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陸時雍道:“詩四言優而婉,五言直而倔,七言縱而暢,三言矯而掉,六言甘而媚,雜言芬葩,頓跌起伏。”
六言詩是古代中國詩歌體裁的一種,屬于舊詩。全詩都是六個字一句,不太流行。在《詩經》中已有萌芽。
相對于五言詩和七言詩,唐宋及以後諸代,六言絕句雖然較少,六言律詩卻更為少見。其實,六言詩也有許多優秀經典的作品。
在《全唐詩》一萬多首詩中,隻有七十多首六言詩,其中這首《過山農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過山農家》
顧況 〔唐代〕
闆橋人渡泉聲,茅檐日午雞鳴。
莫嗔焙茶煙暗,卻喜曬谷天晴。
譯文:
走在闆橋上,隻聽橋下泉水叮咚;來到農家門前,剛好日過正午,茅草房前公雞啼鳴。不要嫌怨烘茶時冒出青煙,應當慶幸曬谷正逢晴天。
“山農”就是住在山中的農民。“過”,就是經過、訪問的意思。詩人也許到什麼地方去,在江南山鄉中行走,正好走過一個山農家,就順便參觀訪問了一下,随手寫下了當時的所見所聞。
“闆橋人渡泉聲”,寫途中見聞。詩人跨山越嶺去訪問山農朋友,忽然,峰回路轉,眼前出現一座木闆小橋。走在這橋上,不覺興味更濃;闆橋,簡樸古拙,暗示了山民的淳樸風格;山泉,叮咚作響,反襯出山間的清幽平靜。淡淡一筆,就渲染出身臨山區的特有意興。
“茅檐日午雞鳴”,寫到達農家的時刻已經是正午,農家風光最引人注意的是簡樸的茅屋,入耳的雞鳴。其幽靜與首句過橋可聞泉聲的境界相映成趣。
“莫嗔焙茶煙暗”一句,是山農陪詩人參觀時的緻歉話。“嗔”是生氣、嫌怨。“焙茶”是用微火烘烤茶葉,使之幹燥,以便貯藏。由于焙茶時會産生大量濃煙,所以主人很抱歉地請詩人不要因此而嫌怨。
“卻喜曬谷天晴”,收谷的季節,最需要太陽,而南方的夏天,又晴雨多變,現在正好紅日當空,自然喜形于色。剛說過“莫嗔”,馬上又說“卻喜”,傳神的語言,使山農那爽朗而幽默的性格躍然紙上。
詩人雖然沒有直接描繪山農們緊張的焙茶場面和繁忙的曬谷景象,但由主人為焙茶的濃煙而緻歉,又為天晴正可曬谷而無比欣喜,讀者已可領略到豐收的盛景。似乎那清香的茶葉和金黃的稻谷就在眼前。
這是一首路過農家的紀行六言絕句。四句詩分别描述了路途、農舍、焙茶和曬谷的四個場景,猶如一個小短片。全詩寥寥幾字,詩人就将一個活靈活現的山民描繪出來,那黝黑憨厚的形象宛如就在我們眼前。全詩讀來節奏輕快,語言質樸,格調清新,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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