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全球首個可用于預防癌症的疫苗，HPV（人乳頭瘤病毒）疫苗從誕生就備受關注，“一苗難求”的情況也讓不少人為接種該疫苗曆經周折。有的人為接種疫苗，從1100多公裡外的無錫往返北京數次，也有人擔心超齡飛往香港接種，還有人落入“内部關系”“特價疫苗”陷阱。

目前接種HPV疫苗需要排隊嗎？新京報記者咨詢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私立醫院及電商、網絡平台等HPV疫苗預約接種服務渠道發現，二價HPV疫苗的預約相對容易，隻要符合年齡，在居住地所對應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一般都可預約到，四價和九價疫苗需要排隊較長時間。

2021年3月，一名婦産科醫生成為國産二價HPV疫苗首位接種者。新京報記者 王貴彬 攝

從無錫到北京，往返三次接種

回憶起接種九價HPV疫苗的經曆，在無錫一所中學當老師的王卓用“一波三折”來形容。

2020年，王卓距離26歲——九價HPV疫苗适宜接種人群的年齡上限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焦慮。

HPV疫苗也被稱為宮頸癌疫苗，是世界範圍内首個被證實可以預防癌症的疫苗。世界範圍内已經上市的HPV疫苗價次包括二價、四價和九價。

王卓第一次接觸HPV疫苗是在2017年，那時她在英國留學，周圍不少同學已經相繼接種九價HPV疫苗。當時的她并不着急，覺得還有時間，這一拖，三年就過去了。

“沒想到九價HPV疫苗這麼缺，我在無錫，給好幾家社區醫院打電話，都沒有疫苗。如果排隊可能需要一兩年，可我就超齡了啊！找黃牛又不太放心，網上賣的那種也不知道真假，很多醫院的名字，我都沒聽說過。”那段時間，王卓四處打聽九價HPV疫苗，她想過到離無錫不遠的上海去接種，有一家私立醫院三針8000多元，比北京的價格貴出不少；也想過去澳門，又覺得太折騰。最終，王卓決定到北京，坐高鐵方便，還能見見朋友。

2020年10月，王卓以5000多元的價格，搶到北京和睦家醫院的九價HPV疫苗，雖然比社區醫院的價格貴1000多元，但不用排隊等苗。幾天後，她便在北京一家和睦家醫院接種了第一針。随後，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本應在接種後的2個月接種第二針的王卓，無法趕到北京。“好容易這波疫情過去了，又告訴我斷貨了，我買的這個套餐又隻能在接種第一針的醫院打，我隻能等了。”2021年9月，王卓将滿26歲，能否在生日前完成三針接種，充滿未知。她也曾問過客服，得到的回複是，隻要在一年内打完三針即可。

2021年1月，王卓終于接到醫院方面的通知，趕到北京完成第二針接種。2021年7月，第三針接種也順利完成。“為打九價疫苗，我前前後後花掉小一萬元。”王卓說，自己比較惜命，接種HPV疫苗的意願非常強，對身邊的朋友和同學也有很大影響。在王卓購買九價HPV疫苗套餐之前，北京的兩個同學正在社區醫院排隊等候，後來和她一起購買套餐，完成接種。“我身邊還有幾個朋友是通過黃牛買的，接近6000元的價格，而且隻能保證第一針。”

王卓的另一個同學欣雨卻沒這麼幸運。2020年，欣雨在東北老家咨詢過九價HPV疫苗，因為缺貨一直未能接種。2021年，當欣雨再次想起接種HPV疫苗時，已經超過26歲，她隻好改為接種四價HPV疫苗，不料四價HPV疫苗也約不上。直到現在，欣雨依然沒有接種四價HPV疫苗。

九價改四價，四年打上第一針

說起接種HPV疫苗的經曆，在北京一家互聯網公司上班的唐玲（化名）頗為無奈。在4年時間裡，從九價HPV疫苗改為四價HPV疫苗，從香港到北京……直到今年4月，唐玲才打上首針。

2018年4月28日，唐玲從阿裡健康平台以不到8000元的價格，購買去香港接種九價HPV疫苗三針套餐。2018年5月12日，唐玲抵達香港。當天晚上，唐玲聽到關于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在香港斷供的消息。

第二天，唐玲趕到預約醫院，得到的答複是，第一針有貨，第二針、第三針接種時間不确定，如果無法接受隻能退款。

根據公開新聞報道，2018年5月，香港多家醫療機構稱，接到默沙東正式通知，2018年5月10日至2019年12月31日，暫停向香港供應九價HPV疫苗。默沙東當時對媒體表示，此舉并非停止向香港供應該品種，而是生産力有限和市場需求增長造成的庫存不足。“隻能當是去香港玩了一圈，該退的退了，該賠的賠了。”這一趟香港行，唐玲未能接種，平台最後退了疫苗套餐費，也賠償了她的酒店、機票費用。

其實，就在唐玲購買香港接種套餐的同一天，國家藥監局有條件批準默沙東的九價HPV疫苗上市，接種年齡為16歲-26歲。彼時，九價HPV疫苗在香港的接種年齡段為9-45歲。“即便内地獲批上市，我也沒法接種，因為超齡了。”接種HPV疫苗，成為唐玲心中的一件大事。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初起，唐玲陪朋友去一家私立美容醫院做美容，無意中提及接種HPV疫苗的遭遇時，醫院工作人員稱院長有“路子”，可以從海外弄到九價HPV疫苗，1.5萬元三針，隻有30個名額。考慮到價格過高，且對這家美容醫院是否有資質接種疫苗存有疑慮，唐玲并未購買。

同年11月上旬，唐玲無意中看到HPV疫苗接種套餐推廣攤位，于是以2719元的價格購買四價HPV疫苗套餐。這一次也是頗費周折。購買套餐後的3個月，她始終未能約上首針接種。“醫院告訴我，從2020年11月下半月開始缺苗，當時說是海外疫苗進不來。”此後，唐玲隻能隔一段時間便問問是否有苗。

“再約不上接種，我就超齡了。”今年1月，依然預約不上的唐玲着急了。今年1月海澱區一位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二價HPV疫苗比較充足，四價、九價HPV疫苗仍供應緊張，“每個月疾控中心都會配貨，想打的人也很多，隻能優先給已經開針的人。”該工作人員說。

今年4月，唐玲再次撥打電話預約，并在當月完成四價HPV疫苗首針接種。“耗了這麼久，确實不想再折騰了，沒想到卻約上了。”

【體驗】

部分醫院疫苗接種要等一年半以上

唐玲和王卓的情況到底是個案還是普遍現象？北京HPV疫苗預約情況如何？7月初到7月15日，新京報記者先後體驗十多家可提供預約接種服務的渠道，包括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私立醫院、電商平台等，國産二價疫苗預約相對順利，進口疫苗需要一定的等待期，四價和九價疫苗較為緊張。

面對記者的咨詢，朝陽區管莊第二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人員表示，可以先登記，具體什麼時間能夠接種，需要等中心的電話通知。工作人員還告訴記者，四價疫苗通常要等一年半到兩年，進口二價疫苗的等待時間也差不多，“剛剛開始為去年2月份登記的人群進行接種。”照此推算，九價疫苗登記後的等待時間也要一年半左右。

東城區龍潭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人員也表示可以預約，“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來苗了，2019年約的四價疫苗現在都還沒有打上，進口二價疫苗至少要等半年時間。”至于九價疫苗的接種時間，工作人員更是回複“沒戲”。

在石景山金頂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對于等待時間，工作人員表示要到現場才能了解。石景山區另一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蘋果園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表示，四價疫苗等待時間“1年起”，國産二價等待時間稍短，通常在3個月左右，進口二價的等待時間會更長一些，“具體時間不好說，因為來藥（苗）情況不一樣；九價比四價稍微好一點，有特定人群，接種人群範圍小一點，估計也得1年吧，具體時間都不太好說。”工作人員表示。

在海澱區羊坊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等待時間則更長。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現在這批四價疫苗的接種者是2020年8月預約的。

鑒于等待時間的緣故，龍潭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人員建議記者可以咨詢房山等遠郊區的情況。房山區良鄉鎮衛生院和房山區周口店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人員表示，四價和九價疫苗同樣處于缺貨狀态。“現在就盡着當地人約，不在這邊住的約不了。預約後來藥（苗）會通知，具體等多久也不知道。”房山區良鄉鎮衛生院一位工作人員表示。

有醫院預約次日就可以接種第一針

除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部分線上平台也可以提供HPV疫苗預約接種服務。在疾病預防信息與服務平台“約苗”上，用戶可直接選擇門診、疫苗種類進行分時預約。在缺苗情況下則可以選擇訂閱到苗通知，門診到苗後會通過約苗平台發送到苗通知。

約苗平台顯示，北京地區共有17家醫療機構可提供九價疫苗接種服務，13家醫院顯示無苗，4家醫院可以預約，且首針均可在2天之内接種。7月12日，記者登錄該平台看到，在北京安琪婦産醫院的第1針最快可預約7月13日接種，第2針、第3針的預約日期則顯示約滿，該機構疫苗接種費用為5980元。

北京俪嬰婦産醫院的九價HPV疫苗接種費用為6180元套餐（包含疫苗 體檢）。7月12日的信息顯示，首針最快可預約7月14日。

相較之下，四價疫苗的情況不容樂觀。約苗平台上，北京地區的14家醫院全部顯示缺貨。

進口二價疫苗方面，北京地區的10家醫院中僅1家有貨。國産二價疫苗方面，北京地區的15家醫院中10家有貨，可預約的接種日期也較近。7月12日的信息顯示，在百子灣和美婦兒醫院，國産二價HPV疫苗用戶可預約3針套餐（1512元），也可預約1針（504元），最快可預約7月13日。

約苗提供的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平台在北京提供HPV疫苗預約服務近1.3萬次，九價HPV疫苗最多。訂閱方面，今年上半年，北京已有24.8萬人訂閱HPV疫苗信息，九價HPV疫苗最多，為15萬。2021年平台為北京提供HPV疫苗預約服務近2萬次，訂閱次數近40萬。

“從訂閱數據可以看出HPV疫苗需求量旺盛，大部分機構無法保持‘常有苗’的狀态，尤其是九價HPV疫苗。”約苗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今年上半年，該平台共提供HPV疫苗預約服務近260萬次，二價HPV疫苗預約最多，近180萬次；HPV疫苗相關訂閱超2800萬次，九價HPV疫苗占比最高，超過1800萬次。

電商平台先收錢，不承諾具體時間

在電商平台，也有多家機構可提供預約服務。在淘寶一家名為橄榄枝健康旗艦店的平台，二價疫苗可選擇指定醫院和不指定醫院的多種選項下單。其中，可指定醫院包括北京安琪婦産醫院（進口現貨2600元，國産現貨1512元）和百子灣和美婦兒醫院（進口預約2980元，國産現貨1980元），不指定醫院則顯示預計1-3個月。

店鋪客服表示，頁面标注現貨的會比較快，預計2-4周内會聯系接種。訂單的有效期為90天，在沒有接種第一針之前均可以全額申請退款。四價疫苗三針價格為4760元，預計排隊時間為1-3個月。店鋪客服表示，四價為預售訂單，下單後按照規定時間内幫忙電話預約，未預約成功全額退款。九價疫苗“立即可約”的價格為5660元，“30天内可約”的價格5570元。

“立即預約”多久能打上？客服表示“比較快”，現貨會按照規定時間内電話聯系，而未告知一個具體時限。對于“30天内可約”多久能夠打上，客服則表示大約30天可以接種。

淘寶上一家名為彩虹育兒旗艦店，北京地區九價疫苗商品頁标注有“現貨15天”和“現貨30天”，四價為預售。在咨詢客服大概多久可以接種時，客服表示，商品頁上都有标明預計開針時間，但不承諾具體到貨時間一定如期，不承諾具體開針時間。

從多家店鋪的情況來看，國産二價疫苗預約相對容易，四價、九價疫苗預約則無法給出具體時間。

此外，記者還從部分體檢中心等可提供HPV疫苗預約及接種服務的機構了解到，HPV疫苗預約也相對緊張。

在今年5月30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中華預防醫學會婦女保健分會主任委員、中國疾控中心慢性病首席專家王臨虹表示，根據國家常規免疫報表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0年，HPV疫苗接種數量逐年上升，從2018年的341.7萬劑次上升至2020年的1227.9萬劑次。總體上看，HPV疫苗依然處于供不應求狀态，适齡女性數量較大，相對而言HPV疫苗接種率還處于較低水平。

【提醒】

警惕這些預約陷阱！

HPV疫苗預約難是近幾年廣受關注的問題，不少人接種心切，也讓不法分子鑽了空子，以可以代約、帶搶HPV疫苗為由，進行詐騙。新京報記者梳理近幾年的“HPV疫苗預約”陷阱，發現騙子主要通過以下幾種方式進行詐騙。

騙子通過朋友圈、微博、小紅書等社交平台發布代約、代搶HPV疫苗的信息，并聲稱“有内部關系，預約不到可全額退款”來吸引受害人主動聯系。一些騙子會讓受害人繳納預約金，并獲取其身份信息，騙子會向受害人發送預約成功的虛假短信，再讓受害人交付全款。然後又以“賬戶凍結”、“操作失誤”、“沒有備注信息”、“繳費超時”等理由，讓受害人多次轉賬。

直接向受害人發送疫苗預約成功的短信，并在短信中提供一個鍊接辦理接種手續，當受害人點擊該鍊接後，會有客服要求其填寫預約疫苗信息并向指定賬戶支付疫苗費用。受害者按照預約成功短信上的時間和地址前往接種時，才發現被騙。還有受害人在點擊短信中的鍊接後，被“客服”告知已經預約成功，要求其盡快完成付款，而付款後“客服”又會以“錢款未到賬”等為理由，要求再次轉賬。

多地警方相繼發布“警惕HPV疫苗接種預約騙局”提醒：

預約疫苗要通過官方正規渠道，切記不要盲目相信代預約疫苗等信息，更不要把定金、預約費用轉給所謂的“中介”。

接種疫苗時要到正規的醫療機構進行接種，更不要貪圖便宜購買“特價疫苗”。

如果收到疫苗預約成功短信，可以撥打相關電話進行核實，不确定的情況下，可以向警方求助。

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輕易轉賬給陌生人，直接讓私下交易轉賬的千萬要提高警惕，如遇詐騙請及時撥打110或到就近派出所報警。

新京報記者 王卡拉 張秀蘭 劉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