,一旦銷毀,也就意味着這些嬰兒從此成為“黑戶”。
他們的生理父母、真實年齡、出生日期,全都成為了永遠缺失的空白。
二戰後,這些被周圍社會貼上“納粹崽子”标簽的孩子幾乎不可能擁有正常的成長軌迹,許多人不但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甚至連自己本應屬于哪個國家都一片茫然。
直到1999年,德國某電視台記者偶然在陳舊的政府檔案中,發現了上千份有關育嬰農場的資料。
這個事件就像是打破水面的石塊,終于有當年的“雅利安嬰兒”敢于站出來,向世人公開自己被遺忘的人生。
2006年,以當年“雅利安嬰兒”之一、時年64歲的吉賽拉·海登賴希自傳為素材改編的電影問世,并得以在慕尼黑電影節上播放,提醒人們不能忘記曆史中充滿悲劇、荒誕和慘烈的一段過去。
參考信息: 《納粹“生命之源”計劃始末》;《世界知識》;2007年20期
《希特勒的人種優化野心:生命之源計劃陰影》;《科學大觀園》;2007年第21期
《我的奮鬥》;[德]希特勒
《對優等種族的瘋狂探究——評希姆萊的遠征》;《國外社會科學文摘》;2003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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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延津
編輯: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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