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天寶年間,有一位姓樊的官員,妻子去世後,續弦了一房夫人。夫人姓李,年約二九,比樊官員小了二十多歲,出身貧寒之家。樊官員對李氏寵愛有加,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這一天,樊官員接到調令,帶着全家人坐船,順江而下去赴任。這一天傍晚,船隻停靠在碼頭,前方忽然傳來喧嘩聲。原來,不遠處,一個老漁翁網住一條大魚,在水中掙紮,引來喝彩聲。
李氏正坐在官船上,依着窗戶觀賞風景,恰好看到此幕,她發現大魚身長約一丈,渾身的鱗片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耀着光芒,心中頓時湧起憐憫之情,對樊官員說:“大魚長到這個地步,着實不易,如今落入漁翁之手,死的憋屈,我想救它一救。”
樊官員笑着說:“夫人菩薩心腸,這是積陰德的好事,就依你的意思,我去救它吧。”說罷,坐着小船,帶了兩名随從,來到漁翁的小船旁邊。
一個随從說:“呔,漁翁聽着,這是樊大人,着令你放掉大魚。”老漁翁不滿地說:“這條大魚是我打來的,憑什麼放掉?”
樊官員笑着說:“我家夫人心善,想把大魚放生,我也不欺你,就按照市場行情作價賣給我吧。”老漁翁說:“既然如此,謹聽官命,我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打漁不易,你就當可憐我吧,不要壓價。”他說出了價格,樊官員也不讨價還價,當即答應下來。
老漁翁放掉了大魚,大魚頓時沉入江底不見了。樊官員讓老漁翁搖着小漁船,跟着他到官船旁,取了錢給他。老漁翁高聲道謝,搖着小漁船遠去。
這條大魚不是别人,乃是天上掌管雷部的正神,到龍宮裡喝酒。喝完酒後,他告辭出來,醉意上湧,一時興起,幻化成一條大魚,在水中遊蕩,一不小心,被老漁翁網住。多虧李氏心善,将他搭救,免遭神元損耗之苦。
正神對李氏心懷感激,掐指一算,發現李氏屬于苦命之人,沒有子嗣,一生孤苦無依,決定幫她一把,改變命運。
當天晚上,熟睡中的李氏,夢見一位披挂整齊的神将,來到她的面前,拱手說道:“上天念你有好生之德,讓我投胎轉世到你家中。”說完,跳上床來。李氏大驚失色,猛然醒了過來,才發現隻是一場夢而已。
過了一段時間,李氏腹部隆起,懷上了身孕。這可把樊官員喜壞了,李氏嫁過來三載了,一直沒有懷上身孕。他曾經找名醫給李氏診斷過,名醫說李氏體弱多病,懷不上孩子。如今懷上了,怎不令他喜出望外?樊官員對李氏說:“這下我就放心了,有人給你養老送終,免得日後遭罪。”
一轉眼,十月期滿,李氏生下一個大胖小子,取名樊姜餘。姜餘是江魚的諧音,因為搭救江中之魚而得到的兒子,因此得名。
樊姜餘三歲時,樊官員死于任上,李氏帶着樊姜餘,回到樊官員的老家定居。但是,樊官員的前妻生下兩個兒子,年紀都比李氏大。兩人聯手排擠李氏,不讓她入住樊家祖宅,也不分給樊姜餘家産。
李氏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帶着樊姜餘,到娘家定居。她的娘家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裡,好在樊官員給她留下了幾百兩銀子,她建造了三間房子,購買了幾畝薄田,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樊姜餘五六歲時,和村裡的孩子們一起玩耍時,經常被幾個頑童欺負,揍得鼻青臉腫。李氏心疼他,說道:“傻孩子,你為何不還手啊。”樊姜餘笑了笑,說道:“我不敢還手,擔心打死他們。”
這話傳出去,遭到村民們的嘲笑。一個頑童指着他的鼻子說:“你還手啊,打死了活該,不要你抵命。”樊姜餘搖着頭說:“我不會還手的。”另一個頑童說:“你分明膽小,卻說起了大話,真是不知羞恥。”說罷,幾個頑童又将他一頓好打。他抱着頭,蹲下來,任由拳頭雨點一般,落在身上。
李氏心疼他,有一次忍無可忍,沖樊姜餘吼道:“我命令你還手,不要怕事!”樊姜餘低着頭說:“娘,我不能給你惹禍,孩兒受得了。”李氏心酸,抱着他大哭起來。
一轉眼,好幾年過去,樊姜餘十三歲了。這一年,附近的高山上,來了一夥土匪,百十号人,到處打家劫舍,禍害百姓。
這一天晚上,這群土匪闖進了小山村裡,到處放火,搶劫财物。一時間,哭喊聲陣陣,慘不忍聞。這時,隻見樊姜餘圓瞪雙眼,大吼一聲,揮拳和土匪們打了起來。隻見他一拳打出,隐隐傳來雷鳴聲,拳風呼嘯而去,十幾個土匪飛上半空,慘叫連連。
土匪頭子大怒,指揮手下衆匪,将樊姜餘圍住群毆。無奈他們都近不了身,樊姜餘的拳頭連環打出,土匪們猶如樹葉,随風飛起,然後重重地跌落在地。土匪頭子見狀不妙,呼哨一聲,帶着衆匪跑掉了。
村民們這才知道,樊姜餘沒有說大話,他的拳頭,普通人确實經受不起。那些兒時的頑童們,從此以後對他敬如神明。然而,當衆人詢問樊姜餘,為何具有如此神力的時候,他卻茫然不知。後來,土匪被官軍剿滅,附近的老百姓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兩年後,小山村裡來了一個雲遊道長,看見樊姜餘,說道:“這個少年不簡單,是上天雷神轉世。”原來,雷神犯了天條,要到人世間曆練,正神順勢判他投胎轉世給李氏當兒子。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樊姜餘如此了得,原來不是普通人。
樊姜餘長大後,娶了妻生了子,過着普通的生活。這一年,安史之亂的殘部,盤踞在附近的高山上,繼續作亂。他們得知樊姜餘是雷神轉世,有心拉他入夥,便派人帶着重金,請他上山,被樊姜餘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殘部的頭領記恨在心,既然不能為他所用,就不能将樊姜餘留在世上,殺之而後快。他派遣了上百名弓箭手,埋伏在山林中,趁樊姜餘砍柴之時,将他亂箭穿心。
樊姜餘的魂魄升天而起,到雷部歸位了。但是,他深知家中沒有男子,母親李氏以及妻子兒女生活不易,便到深不見底的地窟裡,采下兩個寶石,打算送給家人,以便讓她們衣食無憂。
這一天,雷神奉命和風神雨神一起,到李氏家鄉這一帶布雨。傍晚時分,雷神按落雲頭,降落到院子裡。李氏正站在窗前出神,思念着兒子樊姜餘,忽然看見細雨飄飄的院子裡,從天而降一個長着雷公臉的怪物,正向屋裡走來,他慌忙拿起剪刀刺殺。
雷神忙跪下喊道:“媽,我是樊姜餘,現已歸位雷部,特地來看望你。”李氏抱住雷神大哭起來,妻子和兒女都聞聲出來相見。
雷神留下兩顆寶石後,道聲珍重,飛升而去。自此後,他再也沒有出現,畢竟人神兩隔,各有各的生活,彼此不便打攪。
李氏将兩顆寶石賣了許多錢,購置良田,從此以後,一家人衣食無憂。隻不過,每當下雨天,天空中響起雷聲時,全家人都會出來,仰望天空,默默地思念樊姜餘。
世上最難割舍的,恐怕就是親情了,而思念,是對親人最好的緬懷。本故事采用了荒誕的筆法,在于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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