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溫拿樂隊成立,5位成員是譚詠麟、鐘鎮濤、陳友、彭健新和葉智強;
40年後,TF Boys出道,3位成員是王俊凱、王源和易烊千玺。
跨年夜當晚,兩支相差快半個世紀的組合同台,為觀衆奉上一場精彩的演出。
溫拿對于現在年輕一代有些“陌生”,他們在樂壇屬于“老大哥”級别,是一代人的港樂啟蒙。在1973年至1978年間,溫拿共發表10張大碟、14張細碟和4部電影,風靡整個亞洲。
1978年,因為譚詠麟和鐘鎮濤在團體中太過出挑,溫拿宣告“解散”。但友情深厚的他們約定每5年聚在一起開一次演唱會。這中間雖有波折,但始終堅守承諾。最近一次是在2016年,溫拿在香港連開8場“Never Say Goodbye”演唱會。
又是一個5年過去,溫拿将于今年開啟新一輪的巡演。
在2007年,譚詠麟就曾有個心願,他希望溫拿的演唱會能開去祖國的大江南北,而不僅僅囿于廣東話地區,如今他們得償所願。隻是此時此刻,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年過古稀,最小的鐘鎮濤,都已經67歲。
日前,周到記者在海口專訪了“溫拿五虎”。看他們癫,聽他們鬧,揭開他們46年友誼不變的秘密。
譚詠麟胖了不少。
他真是太愛吃了,一些隐藏在犄角旮旯的館子,沒有他不清楚的。陳友說,“每次做演唱會他都說要減肥,可永遠都是‘九出十三歸’。”眼看他風華漸失,身材漸圓,但他卻覺得無所謂,“别人都是keep fit(減肥),我現在是keep fat(儲存脂肪)。”
5個人裡,譚詠麟是最活躍的,如果沒有他的左挑右逗,溫拿其他成員會略顯沉悶。
陳友溫吞;葉智強沉默;彭健新語遲;鐘鎮濤一闆一眼;隻有譚詠麟豁出去了——這邊說陳友打鼓好賣力,把肺都打爆了,“我們都叫他‘報廢’(爆肺)”。陳友急得哇哇叫,說你亂講,我明明是掰手腕太用力,肺漏氣才去的醫院;那邊說有天突然發現彭健新長高了,秘訣是睡覺的時候“兩腿一蹬”,旋即翻起白眼作挺屍狀。惹得彭健新一臉嫌棄,“你睡覺啊,就像個蝦米一樣,難怪長不高。”
葉智強更慘,作為溫拿的“吉祥物”,他的攻擊力幾乎為零。
譚詠麟說他曾被東南亞某國的公主看上,希望他留下當驸馬,可又忍不住吐槽:“哇,那個公主和我們心目中的公主形象不一樣,穿着顔色奇奇怪怪的硬膠人字拖,走起路來铿锵有力,雖然年紀很小,但是牙齒不齊……”幾個人笑作一團,留葉智強一個人無奈搖頭。
溫拿的友情始于上世紀60年代末期,始創成員是陳友、彭健新和葉智強。這三人把樂隊組建起來,找來以前一起玩音樂的譚詠麟擔任主唱。
溫拿成立後,譚詠麟因為去新加坡讀書而缺席,為了給樂隊尋找新的主唱,陳友就在幫工的夜總會看中了吹薩克斯的鐘鎮濤。
他說之所以找鐘鎮濤,是因為他當時很可憐,每晚不但戴着油膩的假發表演搖滾,還總是被夜總會的領班揩油。實際上呢,陳友真心覺得鐘鎮濤厲害,他不僅僅對披頭士的歌了如指掌,就連那些很冷門的歌他也會唱。原本成員還有一個新加坡樂手,他加入不久因為簽證問題而回國。
後來,譚詠麟辍學返港,重歸溫拿。至此,溫拿的陣容才正式穩定下來。
溫拿采取雙主唱形式,由譚詠麟、鐘鎮濤分别擔任A、B主唱,所以後來大家都管鐘鎮濤叫“阿B”或是“B哥”,典故就來自于此。
彼時,他們年輕氣盛,很難沒有摩擦。但大都是為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這個說要看恐怖片,那個說要看喜劇片……當然,最後總會有一個人妥協。
鐘鎮濤承認,剛加入溫拿的時候他才十幾歲,年齡是最小的,脾氣卻是最大的,有時候因為譚詠麟搶他東西吃,說翻臉就翻臉了。
譚詠麟年輕時也很好勝。彭健新作為音樂統籌,覺得他隻能唱一些抒情歌,就把快節奏的歌給到鐘鎮濤,惹得譚詠麟一個勁說彭偏心,“我也可以唱,為什麼不給我!我有8次變聲期,什麼歌不能唱?”彭健新一針見血地說,“可你當時唱歌真的好像小女生啊,哈哈哈。”
溫拿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他們的友誼,但如何維系人與人的關系,卻是一門學問。
鐘鎮濤說,“在一個團體裡,絕對不能有隔夜仇,尤其是你得記得,這次他們讓了我,那我下次就得讓着人家,不能變本加厲,越來越兇可讓人家受不了。”
譚詠麟說,其實要生氣,大小事情都很容易動氣,但是千萬不要生氣太久,也不要把生氣變成習慣,“當年阿強和陳友曾經動過手,但十分鐘之後,阿強就張羅請大家吃飯,兩人也就沒事了。”
溫拿的友誼持續了近半個世紀,但他們實際在樂壇集結的時間隻有5年。
成立初期,他們主要是以翻唱英文歌為主,着裝上則是模仿披頭士等歐美樂隊。首張大碟《Listen to the Wynners》推出後,溫拿就斬獲各地頒獎禮上的“最佳樂隊”。
1976年左右,他們進入創作期,《玩吓啦》《追趕跑跳碰》等歌曲,更迎合當時年輕人的口味;
到了樂隊成立末期,他們推出了《曲中情》《今天我非常寂寞》這類深情的慢歌,受到女性聽衆的歡迎。
短短5年時間,溫拿吸粉無數。
有年去馬來西亞演出,鐘鎮濤被守在機場的大批歌迷吓到了。他說當時的歌迷不如現在的歌迷“富有”,可以端着長焦照相機追星……這話立刻遭到譚詠麟的糾正,“你怎麼可以說我們的歌迷不富有?她們年輕時來看我們演唱會都是揮動海報啊、鮮花啊,現在這群歌迷,揮動的可是珠寶啊……”他興奮地扭起來,肚子跟着節奏亂顫。
彭健新回憶,當年的歌迷不但瘋狂,而且力大無窮。
記得有次到高雄參加活動,溫拿坐扶梯從1樓到4樓,歌迷從下車起就開始扯陳友鞋跟,到第3層的時候,終于把他和鞋跟硬生生給分開了。彭健新還不忘補刀,說譚詠麟的鞋跟最不容易扯,“(他是溫拿裡最矮的)大家的鞋跟在後面,他的鞋跟在前面……”
到了1978年,溫拿這5個二十出頭的小孩都已長成大人,遭遇和TF Boys一樣的尴尬。于是,那年年中,當鐘鎮濤第一個被台灣電影公司看中,簽約去演瓊瑤電影時,溫拿就和平解散了。
從溫拿單飛後,譚詠麟是歌壇發展最好的一個。
記得80年代,他在香港開個人演唱會,創下單場演唱5小時20分鐘的紀錄。時至今日,他都沒有絲毫退意,仍然還是香港樂壇的浪尖人物。
陳友在80年代中後期,涉足影視業,導演《一屋兩妻》《無敵幸運星》等片,90年代初期到北京創業。
他自述那段日子壓力很大,“公司離花錢很近、離收錢很遠,因此每個月都要去追債。”輾轉難眠的日子,他會去三裡屯的酒吧打鼓舒壓,在那裡結識了一批年輕的樂手。
彭健新單飛後,在寶麗金出過7張個人專輯,後來在遠離市區的地方開了家民歌餐廳。記得餐廳隔壁就是一家殺豬鋪,譚詠麟總說風水不好,聽音樂的都不敢走過來……
再後來,他選擇退休,出海釣魚成了他最大的人生樂趣。他說手裡握的是魚竿,但腦海中全是旋律。
葉智強發展得不是很順利,為了拉兄弟一把,譚詠麟後期開了酒樓,特意找他來做經理。
葉經理非常負責,彭健新回憶,有次他去酒樓喝茶,阿強也坐過來聊天,買單時他發現多了一個茶位費。原來,阿強為了不被人說“占便宜”,把自己那份也算了進去。
譚詠麟說有阿強在自己就會安心,像員工有時會偷魚回家,他都能及時發現。後來,葉智強移民去了澳洲頤養天年。
鐘鎮濤是溫拿中,唯一體會到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人。
他先在影視發展,又迎娶名媛章小蕙,後轉投商界,卻不幸遭遇亞洲金融危機,鐘鎮濤敗光全部身家。最終,他妻離子散,并于2002年宣布破産……
在越來越缺少人情味的香港社會,溫拿互相幫襯的故事還在坊間流傳。
鐘鎮濤發生财務危機時,90%的朋友都離他而去。記得他在餐廳遇到幾個導演,他們都曾在他當紅時求他拍戲,但那次幾個人看到他的表情,比直接罵他還難看。
溫拿給了鐘鎮濤溫暖,他們不斷找他,尋求幫他度過難關的辦法。記得譚詠麟當時跑去他家,逼他說欠了多少錢,“不要怕,有兄弟們幫你!七位數?我們可以!八位數?也沒問題!不會是九位數吧……”
因為兄弟們的錢實在杯水車薪,鐘鎮濤選擇自己承擔,但他說若沒有這些朋友的支持,他很難東山再起。
譚詠麟總是那麼仗義。
彭健新回憶,有次在演出前一天病倒,譚詠麟帶着湯來醫院探望他,說明天開演唱會了,你還可以嗎?要不要我過來幫你唱一半?離開前還不忘叮囑:“有需要打電話給我,我馬上過來……”這件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隻有真正的老友才會在困難的時候幫你分擔。
溫拿在解散後,決定每5年做一次演唱會,一直持續至今,這使得後來還有《千載不變》《小島夢》這些優秀的作品。
雖然他們的音樂帶着濃濃的時代烙印,但他們半個世紀的友誼卻曆久彌新。
放眼全球,陣容依然整齊的老牌樂隊,隻有滾石和溫拿了。譚詠麟說,趁還能走路,還有頭發,還有牙齒,還能唱動,醞釀中的全新巡演勢在必行,“另外,就是聽我們音樂長大的朋友,今年應該集中在一塊了”,還以為他要煽情了,沒想到他說,“不然座位都要撤掉,全部變輪椅區了,哈哈哈。”
5人笑得前仰後合,鐘鎮濤拍着大腿說,“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花會謝、月會缺,沒有人知道溫拿的這次全新巡演,是不是5人最後一次集體亮相,但他們的精神和友誼,将在樂壇沉厚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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