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濃醉,今早鳥聲一起,依然愉快地醒來,拉開那幅老舊厚實的窗簾,慣性地往外一望,那片鮮豔的紅梅,滋潤地開在綠水幽幽的沙河岸邊,成為我今年春天賞花的處女景,頓時讓我靈光乍顯地脫口而出一句歌詞,于是,我扯起嗓子,對着窗外大聲唱起來:好花紅吔……
報春紅梅别樣鮮
俯瞰那叢紅梅,燦爛如霞,美得讓人心悸。很喜歡《好花紅》這首民歌,更喜歡其中這句“好花紅吔,好花紅吔,那朵向陽,那朵鮮哩!”,而尤以這個“鮮”字傳神,有一種隻可意會,說出口即俗的感覺。
然而,我已經記不清對紅梅的喜愛緣于何時,仿佛她生來就在我的心中,好似我血肉的一部分。說來慚愧,生于農村,長在鄉間的我,未曾進入城市時,我隻認識桃花、杏花,古典詩詞中說的紅梅,好像吉祥物之于龍一樣,隻是一個傳說,或者神話。青春年少,眼鮮心亮,花事美好,梨花的聖潔,杏花的妖娆,是鄉間天地給我打下的初美烙印,而遭遇紅梅的那一刻,才拓展了我對大美的渴求……
那是我和妻熱戀的那個初春,她邀我和她衛校的幾位同學遊攀枝花公園,那時的我已在報刊發表文學作品多篇,妻是百分之百的文學女青年,她的幾位同學不僅美貌如花,而且個個才華出衆,她們也正在熱戀之中,也邀了各自的戀人,我們蝴蝶般雙雙對對地徜徉在公園的花間林下。
南國的初春,天藍如洗,花事早,公園裡鮮花簇簇,枝枝豐豔,我們看着花,講些詩詞典故,歡歡笑笑,惹人豔羨。突然,淺陋的我在一片鮮花林下,産生了一種異樣于桃花的新奇感,竟讓我呈癡呆狀。
薔薇有點像紅梅
“這是紅梅!”妻立刻輕啟皓齒,優雅地說。啊,原來如此!那一刻,我羞紅了的臉,那種傻态,也許有鮮花那麼好看。那一刻也激發了我存儲在腦子裡的關于梅花的詩詞漣漪,白的、紅的花瓣般在春風中紛紛飛舞,最愛那句“唱得紅梅字字香”的通感,而莫過于這句“煙輕雨小。紫陌香塵少,謝客池塘生綠草,一夜紅梅先老。”的時光荏苒。記得綠羅裙,處處憐香草。那一天的那一刻,從此就成了我生命中的天長地久。
我認為,世上有兩種花讓人肅然起敬:一是梨花的聖潔,不可亵渎;二是菊花的肅穆,深切緬懷。而最讓人激越、崇敬的是紅梅。以緻于那年我在聽到電影《江姐》主題歌《紅梅贊》時,便激情澎湃,滿眼熱淚。“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花尤人也,紅梅喚醒百花,革命者視死如歸,都具有崇高犧牲精神。
想到這裡,我不禁感慨萬端。當年洛陽花下客,而今已蒼髯皓首。匆匆那年的神仙眷侶,勞燕分飛者有之,而恩愛如初者鮮有。我亦有幸,與妻相守,年過半百,華發盈頭,兒子成年,我們還保持着當年對文學對生活的那種熱愛和激情,家事俗務之外,偶有詩唱文和,靈犀相通,平淡而安然。少時曾無比羨慕“文君當垆,相如沽酒”的恩愛惬意與恬淡。
而今,我們享受生活的态度雖不及文君相如之萬一,但又豈是一般夫婦能比肩的。我想,這就是完美的人生吧。雖然我們沒有天縱才情,沒有大富大貴,但我們有勤勞勇敢,有努力奮鬥得來的幸福。
我們不需要别人關注、喝彩,我們與世無争,但我們依然風情萬種。就像年年歲歲的花開花落,有人欣賞到為之潸然淚下,它亦不會為之動容,而以身相許,無人欣賞,甚至厭惡到要除之而後快,它也不會氣得要去跳樓。
好花惹人愛憐,鮮花令人心動,保“鮮”沒有秘訣,作為自然的鮮花終究會凋零,而作為愛情的鮮花,哲人說過,唯有愛着,才會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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