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下旬的一天,海南海口美蘭公安分局接到報案,說有一名女子失聯了,報案人是湖南來到海口打工的小夥,他說自己的姐姐叫呂秀燕,在海口的一家足浴城工作,已經有十多天沒有消息了。
得知是失蹤,警方當即重視起來,并派人到這家足浴城了解情況,足浴城的經理見到警察來了,詳細地說明了情況。
原來是足浴城的工作人員是最早發現呂秀燕失蹤的,因為店裡的員工本來就不多,呂秀燕又是很努力工作的骨幹,她之前突然不來上班了,打她電話就通知關機,剛開始經理以為呂秀燕跑到别的足浴城上班了。
于是足浴城的經理通過入職登記的家屬聯系方式找到呂秀燕的弟弟,她弟弟表示,最近沒聽說她幹得不順心想要跳槽!
這讓産生的懷疑,現在用人也比較正規,即使是跳槽也要辦理離職,否則她到别的地方上班,社保也上不了啊。
經理沒得辦法,隻好等等看,沒過幾天就到了發工資的日子,到時候不相信她不來領工資。
讓經理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發工資的日子,還是沒見到呂秀燕的影子,這讓他預感到不好。
大家都知道呂秀燕家庭條件不好,自己領着弟弟在海南打工,每次到發工資的時候,都是最積極來領錢的,這一次,她卻一直沒有出現。
呂秀燕的種種異常行為,都讓人産生了疑問,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足浴城的經理與呂秀燕的弟弟商議過後,讓她弟弟趕緊到公安局報案,這個時候隻好找警察幫忙找人了。
警方出警後,根據足浴城經理提供的信息,初步判斷呂秀燕失蹤了。
警方詢問了呂秀燕居住的地方,因為足浴工作都要工作到很晚,呂秀燕就租住在足浴城樓上的公寓出租屋呢,這樣不管工作到多晚,都可以下班就休息,因為比較節省,呂秀燕租住的房間隻有15平方米。
根據呂秀燕的同事反映,最後一次見到呂秀燕是在2012年6月7日晚上下夜班之後。
來到呂秀燕居住的地方後,警方才發現呂秀燕并非一個人獨居,而是和男友楊常進住在一起,于是警方向楊常進詢問呂秀燕去了哪裡。
楊常進當即表情十分震怒,說道:“這婊子,跟别人跑了。”
警方沒有想到楊常進會來這麼一句,于是問他為何這樣說?
楊常進于是一五一十的道來,說呂秀燕背着自己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廣東的網友,在6月7日晚上,兩個人為此事大吵一架,于是呂秀燕跟他提出分手,然後一個人去了廣東找網友去了。
楊常進還拿出手機,手機裡有一條呂秀燕發給他的短信,裡面明确表達了要和他分手,并說要去廣東找那位男網友。
在呂秀燕家附近走訪時,警方又從其鄰居那裡了解到,在呂秀燕失蹤的7号晚上,聽到楊常進與呂秀燕大吵了一架,房子隔音比較差,大家還都挺八卦的,隐隐約約聽說是呂秀燕背着楊常進在網上和男網友聊暧昧。
調查到這一步,警方初步懷疑,呂秀燕的失蹤很可能跟楊常進有關系。
随後,警方又去調了公寓外的監控,發現7号和8号兩天晚上,楊常進都沒有在家,按照楊常進的說法,在與呂秀燕吵架後,一氣之下就到賓館去住了,等到他氣消了想回去跟呂秀燕道歉,發現呂秀燕已經不見了。
他之所以沒有報警,是因為他認為呂秀燕真的去廣東找那位男網友去了。
案件到了這一步,警方也認為呂秀燕是與男朋友吵架後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就不在警方的管轄範圍内了。
然而就在警方決定結案時,民警在呂秀燕的家裡卻發現了異常。
呂秀燕的家并不大,隻有15個平方,而且呂秀燕又在足浴城上班,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白天都在睡覺,根本不可能有時間打掃衛生,這種人都比較邋遢。
可是呂秀燕的家裡卻被打掃得很幹淨,幾乎達到了一塵不染的程度,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新打掃過的痕迹。
最可疑的是,電腦桌上有一個淺淺的痕迹,根據印痕的大小和位置,警方很容易推斷,這個桌子上曾經有一台台式電腦,呂秀燕的弟弟也證實,姐姐有一台電腦,花了不少錢配的。
那個時期的電腦都比較沉,機箱都比較大,還有顯示器,光是這兩樣東西就不是一個女人能夠拿得完的,如果呂秀燕要去廣東,怎麼可能拿着一台電腦?
除此之外,弟弟還發現,姐姐的一些衣服也不見了,如果說姐姐要離家出走,帶一些衣服走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見的衣服都是姐姐名牌,很多還不是應季的,無論是海南還是廣州,夏天的時候比較熱,根本穿不上長袖,她即使離家出走,也不應該帶這些衣服啊!
因為有這些疑點,警方并沒有急于結案,而是打算找到呂秀燕,為此,他們還聯系了廣東警方,幫忙尋找。
海南并不同于其他地區,交通都是四通八達的,從海南想要離島隻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乘坐飛機,另一種是乘坐輪渡到廣東海安。
乘坐飛機肯定是需要身份證的,警方在航空公司那裡沒有找到呂秀燕的購票記錄,她如果要離瓊,隻能是乘坐輪船,當時坐船進出海南還不需要實名制(2017年1月10日實施)。
但是到了廣東以後,呂秀燕想要乘坐火車的話,一定會有購票記錄的,警方卻沒有找到任何呂秀燕出現在廣東的迹象。
除此之外,警方還千方百計地找到那位與呂秀燕暧昧的廣東網友,那名網友當即表示不可思議,他們隻是在網上聊聊天,從未線下見過面。
這就讓人納悶了,楊常進口口聲聲說呂秀燕去了廣東,可是無論是從交通痕迹,還是從廣東網友那裡,都沒有得到呂秀燕去廣東的線索。
最為重要的一點,呂秀燕就是離家出走,也會跟家裡的人說,更不可能不要一個月的工資。
為此,警方初步判斷楊常進很可能沒有說真話,呂秀燕壓根就沒有離開海南,那些去廣東的事,都是楊常進編造的,目的就是為了糊弄警方。
警方于是決定對楊常進展開調查,然而公安系統内卻并沒有楊常進的信息,這更讓警方吃驚了。
相關辦案民警在調查楊常進與呂秀燕的聊天記錄時,呂秀燕曾說過一句:“你又沒有身份證”。
當時大家都以為楊常進的身份證丢失了,還沒有來得及辦理,而此時卻認為這裡面必定有蹊跷。
于是警方詢問楊常進的身份證在哪裡,楊常進說自己是一個孤兒,是黑戶,從小到大就沒有辦過身份證。
這明顯是在說謊,當時社會上的确存在一些沒有戶口的人,但是那些人大多是在偏遠的農村,而在城市生活,沒有身份證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尤其是在火車票實名制以來,身份證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辦案經驗豐富的警察當即意識到,這個楊常進并不是沒有身份證,而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個人為何無緣無故地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不用想,肯定是犯了事。
警方根據楊常進的口音判斷他應該是湖南人,因此立刻到網上去尋找湖南在逃人員名單,很快發現,楊常進與湖南警方通緝的“邱昌發”長相相似,當即将楊常進的照片發給湖南警方,經證實,楊常進就是湖南警方通緝的人,在幾年前,邱昌發在湖南郴州犯下命案後,就消失了。
按照程序,邱昌發在湖南犯了罪,需要湖南警方派人帶回,雖然無意中抓到一名在逃通緝犯,但是對于海南警方來說卻迎來了新的挑戰,這意味着呂秀燕可能早已遇害,而警方卻沒有确鑿的證據。
在對呂秀燕的銀行卡進行調查時,發現呂秀燕的卡曾在她失蹤後的6月8日和6月10日兩次分别被人取走了3.9萬,由于銀行取款機的監控在那段時間壞了,并不能确定是邱昌發,但是警察在對同一時間銀行周圍的監控進行取證時,發現兩次取款前後,都能看到邱昌發,這說明是邱昌發取走了呂秀燕的錢。
剛開始邱昌發并不承認,在監控面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取了錢,然而轉身他卻辯稱,銀行卡并非呂秀燕的,而是自己的錢用呂秀燕的身份證辦的卡,卡裡的錢都是他的,盡管警方知道邱昌發在說謊,但是卻沒有證據。
案件就這樣陷入瓶頸當中,最讓海南警方焦急的是,湖南警方已經啟程,正在趕往海南,準備将邱昌發押回湖南,一旦邱昌發被押走,呂秀燕失蹤案就不好破了。
就在警方無計可施的時候,網監部門卻給海南警方送來一個讓人驚奇的消息,有人在邱昌發羁押期間,登陸了呂秀燕的QQ号,但是上線時間不到20秒,而IP地址顯示是在海口。
别人是不可能知道呂秀燕的QQ密碼的,能夠登陸她賬号的,隻能是她自己。
難道呂秀燕并沒有被殺害,真的隻是離家出走嗎?
不對,一名年輕的辦案警察分析說,QQ号絕對不可能是呂秀燕登陸的,如果是呂秀燕登陸的話,不可能上線20秒就下了,有網瘾的人,打開QQ回複一下消息也需要幾分鐘,在呂秀燕失蹤這段日子,她的家人和同事給她發過很多消息,她不可能不回。
他分析說,很有可能跟呂秀燕消失的那台電腦有關,大多數有網瘾的人都會設置成開機自動登陸QQ,很有可能人是别人打開了呂秀燕的電腦,然後QQ自動登陸,當這個人看到QQ登陸後,又下線了。
究竟是誰在用呂秀燕的電腦呢?
在網監部門的幫助下,海南警方通過IP地址,很快找到了一處出租屋,屋主是一名年輕女性,警方在她的家裡不但找到了呂秀燕的電腦,還有呂秀燕消失的衣服。
警方立刻将其帶回傳訊,詢問其電腦和衣服都是哪裡來的,年輕女子并未預料到事情發展得如此嚴重,當即表示這些都是她男朋友送的,不是她偷的。
當警方詢問她男朋友是誰的時候,她回答說:“楊常進!”
原來是邱昌發背着呂秀燕劈腿,将呂秀燕的電腦和衣服送給了自己的另一個女朋友,這更加重了警方對邱昌發的懷疑,如果不是知道呂秀燕再也不會回來,他為何要将呂秀燕的東西送人?還僞裝出呂秀燕離家出走的場景?
可以說,警方基本就能夠斷定邱昌發就是殺害呂秀燕的兇手,然而這些都處于邏輯推理階段,并沒有關鍵性的證據。
正在此時,又一條重要的線索,将殺害呂海燕的矛頭直指邱昌發。
警方在呂秀燕家調查時,正好碰到前來收費的物業,物業來催呂秀燕去交水費。
物業說道:“真奇怪,他們家也不開夥,以前一個月都用不到2噸水,6月僅半個月就用掉了7噸水。”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辦案民警當即思索到,呂海燕明明在7号晚上就已經失蹤了,在少一個人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會多用5噸水呢?
辦案經驗豐富的民警當即有了不好的預感,多用的這些水,很有可能是殺人碎屍後用來清理現場的。
為了尋找證據,警方再次來到呂秀燕家,對衛生間做了極其細緻的檢查,卻并沒有什麼發現,警方用了三天的時間,将衛生間的地磚全部撬開,提取了500多份樣品,試圖找到呂秀燕的血迹,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此時,從湖南趕來的警察已經抵達海南,在辦理完手續後就打算将邱昌發帶回湖南。
在看守所裡的邱昌發不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末日就将來臨,反而不斷挑釁海南警方,意思是,你們可以懷疑我,但是必須要有證據。
就在距離湖南警方提人不到20個小時的時候,海南警方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
當時警方對呂秀燕家的固話進行了調查,發現在6月8日晚上10點多,有人用呂秀燕家的固話給一個修下水道的工人打過電話。
海南警方立刻找到那個維修下水道的工人,向其詢問當晚的情況。
提起那一晚的事,維修工表示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讓他去通下水道的人很奇怪,一個勁地給他打電話,催促他,等他到了地點,那個人已經在電梯門口等着了,那個男人跟他說,不用他動手了,男人自己可以搞定。
維修工哪裡接過這樣的活,當即表示不同意,把工具借給你了,完事你把活自己幹完了,不給我錢我找誰要去?通下水這個活并不難,缺的就是工具!
但是男子卻表示可以先給錢,并且可以多給一點,還有這樣的好事嗎?維修工就答應了,在門口等着男子通完下水道歸還工具後才離開。
這名維修工的出現,直接推翻了邱昌發不在場的證據,邱昌發剛開始說自己8号晚上在賓館,事實證明他是故意制造不在場的證據。
而他在家中給維修工打完電話後,卻不讓維修工進家門,說明房間裡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鐵的事實面前,邱昌發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了,最終承認了殺害呂秀燕的犯罪事實。
邱昌發交待,自己與呂秀燕是在網上認識的,認識不久就奔現了,兩個人的感情很好,由于呂秀燕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跟邱昌發提出了結婚,但是邱昌發知道自己有命案在身,又沒有身份證,因此不願意結婚,暫時就這樣過。
在足浴城工作的呂秀燕心裡本來就有點自卑,以為邱昌發隻是跟她玩,并不是真心想要跟她在一起,為此,兩個人經常吵架,關系最終走向破裂。
在這樣的情況下,呂秀燕又認識了一些新的網友,并經常拿這些網友來氣邱昌發,邱昌發對此十分不滿,為此背着呂秀燕開始劈腿。
6月7日,呂秀燕工作到很晚下班回家,兩個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發生激烈争吵,邱昌發想起呂秀燕跟别的網友聊天,又擔心被左鄰右舍的人聽到,看自己的笑話,一怒之下掐死了呂秀燕。
殺人後,他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據”,立即跑到賓館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再返回呂秀燕的家中處理屍體。
期間,邱昌發發現管道有點堵了,于是打電話叫了修理工來,自己借了修理工的工具完成疏通,又将工具還了回去。
分屍結束後,他用水沖洗了很久,才将血迹沖幹淨。
警方于2012年10月5日,在海口當地一條河裡和一個苗圃地找到呂秀燕的屍體。
這個案件之複雜,完全超出警方的意料,尤其犯罪嫌疑人又是一個反偵察的老手,在毀滅證據的同時,又制造了不在場證據。
然而警方依然通過抽絲剝繭,尋找證據,通過一些細節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最後将其繩之以法,真是應了那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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