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夏天
“最近平台也向我們發出劇情号定制邀請。”
談及近期工作狀态,新片場CMO馬睿向骨朵透露道,同時還有平台表示要購買IP,交由團隊改編、拍攝制作。他主管短視頻業務,口中的“劇情号”即是在抖音、快手上,以創作超短劇、微劇,或解說劇情、分享影視CUT等為主要内容,與影視作品創作或二次創作相關的短視頻賬号。樂道互娛CEO高飛同樣觀察到,短視頻平台近期正在大量收購老劇影視版權,供用戶團隊碎片化二次創作。
種種迹象表明,短視頻平台正在從内容、渠道和産業生态等諸多層面着手,對影視行業擴張。據QuestMobile數據顯示,春節假期期間快手、抖音日均用戶增量均超過4000萬,位列首位;用戶使用時長占比由15.2%增長至17.3%,遠超遊戲與長視頻。這些因“雲蹦迪”、“雲健身”、直播、企業号、在線學堂等新形式帶動的增長,需要盡快被轉化為常用用戶。
“以劇拉新”,則是最為直接的手段。大量購買經典作品版權交由MCN機構二次創作,邀請影視公司打造豎屏劇、微劇、超短劇,是短視頻平台目前主要采用的兩大策略。疫情事件催化了内容渠道破壁與内容創作破壁。當越來越多影視專業團隊與影視用戶被吸引入短視頻平台,勢必将帶動短視頻實現更加多元化的内容呈現,在搶奪用戶時長上持續沖擊長視頻平台,也催生着用戶追劇新形式。
就如優愛騰之于電視台,短視頻平台之于長視頻,正處于這樣的微妙競争關系中。格局生變,或隻是時間問題。
為什麼是超短劇?
“我身邊的人有拿抖音在看《精英律師》”,這不是橙光影視總裁袁飛宇第一次近距離感受這一現象。以《精英律師》為例,用戶對于劇情案件感興趣,但不願意花費時間在長視頻平台上觀看繁冗的人物塑造與劇情鋪墊,充斥幹貨、名場面,劇情簡練且節奏緊湊的影視片段,滿足了用戶快速追劇的心理,成為一大選擇。
從微博熱搜追劇、2倍速觀看到抖音快手追劇,2019年用戶碎片化追劇形式已初露端倪,近期持續加重的現象,都在向行業釋放一個信号:用戶追劇形式正在轉變。
疫情影響下民衆足不出戶,加速了産業由線下到線上的變革,也加速教化了用戶對互聯網産品的使用,再加上5G時代來臨,視頻就将如公共資源一樣成為标準供給品,當一切媒體視頻化,鑒于用戶獲取信息的習慣始終向着更快、更便捷、更高效的方向更叠,碎片化的短視頻正在成為影視的重要載體。
在與長視頻平台搶奪用戶時間這場戰争裡,短視頻平台不會錯過這次機會。近期快手APP推薦一欄,在肺炎防治這類硬新聞之後,映入眼簾的第一大類即為“短劇”,主推力度可見一斑。而早在2019年4月,快手就專門為平台上各類型豎屏短劇,開辟了快手小劇場這一新的功能闆塊。
“相對于唱跳、吃播等主流的短視頻形式,(這)更容易吸引到用戶注意,有沉浸式和連貫性體驗。”快手小劇場相關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透露。此類超短劇也可以輻射到更廣泛的人群,比如小說、漫畫、動漫、二次元群體等。
作為頭條系中的排頭兵,抖音平台上劇情号近期被推薦的頻率明顯提高,與為西瓜視頻引流同步。據骨朵觀察,抖音上出現的二次創作類短視頻,題材與類型不限,多為以《康熙來了》《情深深雨濛濛》為代表的帶有大衆記憶的經典作品。同時,平台上也出現了打造故事性情節的熱門賬号,如“靈魂當鋪”和“深夜食堂”等,這類效仿傳統影視作品而創作出的劇情類短視頻作品,更簡化的情節,更直給的橋段,同樣吸引着不少影視用戶的注意力。
微視同樣觊觎着這塊蛋糕,将《通靈妃》漫畫進行改編,打造為真人版豎屏劇,以每集1分20秒,共52集的形式播放。上線48小時,全網播放量超三千萬,全網話題讨論量也超兩千萬,有着不錯的成績,不排除後續持續投入。
“短視頻平台對劇情是有需求的,因為劇還是拉新最好的方式”,馬睿對骨朵肯定道。在他看來,與愛優騰一樣,短視頻平台同樣需要内容持續吸引用戶的使用時長,影視是必定要攻下的城池。在2019年的抖音創作者大會上,“劇情”就被歸為漲粉最強勢的垂類之一,卡思數據的報告也顯示,劇情類賬号在抖音視頻帶貨TOP榜上高居榜首,都是直接的數據應證。
誰在打造超短劇?
“如果順利的話,今年就會在短視頻平台上出現了。”高飛告訴骨朵。他坦言,作為一家打造劇集作品的影視制作公司,優愛騰芒仍是其主要合作夥伴,但在以抖音、快手為代表的短視頻平台已經發展為主流傳播陣地的大背景下,團隊同樣有打造微劇、豎頻劇、超短劇的計劃,以滿足短視頻用戶的追劇習慣。
這是契合産業發展與用戶習慣的主動應對,而據骨朵了解,或接收到邀請,或已經有打造計劃的影視公司并非少數。短視頻直播産業鍊服務商短魚兒CEO張鑫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表示,據其了解,進軍連續短劇市場的玩家正在增多,與此同時,劇情類賬号的崛起速度要遠大于其他類賬号。
目前參與到影視碎片化短視頻創作的制作方主要有兩類,一類是原本以孵化紅人為主的MCN機構,一類則是傳統影視公司。而他們打造的“劇情号”,同樣分為兩類,一類為影視綜藝CUT、影視解讀,由老劇、電影、經典綜藝二次創作而來,一類則是帶有故事情節的超短劇,劇情簡練且節奏緊湊,時長在30秒至1分鐘不等。
二次創作影視劇是高回報率的買賣。對于内容供給端而言,受疫情影響MCN機構短視頻難展開線下充分拍攝,在内容補給上,将經典作品進行二次剪輯創作,既滿足了低成本内容供給,又契合了用戶快節奏碎片化追劇需求,一舉兩得。
而在打造超短劇層面,目前在MCN機構中模式已經逐漸成形,“感覺比較跳躍,這都沒關系,跳躍部分可以讓大家去腦洞。”禦兒團隊負責人李磊接受燃财經采訪時曾這樣表示,憑借超短劇帶來的流量,禦兒已發展為擁有1137萬粉絲的古風領域頭部賬号。
這正影響着影視行業上下遊環節。據李磊透露,橫店影視城有為短劇創作者提供服務方案,而其他環節像影視道具公司,也在積極主動地找短劇創作者對接服務。需求激發下,原先為影視行業提供各環節資源的公司,也都在發生變化。
但此類超短劇仍還處于“小打小鬧”階段,對于更為成熟的影視公司而言,具備吸引力嗎?
“在市場上想突圍,一定要做新産品”,袁飛宇看好短劇的發展。但他坦言,目前還沒有太多專業影視公司下場,這與多年前打造《太子妃升職記》時,很多專業影視公司不願打造網劇是一個道理。但在他看來,“隻要有用戶願意觀看,為這一新内容買單,這就是一個好的生意。”
此前,在抖音平台上,名為“爆笑三江鍋”的創作團隊,打造的微電影以3元價格,賣出21萬份,營收超60萬,投資回報率并不低。這讓人聯想起2014年網絡電影誕生的時刻,不過與長視頻平台B端購買與C端分賬模式不同,在短視頻平台上,以用戶打賞、購買形式展開,是更為直接、高效的C端付費表現。相同的是,這類C端打賞模式目前大多創作團隊仍隻以小成本投入,以規避高風險。
“打造一個短視頻短劇的成本和時間遠遠低于長視頻,平台的商業化環境也比較完備,團隊可以獲得很不錯的ROI(投資回報率)”,受疫情影響,此前骨朵與微影資本投資人餘智敏談及如何“回款更快”話題時,她就曾坦言,打造一部标準規格的影視作品周期很長,其次更重要的是審核周期中也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抖音快手上的超短劇在内容反饋和現金流的角度上,靈活度都更高。
目前超短劇更多以廣告模式獲取收益。目前抖音、快手上一個頭部賬号廣告投放金額幾十萬到上百萬不等,收益與傳統頭部影視作品相比還是較小。但在她看來,在短視頻平台用戶滲透率越來越高的大背景下,對于影視公司而言,“把短劇看作是占據用戶時長,提前占領用戶心智的環節”,是更為重要的。
“這種類型短期内不考慮直接赢利,因為每一個擁有海量粉絲的号就是資産。”高飛同樣提及到這一點。鑒于抖音的推送算法是根據用戶觀看習慣和喜好而來,在分衆時代下,作為創作者,能夠根據這些影視片段更快尋找到分衆人群。這類由超短劇孵化出的劇情号,不論是作為IP源頭,宣發環節,或者是全産業鍊中的一環,都将具有重要意義。
當成本下降,容錯率提升,還可以規避傳統影視作品面臨的審查風險,同樣更有利于中小型内容創作者釋放創意與生産力。
會颠覆行業嗎?
事實上,不論是影視作品二次碎片化創作,還是超短豎屏劇形式,此前愛優騰都有所嘗試。截至目前,愛奇藝豎屏短劇,從《生活對我下手了》到《導演對我下手了》,投入有所擴大,但還未成氣候;騰訊系打造《抱歉了同事》《聲聲慢》等豎屏短劇的有視頻,早在2019年上線不久就因效益不佳被整合進微視。
那麼,此類碎片化影視片段與超短劇集,為什麼不拿到長視頻平台播?
“還是受限于制作成本”,馬睿告訴骨朵,長視頻平台中的超短劇制作水準更高、投入更大,而相較之下在短視頻平台上超短劇更有靈活度,并且更為重要的是,當超短劇一旦擁有流量,可以直接走商務合作。李磊同樣對媒體舉了一個例,超短劇“此前影視公司花費100萬拍,如今花費10萬就可以做出來”。
這是長視頻平台與短視頻平台創作者在變現底層邏輯上存在的不同。但這并不意味着長視頻平台就将失去用戶。
對于二次創作而來的影視短視頻,“我個人認為,它更多的效果還是在于宣傳和帶動的作用”,搜狐視頻高級制片人卞亮告訴骨朵。洞悉當下觀衆快節奏觀劇需求,其影視創作思維一定程度上受到影響,極為重視劇情節奏。據卞亮經驗,短視頻平台中劇集名場面被剪輯出來,能讓用戶在短時間裡知道劇集核心看點,這群對于劇集感興趣的觀衆,同樣有機會自動回流到長視頻平台上,觀看完整視頻。
而對于劇集觀看上,同樣有用戶有着沉浸式觀看長視頻的需求。盡管長短視頻平台之争,已經被老生常談,但在長短視頻壁壘下,這兩種長短内容消費方式,并非0與1的關系,“而是在相互靠攏,就看平台主要類型是以短視頻為核心,還是以長視頻内容為核心,在側重點有所差異的基礎上。”高飛表示。
那在未來此類超級短劇會颠覆影視行業格局嗎?
“用戶看視頻這件事情是不會變的。隻不過在一定時間之内,長視頻流量被短視頻分走”,明觀投資執行董事王皓同樣看好短視頻平台未來的發展,但他坦誠,無論長視頻還是短視頻,最終都需要落回到商業的本質上,即盈利。“如果短視頻最後也僅僅依靠CPM(展示付費廣告)變現,它的商業模式也會讓人疑惑。”
在影視層面,短視頻變現渠道也與長視頻存在同樣的問題:過度依賴廣告。随着大經濟環境影響,廣告投入成本必定下降,廣告主而言更渴求将品牌廣告轉化為效果廣告,即根據投放帶來直接效益,但王皓坦言,“當前的廣告模式,轉化率很久沒讓人激動過了。”
到目前為止,據他觀察,短視頻平台上的超短劇大部分仍舊依靠廣告模式,“這在盈利本質上和其他類型的視頻産品沒有區别。如果仍然僅僅依賴廣告模式,其獲利的端口仍是平台,對整個産業變化影響不大。”
在長視頻平台上,對于劇集,B端的版權采購與C端的分賬是主要形式。而目前短視頻平台上主要的變現方式有廣告分成、廣告投放,圍繞直播的即是賣貨與打賞。相比于傳統影視作品,超短劇時間太短,廣告植入方式有限,同樣還不适用于短視頻平台常采用的帶貨模式,打賞方式也難與直播協同,并具有一定的粉絲轉化意味與風險性。
由于變現渠道有限,對于片方的吸引力同樣有待提高,這類超短劇還需要更多的商業模式來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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