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曰: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缢于庭樹。時人傷之,為詩雲爾。
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樂府詩以其質樸天然、情感真摯而著稱。而在樂府詩中,北朝的《木蘭辭》和東漢的《孔雀東南飛》,以其流暢的表達和叙事手法,以及曲折動人的故事,被人們稱為“樂府雙璧”。
《爾雅》雲:“肉倍好謂之璧,好倍肉謂之瑗,肉好若一謂之環。”
璧,璧是古代中國用于祭祀的玉質環狀物,常用于代指美玉,以白膩無暇、滑如凝脂為上品,例如和氏璧。 玉璧是珍玩中的上品,故有“黃金有價玉無價”之稱。可見這兩首詩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在傳吟千古的樂府詩中,《孔雀東南飛》能夠有如此之高的地位,首先,這首詩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長篇叙事詩。其詩350句、1700餘字,講述了焦仲卿、劉蘭芝堅貞不渝的愛情,讀之栩栩如生,人物如在眼前。
這首詩以近乎白描的叙事手法,對封建禮教的殘酷無情進行了深刻的揭露!而且,《孔雀東南飛》能夠在近兩千年的封建王朝統治中傳唱不絕,不正好說明了它豐沛的藝術魅力和文學内涵嗎?
焦仲卿和劉蘭芝的愛情悲劇,在今天仍然充滿着現實主義的投射,婚姻、愛情、家庭和倫理,從有人類産生以來就是一道無解的難題,所以這首詩的魅力能夠跨越千年不減。
在這首詩中,一個在封建禮教下懦弱無能的小吏,一個獨立自主剛烈無比的女子,一個寵子無度蠻橫專制的母親,一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兄長,為我們描繪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東漢圖景。
《孔雀東南飛》的藝術價值不僅止于此。這首詩曾經被收入中學課本并要求背誦的,初讀,隻覺得焦母專橫嚴厲,焦劉遭遇可悲。年長之後,能夠從詩中讀出堅貞、責任、執着,而當有了一定的閱曆和知識豐度之後,卻能夠從詩中讀出封建王朝兩千年的萬千氣象。
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以孝治天下成為封建王朝的精神内核
如果用現代人的思想觀念代入《孔雀東南飛》的故事框架,很多人會覺得不解:焦母為何有如此大的“威權”,活生生地将一對恩愛夫妻拆散,而那焦仲卿,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畏母如虎,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妻子被趕出家門,最後被逼得自缢身亡。
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複取!”
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
這原本是一起很平常的婆媳沖突,婆婆卻要上升到拆散這對夫妻的程度,并且已經幫他找了新的對象。焦仲卿跪在地上乞求,并且發下毒誓:如果你把蘭芝趕出家門,我就再也不會娶别的女子了!
焦仲卿并不是沒有反抗,他對妻子深深的愛讓他勇敢地對抗自己的母親,可是焦母親的反應更加激烈。她“槌床大怒”,就是用手使勁在床上捶打,“你是我的兒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居然幫那個女人說話!”焦仲卿無奈之下屈服了。
這就是“禮教”的力量。它看不見、摸不着,卻在兩千多年的漫長歲月裡,支配着人們的行為、影響着人們的思維。“
“禮教”從本質上來說,它維護封建統治階級的一套禮儀、倫理規範,而“禮教”的演變和形成,卻有着異常複雜的政治、經濟和社會背景。
元光元年,即公元前134年,董仲舒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這套學說,正是漢武帝所急需的一套倫理治國規範。
從曆史上來看,漢武帝稱得上雄才大略,在他執政期間,開疆拓土,武功赫赫,與秦始皇并稱為秦皇漢武,但此時封建王朝統治基礎仍然處在完善當中。
在漢武帝之前,漢朝推行的黃老之治,這套學說讓久經戰亂的百姓得以休養生息、發展經濟,出現了封建王朝史上第一個盛世“文景之治”。但是到了武帝時,他卻需要一套行之有效、能夠為世人接受的意識形态來加強漢王朝的中央集權。董仲舒此時提出的“獨尊儒術”,正中漢武帝下懷。
但值得注意的是,儒家的政治主張之所以在漢武帝之前從來沒有得到過重視,是因為它缺乏現實基礎,缺乏可行性。董仲舒是個聰明人,他所要“尊”的儒術,既承自春秋儒家,又創造性地吸取法家、道家以及陰陽五行家的思想,可謂與時俱進。
這套學說與現實接軌之後,在漢武帝的大力推廣下,封建王朝拉開了外儒内法的大幕,它神化了君權父權、維護了封建秩序,切合了封建王朝的統治需求,它所提倡倫理綱常成為兩千年來的文化正統和思想主流。
在漢武帝時代,這套與時俱進的學說是有着積極意義的進步思想,但是,它在為封建統治階級背書的同時,它所提倡的許多内容也帶來了極其負面的效果,例如大力提倡的“孝“治。
以“孝“治國的理念,在曆朝曆代都得到推許,它是封建統治中君臣父子等級觀念的體現,究其根本,還是為了維護封建統治。但是,當”孝“成為一種行為觀念時,在民間就産生了許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愚孝”。
郭巨,家貧。有子三歲,母嘗減食與之。巨謂妻曰:“貧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兒可再有,母不可複得。”妻不敢違。巨遂掘坑三尺餘,忽見黃金一釜,上雲:“天賜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奪。”
晉代的郭巨,非常孝順。父親去世後,他獨自奉養母親。後來家道中落,變得非常貧困。他的兒子才三歲,母親經常少吃幾口,省下食物給孫子吃。
看到母親這樣疼愛孫子,郭巨卻感到不安,他和妻子商量:兒子可以再有,母親卻隻有一個,不如把兒子埋了,節省口糧供養母親。于是郭巨挖了個坑準備埋掉兒子,卻在地下挖出了一壇子黃金,上寫”天賜孝子郭世“的字樣。
故事中郭巨的“埋兒奉母”的行為感動了天地,所以賜他黃金。郭巨從此又過上了好日子,不僅能夠孝養母親,還把兒子也養大了,他孝順的美名為天下人所稱頌。
但是這個故事讀完之後,卻讓人毛骨悚然。為了母親埋掉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人哪作得出這樣殘忍的決定?更可怕的是,他的妻子、母親都沒有反對!而天下的人,也對這種行為表示贊許。
這個故事是勸人“行孝”,宣揚的是孝子必有好報,但是,如果郭巨挖不出金子咋辦?那麼三歲的兒子是不是就要被埋掉?再進一步推理,如果埋掉了兒子,還是養不起母親,是不是要把妻子也埋掉?
這樣殘忍的故事卻因為披上了“孝”的外衣,居然成為美德故事,并且在民間廣泛流傳,在“二十四孝”中,除了埋兒奉母之外,還有卧冰求鯉、 恣蚊飽血這樣的故事!可見”禮教“在當中人們心中有着什麼樣的地位,封建王朝統治下對人性的扭曲已經達到了什麼樣的令人發指!
那麼,焦仲卿對于母親的屈服和順從,也就不難理解了!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們還可以從焦母身上挖掘出更多的細節。焦仲卿喪父,是母親把它撫養長大,不僅助長的封建家長的權威,更讓焦母産生了一種畸形的戀子情節,導緻她做出如此違背人倫的決定。
官與吏:人生無法跨越的鴻溝
在《孔雀東南飛》中,焦母為何執意要把劉蘭芝掃地出門呢?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
從詩中對劉蘭芝的描寫,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聰明能幹、心靈手巧的女子,紡織、女紅、音樂、詩書都非常出色,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
即便是這樣一個聰明賢惠的女子,在焦母眼裡,卻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那麼,焦母眼中的兒子,到底有多優秀呢?在詩中,焦仲卿的身份,是廬江府小吏。
我們經常把封建王朝統治時期的行政管理人員稱為“官吏”,但實際上,官和吏在政治架構中的地位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從出身和社會地位來看,官是由朝廷統一任命的,是有編制的“命官”,是封建王朝有編制的“國家幹部”享受百姓供養,國家發放俸祿。
“吏”員是官員自行招聘的工作人員,是為官員驅使和服務的,他們沒有正式編制,靠“依附”官員獲取報酬。焦仲卿就是服務于廬江府的吏員。
而從個人前途上來看,官員有正常的升遷渠道和晉升通道,隻要在任上沒有出什麼大婁子,沒有得罪高官大員,通常三年一考察,就能夠得到晉升。
小吏就悲慘多了,是沒有任何晉升渠道的,一旦為吏,終生再也沒有當官的可能。再能幹也是吏,隻能靠給官員服務維持自己的地位。
在階層固化的封建時代,官和吏之間始終隔着一道巨大的鴻溝。如果再說苛刻一點,官府中的吏和捕快、更夫、獄卒等并無本質區别,都是官府中的“雇傭人員”“編外員工”,隻是看起來比這些靠“體力”吃飯的要光彩一點而已。
吏的出現,有着非常複雜的政治傳承和現實因素。當周立國之後,直到秦早期,實行的都是“世官制”。這種制度最大的特點就是“世襲”,血統決定一切,爵位、官職、封國都可以世襲。
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卿、士大夫,都是能夠世襲的。在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無法形成有效中央集權的先秦時期,這種分封的方式切合了當時的實際,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但是,到了戰國晚期之後,這種制度的弊病就逐漸顯露出來了!既然下層的百姓再努力也無法打破階層壁壘,那我為什麼還要努力去作戰、耕種呢?于是借“商鞅變法”,秦國開始引入軍功爵位制度,讓普通士兵通過努力可以變成擁有土地和财富的地主,極大調動了士兵的作戰積極性。
秦國能夠滅六國、一統天下,這套制度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能夠讓“草根”看到上升的希望,故秦之強,不在于兵器有多麼先進、訓練有多麼殘酷,而在于它點燃了人的欲望。但是這樣就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戰争時期可以通過獲得軍功提升地位,和平年代怎麼辦?
漢朝用試圖用“察舉制”來解決這個問題。所謂察舉制度,就是由地方的長官通過考察、建議,把自己轄區内的優秀人才推薦到上級和中央,經考核之後授予官職。
察舉制漢始于漢高祖十一年,以劉邦頒布《求賢诏》為開端,到了漢文帝時期,明确規定了察舉科目以及應試方式,而它的正式确立卻立和成熟卻是在漢武帝元光元年。
在董仲舒提出以儒治國之後,以儒術取士也成為察舉制的核心,舉茂才、孝廉、賢良方正,對考察對象的年齡、學問、品德都作出了詳細的規定。
察舉制确實給了普通人晉身的機會,但它并沒有解決公平問題。地方長官在考察人才時,根本無法避免個人好惡、親疏遠近。到了三國兩晉時期所采取的九品中正制,依然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官官相護、唯親是舉、沽名釣譽、世襲為官成為普遍現象。
直到隋朝正式實施科舉制度之後,才真正為寒門士子打通了一道向上攀登的小道。 盡管這條路很難走,但依然有無數平民百姓的孩子通過自身的努力實現了階層的躍升,他們其中的優秀分子,在華夏文明史上綻放出了耀眼的光彩!
這些制度解決了官的問題,卻沒有解決“吏”的問題。官員要對一郡一府實現有效治理,光靠幾個“官”是杯水車薪,就算他們長出三頭六臂也無濟于事!于是就出現了“吏”這個特殊的群體。
“吏”通常由政府招聘,成為吃“公家飯”的編外人員。吏是沒有俸祿的,他們的報酬由長官自行解決。這些基本上沒有任何升遷希望的小吏,他們工作的動力從哪裡來?無非一個利字!
小吏雖然沒有官身,卻代表官府對基層百姓實施治理,他們緝捕盜賊、收取賦稅、治安行刑,直至包攬訴訟、魚肉百姓,成為地方上的一害。
這裡面的邏輯很簡單:既然沒有升官的可能性,那我為什麼不多撈點錢呢?
不要小看一個吏的能量,對百姓來說,吏就是官,在巧妙的操作下,他們也擁有了對百姓的生殺予奪權力!能夠擔任吏員的,要麼是當地大族的子弟,要麼是地方上的豪強,要麼是走了門路有點關系的人家。
更要命的是,官員是三年期滿升遷或者調動,是要走人的。吏卻是本鄉本土,他們往往會架空官員、欺上瞞下、橫征暴斂、上下其手!而官員卻離不開這些能夠幫他做事的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緻詞:三男邺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在封建王朝兩千多年的統治中,正是數以萬計的小吏,撐起了基層政治的“重任”。杜甫的《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把小吏為害百姓的惡行描寫得淋漓盡緻!所以吏員的名聲并不好。
所以,那焦仲卿雖然在刻度,隻是個小吏而已,可他的母親仍然覺得劉蘭芝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可悲!可歎!可氣!
劉家有棄婦,求者終不絕:漢朝開放風氣背後的政治邏輯
劉蘭芝被焦母趕回家之後,情況如何呢?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
劉蘭芝被趕回家之後,也就半個月的功夫,縣令就派人上門說媒,想讓自己的三兒子娶劉蘭芝。劉蘭芝沒有答應,婉言謝絕了。可馬上太守又遣媒人上門,為自己的第五個兒子求親。
劉蘭芝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為什麼會不斷有人上門求親?而且并不是普通人家,是縣令、太守這樣有官員身份的家庭。
一方面,劉蘭芝姿容出色、賢惠溫柔,另一方面,可能劉家在當地有一定的地位。但是更為重要的是,當時的社會風氣比較寬松、觀念開放,女性在婚姻中的地位遠比後世要高得多,有權利、有條件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盧牖富人張負,有女孫,五嫁夫辄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漢書陳平傳》
漢朝開國功臣陳平,他的妻子曾經五次嫁人,最後嫁給了陳平。陳平是胸有大志的奇才,為何會去娶一個結過五次婚的女人?這其中固然是因為張家富裕的原因,但是以陳平的容貌才識,這些并不能成為決定性的因素,關鍵還是他喜歡這個女子,并且不在意對方的婚史。
更為傳奇的是漢武帝的姥姥和母親。
漢武帝的姥姥臧兒,原本是燕王臧荼的孫女,嫁給王仲為妻,生下了漢武帝的母親王娡。王仲去世後,她又改嫁長陵田氏,生了個兒子叫田蚡,即漢武帝的舅舅、宰相。
更為傳奇的漢武帝的母親。王娡到了婚配年齡之後,嫁給了金王孫為妻,還生下了一個女兒,日子過得也不錯。可這時候有個算命的,說臧兒“二女皆貴”。她想方設法讓王娡和金王孫離了婚,又把女兒送入太子宮中,成為景帝的妃子,并生下了漢武帝劉彘。
要知道,王娡是個離過婚的女人,而且跟前夫還有一個女兒,就這樣的身份,卻居然成為大漢太子的妃子,最後成為大漢的太後,可見漢朝的風氣有多麼開放!
而漢武帝的姑媽也同樣如此。長公主劉嫖嫁與堂邑侯陳午時為妻,并且生下了陳阿嬌,也就是漢武帝的皇後。而陳午死後,劉嫖又和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董偃在一起,這種關系還得到了漢武帝的承認,稱董偃為“主人翁”。
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也經曆了多次婚姻,先是嫁給了開國功臣曹參的孫子、平陽侯曹壽。曹壽死後,又嫁給了開國功臣夏侯嬰的曾孫、汝穎侯夏侯頗。最後才嫁給了大将軍衛青。時人視之為常,并沒有什麼風言風語。
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臨邛,從車騎,雍容閑雅甚都;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更為脍炙人口的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卓文君丈夫去世後在家寡居。司馬相如非常仰慕她,想方設法接近卓文君、引起她的注意,最終帶着美人私奔回了成都。
能夠寫出《子虛賦》《上林賦》這等華章麗辭的司馬相如,聲名聞于帝王、才華為世人稱頌,在察舉制舉官的漢武一朝,有着可以預見的大好前途,可他卻絲毫不嫌棄卓文君是寡婦。
與焦仲卿同時代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位高權重,可他的幾個女人卻曾經都是他人的妻子,例如何進的兒媳婦尹夫人,例如張繡的嬸嬸鄒夫人,例如秦宜祿的妻子,都被曹操收入房中,感情還特别融洽。
曹操的兒子曹丕,也娶了袁紹的兒媳婦甄氏,最後還立其為皇後。就連劉備,在入蜀成就霸業後,立為皇後的也是劉瑁的遺孀吳夫人。
從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看出,漢時女子再嫁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就連最尊貴的皇室,也絲毫不因婚史而輕視女子。且女子再嫁之後,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劉蘭芝還家之後,縣令和太守都來求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證明了劉蘭芝的優秀。
那麼,漢武帝時期董仲舒提出的“三綱”,其中有“夫為妻綱”的說法,為何沒有得到貫徹呢?一種觀念能夠為世人所認可,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封建禮法“從一而終”的觀念,在民間不可能馬上被推廣和認同。直到宋代之後,這種觀念才逐漸被人們所認可!
但這隻是表面的原因,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漢、三國、乃至魏晉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由于戰争頻發、人口銳減,提高生育率、增長人口成為當務之急,這實際上是婦女再嫁的内因。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绫羅。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劉蘭芝再嫁,是沒有任何障礙的,也不會受到冷遇和歧視。可她深愛着焦仲卿,最終還是投河自盡,而焦仲卿也自挂東南枝。不知道焦母知道這個消息後,會不會後悔地痛不欲生?
建安六年春,策所置廬江太守李術聞策死,遂不從命,乃與權書曰:“有德見歸,無德見叛,不應還。”權怒,自征之,枭首,屠其城,徙其部曲二萬人從東渡江。《建康實錄吳上》
曆史是殘酷的,這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固然流傳千古,成為愛情堅貞不渝的象征。但是在建安六年,孫權攻破了廬江府,斬了太守李術,并實施了屠城。作為廬州吏員的焦仲卿,如果尚在人世,恐怕也免不了一死。
書寫曆史的紙張固然輕飄,但是文字承載的重量卻厚重如山。《孔雀東南飛》的愛情故事,字裡行間所透露出的沉重與無奈,卻讓人扼腕歎息!
兩千多年間的封建王朝,真正的盛世屈指可數,皇圖霸業、千秋功業于百姓何加焉?鬥升小民所求,無非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安喜樂,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