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或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歌曲《兩隻老虎》在國内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憑借其朗朗上口的曲調和人畜無害的歌詞被當作幼兒的啟蒙歌曲之一。
然而,當每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都瞪大眼睛,好奇地問為什麼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的時候,換來的是千篇一律的支吾或甯靜,貌似簡單的問題卻沒人能回答出個所以然。
随着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越發成為每個人心中最為懸疑的不解之謎,最後隻能用歌詞中的“真奇怪”勉勉強強做個了結。
無疑,這首歌是荒誕的,如同它的同名電影一樣。
在李非導演的電影《兩隻老虎》中,喬杉飾演的綁匪餘凱旋,被葛優飾演的人質張成功耍得團團轉,給觀衆的感覺好像張成功才是真正的綁匪,餘凱旋必須幫他做完三件事才能重獲人身自由。
兩隻奇怪的老虎,是對人類自身的隐喻。電影荒誕的外殼之下,折射出一個人人跑得飛快、卻迷失了自我的光怪陸離世界,最後探讨了人到底要追逐什麼的問題。
作為叢林之王的老虎自然是在追逐獵物,跑慢點就意味着會被餓死。
同樣,殘酷的競争讓人們危機感十足。現代社會像一台碩大無朋卻又飛速運轉的機器,每一個人都被裹挾其中,身不由己地滾滾向前。
小時候,被父母的期望所“綁架” 幾乎每個人從記事起,就被按照程式化的模版上緊了發條,甚至被推搡着前行,練鋼琴、學外語、做奧數,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對于父母而言,孩子似乎是一個無所不包的容器,不管合适不合适,也不管喜不喜歡,一股腦先灌下去再說。
或許其中的幸運者可以依從自己的興趣,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然而更多的不幸者卻不得不被動地接受,在不喜歡或者不擅長的事情上荒廢着歲歲年年。
這種期望是過度的、不理智的,所以就很容易被社會上一些别有心機的人所利用。
前一段時間,“量子波動速讀”的學習視頻在網上瘋傳,号稱5分鐘可以讀十萬字的騙局,明眼人輕易就能看穿,卻還是在一些因望子成龍而陷入迷失狀态的父母中有生存的空間。
在旁觀者的眼裡,他們跑得飛快,卻是盲目的(沒有眼睛),恰如那隻沒有眼睛的老虎。
成年以後,被金錢所綁架 成年以後,當初的孩子成了各自家庭的頂梁柱,又被金錢綁架。“我怎麼可以倒下,因為我身後空無一人”的念頭像一個幽靈一樣盤旋在每個人心頭,房貸、車貸,消瘦的錢包讓人們被迫保持着沖鋒者的姿态,起早貪黑在社會上追逐名利、奔波勞碌。
在成年人的世界觀裡,時間等價于金錢。他們吃快餐、打快車、住快捷酒店,整個人成天都是緊繃的,似乎做什麼都想速成,都想用最小的時間成本去獲取最大的收益。
以至于在996的福報中掉光了頭發,佝偻了身軀,突出了腰椎間盤,卻樂此不疲。
更有甚者,被無盡的欲望和貪婪所支配,走火入魔、心态扭曲、道德淪喪,開始走上了一條違法犯罪的不歸路。
他們跑得飛快,得到了許多,卻也失去了不少。正如沒有尾巴的老虎,奔跑雖快,卻缺乏平衡。
餘凱旋和張成功是飛速運轉的社會機器中兩個極端的例子 先說餘凱旋。
餘凱旋是一個典型的小人物。被龐大的社會機器推搡着前進,處于社會底層的餘凱旋無所适從。他曾經有個做詩人的夢想,卻被現實擊得粉碎。然後賣保險、當中介、做銷售,在底層摸爬滾打,似乎什麼都嘗試過、努力過,然而什麼又都做不好,最終事業愛情雙失意。
喬杉飾演的餘凱旋
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沒有錢,于是铤而走險想通過綁架的方式一夜暴富。以為有了錢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事業和愛情,得到想要的一切。
再聊聊張成功。
相比之下,張成功似乎跑得更快,40歲就跻身上流社會,不可謂不快。然後早已到達頂峰的張成功,卻忘記了當初為什麼而出發。
他坐擁無數财富,吃牛排、抽雪茄、喝紅酒、打高爾夫,一頓飯要幾千塊,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綁匪開口100萬,他嫌太少要給200萬。
葛優飾演的張成功
這樣一個富豪,當他終于費盡心機爬到金字塔頂端的時候,卻高處不勝寒,失去了最為寶貴的愛情、友情、親情,感受到巨大的空虛和痛苦。
無疑,他對這些都是極其珍視的。這就是為什麼他聽到餘凱旋轉述周原的話會傷心痛哭,想要通過投資戰友的事業彌補遺憾,被拒絕後流淚滿面,并且還一直堅持為死去的父親寫了厚厚一沓信。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失去這一切後,會萬念俱灰,決定在自己的樓盤跳樓自殺。
張成功告訴餘凱旋人到底要追逐什麼 從某種程度上說,餘凱旋是過去的張成功,張成功是未來的餘凱旋。餘凱旋看不到張成功光鮮亮麗外表下隐藏的痛苦,張成功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餘凱旋正在經曆的誤區,他從餘凱旋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所以他給餘凱旋寫了這封信。
“年輕時有了一百萬就想有兩百萬,有了兩百萬就想有一千萬,有了一千萬就想有一個億,後來你會發現,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錢解決。”
誠然,掙錢和守住愛情、親情、友情原本并不矛盾。如果張成功不把錢看得那麼重,當初借戰友錢去看病,如果他能好好對待感情,不去說什麼你就是為了錢才跟我在一起的鬼話。也許他不會走到跳樓這一步。
早已處在金字塔頂端、品嘗到财富帶來的快感的張成功當然不是勸餘凱旋不要去賺錢,不然他也不會按照約定給餘凱旋200萬,他隻是從得到和失去之間的大徹大悟中,告訴餘凱旋一個簡單的道理:
錢固然重要,但世上還有比錢更寶貴的東西。人不能為了錢而忘記了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閉目塞聽,不顧平衡,即便跑得飛快,卻最終失去了比錢更寶貴的東西,那樣才是真正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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