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人小,村子也小。
村子的前面是農田,每家每戶都在村前的田裡耕作。村前左面沿着河有條小路,右面沿着河是條大路。
出門勞作走大路遠,走小路近,路的盡頭都是渡口。
小路孩子走得少,不單是因為窄,更是因為邊上有幾座土墳,緊挨着莊稼,離村約有一裡。
有時放學歸來,三五個孩子才敢一起從小路走過,墳邊有幾棵樹,其他都是雜草。
風大的時候,天要黑的時候,都是一路小跑着過去,心撲通撲通的。
不知道裡面埋得是誰,也沒有碑。
清明會有人去添幾把土,燒一疊紙。
大了一點,白天也就不那麼怕了,還走近過幾次,數一數有多少個墳頭。
後來聽大人說我家老太就埋在那裡,但不知道哪座墳,走過的時候心裡就踏實了許多,我隐約記得老太小時帶過我,我媽說她很疼我。
再後來走的可以離村子遠點,到了農場的地界裡,一個樹林都是墳,才知道會死那麼多人。
四五月份,墳上會長好多毛英,又長又粗,那時孩子們都愛這個,我們總是會爬上去采着吃。
清明時農場的墳場可是比村前的小墳堆闊氣的多,許許多多的水果、糖和酒。
我們喜歡去那裡玩,沖着那裡有毛英,有好吃的。有時從墳前拿點怪過意不去,還要仔細看下碑文姓甚名誰,不過好多字認不全。
時光總是漫不經心地走過,村子已經拆了一半,另一半好像一陣風就會吹倒。村前的墳堆也少了蹤影,墳裡埋的更深而表面磨得更平,不細看已經瞧不出來。
今年我的老爹離去,雖是高齡卻不給我更多的時間。就這樣連同我的遺憾葬在河邊的安息堂。沒有墳頭,沒有毛英,隻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墓。
有碑,清明的時候碑前放滿了花,碑上刻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認地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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