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伫倚危樓風細細，
望極春愁，
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裡，
無言誰會憑闌意？
拟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歌，
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首詞，語言頗具特色。一是造語
新巧，如“望極春愁，黯黯生天
際。”“草色煙光殘照裡”，“拟
把疏狂圖一醉”等；
二是巧妙地化用前人詩句，如“對
酒當歌”，“衣帶漸寬終不悔”。
如此等等，或照用原句，或化用其
意，都自然貼近，恰到好處；
三是通俗易解，如“風細細”、
“無言誰會憑欄意”、“強
樂還無味”、“為伊消得人憔
悴”等，新穎工巧、淺切自然、清
新流暢。
上片寫登樓伫望情景。以細風、草
色、煙光、殘陽幾個關合着相思離
愁的意象，組成一幅黃昏春望圖。
連天芳草，自古是春愁的象征，它
牽動着詞人懷人思歸的無盡愁恨；
西下夕陽、絢麗晚霞，多為情
侶“人約黃昏後”的預示，故隐然
透露出空望夕陽晚霞的孤獨、寂寥
的感傷。因而詞人伫望那濃重的暮
霭漸漸彌漫天邊，怅然若失，心境
合一，愁雲交融，仿佛他心中的春
愁如暮霭沉沉黯黯從天邊湧起。
所以“黯黯生天際”，既是現景實
摹，又是幻景心象，真是奇妙的聯
想和生發。
總之，上片以“春愁”為核心多層
次地描摹春愁之境，春愁之态，筆
意婉約。
下片抒情，直抒胸臆，寫詞人情深
志堅。“拟把”、“強樂”三句辭
意頓折，寫詞人欲借疏狂之歌呼，
陶然之酣醉，謀求醉而忘憂，歌而
暫歡，以擺脫春愁之壓抑和糾纏，
卻落得個“還無味”的無聊和空
虛，可見其春愁之濃深、刻骨，竟
無法排遣。最後揭明詞人對待“春
愁”的果決态度：“終不悔”，非
但“衣帶漸寬”，形體消瘦，即
使“憔悴”委頓，瘦損而死，亦甘
心不悔！這是明知無奈而甘願無奈
的愛之警言，其熱烈、執着，在唐
宋作家中亦罕見，表現出柳永疏狂
浪子對待愛侶的志誠須眉品格。
語直情切，挾帶着市民式的激
情，真是蕩氣回腸。
全詞或寫景旁托曲緻，或寫情直抒
胸臆，景中寓情而巧發，情中顯熱
呼，既深婉又灑脫，生動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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