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弘
這世界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高曉松
詩其實就是心靈的最遠處,換句話說,恬淡與明悟就是一個人靈魂的歸宿。
談到馬未都,他早年下鄉、務工,也做過《青年文學》的編輯;他是高曉松最敬佩的人,稱呼他為“馬爺”;他又是一手創辦觀複博物館的文化名人,被評為“大國非遺工匠”。作為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他市儈,但重情重義有血性,守道義,明是非,堂堂正正的高級“老炮兒”。
年少氣盛那會固然都是茬群架出來的,大院玩主,胡說海吹,機鋒劍起,也照樣不妨礙他成文化圈精英。可以布衣草糁湯野菜,可以西裝革履宴席高樓;在世俗中不失文人氣概,處文化圈也保有豪邁風度。
如今,人們提起他,第一個想到的大概是“馬未都說收藏”的電視節目,卻不很了解這位收藏家當代名士教科書般的人生。
“江湖義氣”是年輕馬未都的代名詞。老北京的“大胡同文化”其實就是“舊江湖”的産物。馬爺生于此,長于此,浪迹于此也成就于此。“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時代的推動,新舊文化的碰撞,一手造就了京味老炮兒馬未都。
生于皇城腳下,他大氣、睿智;長于大胡同裡,他機敏、圓滑。他對朋友寬厚真誠,立身處世一腔熱血豪情。他是“市井狡人”,亦有“君子胸懷”,張弛有度,不同凡響。
“收藏大家”是中年馬未都的标簽。中國幅員遼闊,文化源遠流長,玉器古玩更是多如繁星,明慧眼金手指的何其多,收藏界成功人士也不在少數。而馬未都何以是“馬爺”,何以受人敬重,功成身退,名利雙收,靠的就是他個人處世的獨特風範和高瞻遠矚的經事才能。
馬爺可不止有江湖人的豪氣,作為老炮兒中的文化精英,他的眼光格局少有人及。80年代他就意識到物發展的機遇。當時中國快速發展,但仍處于落後期,很多珍貴的曆史遺留物蒙塵。中國缺少一雙慧眼去發掘、保藏它們,于是馬未都便開啟了他的收藏之旅。至90年代,他的收藏已具規模,且名目繁多,涵蓋面廣。
1996年10月,馬未都意識到激勵大衆保護曆史遺産的必要性,四處奔走,在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觀複古典藝術博物館獲準成立了。它是中國唯一不花國家一分錢的博物館,但館内随便一個藏品,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這樣高端的文化勝地,卻十分親近大衆。在那之後不久,觀複古典藝術博物館就正式對公衆開放。
為拓展國人視野并發展博物館經營,2002年,馬未都創辦了全國首家私立博物館分館——觀複博物館杭州館。為響應國家政策,促進中外文化交流,他于2003年遠赴巴黎展出中國古代門窗,受到各界好評,成為中國對外交往的一面文化旗幟。初期的慧眼如炬,中期的大膽開創,後期依舊活躍在文化界、收藏界,成為當代的一顆璀璨明珠。
馬爺說過:”人生有三個階段,年輕時趨利,中年趨名。到了名利有了,第三個階段就是安放靈魂。”
既出此言,亦行其事。馬未都的一生便是如此。經曆了年少意氣,成就了一代大家,晚年的馬未都也真正做到了安放靈魂。功成名就之時,他卻悄然身退。在2010年8月,馬未都公開宣稱:觀複新館正式建成後,我要将所有的東西全部捐出,一件不留。
“裸捐”一出,他的朋友們都難以相信,紛紛來勸阻。而他卻說:“我的錢夠花了,再多也使不上,文物給我的快樂也到頭了,那麼這些文物應該讓更多的人來分享,這肯定比家裡藏着更有意義。”
不貪物,不斂财,不為一家興盛,不為後世蓄資,但求不讓古物蒙塵,不讓精神萎縮。此等氣度與胸襟,讓人想到了另一位收藏大家趙泰來先生。
趙泰來,一位英籍華人,祖輩皆不俗。身為億萬富翁,卻窮的坦坦蕩蕩。他向祖國捐贈藏品5萬餘件,很多都是國寶級文物,價值不可估量。其中包括贈給廣州藝術博物院藏品1萬多件,捐給番禺寶墨園的文物和藝術品達20個集裝箱。可謂前無古人。
同樣的事業,同樣的氣度,同樣的胸懷,同樣的愛國熱情。他們年歲已大,但思想與精神的光輝仍然璀璨。他們曆盡繁華卻堅守本心,歸來安放靈魂。
反觀如今的“老虎”、“蒼蠅”,脫身于民卻不為人民着想,積材不積德。上愧對國家栽培,下辜負人民厚望。滿床滿牆的孔方兄,内心卻是無比荒涼。可悲!可歎!可恨!
“君子不器”,說的是君子心懷天下,不應像器具那樣,作用僅僅限于某一方面。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滿盈。《易經·系辭》有一句:"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馬未都這一生,涉及門道之多、身份轉型之快、變化多端之富、左右逢源之順,當代文化界絕無僅有,獨樹一幟。藝術家的品味,江湖人的行為,文人的脾性,名士的作風,真正做到了“不器”。
所以人們更願聽他講話,聽他講,不一定要學什麼很專業的學問,他畢竟是“社會人”,年輕時混迹在名利場,大學都沒上過,自學成才,談文史未免根基不牢,似是而非。但可聽的卻都是實實在在的實用而睿智的文化浸染、人生哲理。他侃的東西,是豐文茂記的知識,更是能成緻用之務的生命體會,是無數閱曆中磨砺出的寶劍。
總之,馬未都馬爺,這個京圈高級“老炮兒”,這個文化界的“萬人迷”。他的風度,他的思想,他的眼光,他的恬淡自然,他的明智豁達,都令我歎服。他是老油條,老古董。是江湖中人的一股清流,是文化人裡的異軍突起,是老炮兒那舊江湖的精神活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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