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結束了戰國亂世,建立了統一的大秦王朝,雖然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秦朝猶如流星一般留下短暫的光芒,卻用十幾年的國祚奠定了大一統王朝的統治格局,後世有為之君多以統一全國為目标,就是從秦而始的政治高度。
秦國能在七雄争霸中取勝,賈誼說是“奮六世之餘烈”,但這并不足以概括秦國的厲害,秦國實則是經過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奮鬥過程,才有了“吞二周而亡諸侯”的高光時刻。因為,周武王分封時并無秦國,一直到一百多年後才有了一個叫“秦”的封地。
那麼秦國是從哪裡來的,為何能在最後變成大國,還創下了統一全國的大業?這就得從因公獲得封地的養馬人開始說起了。
做一行愛一行的養馬人
西周王朝一直存在邊患的問題,到了周孝王時期,就派人在汧渭之間的土地上養馬,這其中就有秦國的開國之主非子。
非子是颛顼的後裔,先祖伯益輔佐大禹治水有功,還曾經是禹屬意的繼承人選,隻是“益讓帝禹之子啟,而辟居箕山之陽。”(《史記•夏本紀》)
非子是個任勞任怨的養馬人,而且飼養馬匹的水平也很高,“馬大蕃息”,他養的馬不僅膘肥體壯,繁衍速度也很快,周孝王很滿意,就引用其先祖因功得舜帝賜姓的故事,将位于甘肅天水的秦地封給了他,作為西周的附屬國,“使複續嬴氏祀,号曰秦嬴”。
雖然隻是個附屬國,秦非子和他的後人卻幹得有聲有色,一直屹立在周王朝的西境守疆護土、抵抗西戎。
秦國與西戎是近鄰,也是死敵,在其後近百年的你來我往中時戰時和,幾代人經過戰争的錘煉,不僅站穩了腳跟,實力還逐漸壯大起來。
國君之位傳到秦襄公手裡時,周王朝的當家人變成了周幽王,因為廢立太子的事情沒有處理好,周幽王落了個“烽火戲諸侯”的名聲,太子的外公引犬戎兵殺到國都,西周滅亡。
幽王雖然以死為自己的行為擔了責,太子宜臼卻成了有家不能回的空頭君主。
國都鎬京被犬戎霸占着,對方還沒有歸還的意願,宜臼隻能号召天下勤王,然後為了避禍将都城遷到了洛邑,即為東周的開始。
這一段時間,秦襄公一直沖在戰鬥的第一線,帶兵營救并協助宜臼繼位,還一路護送新上任的周平王到達洛邑。
他的忠誠和勇敢赢得了新君的認可,但失國又複國的平王實在拿不出什麼實質性的獎勵,但本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原則,豪邁的君王指着岐山以西的地方,就給秦襄公畫了好大一張餅。更妙的是,那裡還真成了秦國的龍興之地。
封國就在那兒,不過得自取秦襄公是秦莊公的次子,得到哥哥主動讓位而繼承國君。他上任之初,很快發現僅以武力對抗西戎的弊端,連年的戰争并沒有削弱戎敵的威脅,卻一直在消耗秦國的國力。
于是,他一改跟西戎的對峙局面,将妹妹嫁給了西戎王為妻,以此換來了秦國和平發展的寶貴時機。
事實證明,戰事的減少,加速了秦國的經濟發展與武力儲備。此外,秦襄公還把都城東遷到土地肥沃的汧邑,這一舉措也讓秦國能更合理地利用土地資源發展生産。
他在位期間,秦國的國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才能夠在周王室存續時期适時出兵保護。
如果說停戰發展經濟是秦襄王為國謀生存,出兵挽救周王室就是他謀發展的重要一步。
政治投資很是個技術活,面對王朝一分為二、周攜王和周平王兩王并立的局面,秦襄公果斷地選擇了周平王,并在他落難時及時予以幫助,這也是他眼光的獨到和高明之處。
為了表彰秦襄公的功勞,周平王給出了自己能力範圍内的最大獎賞,《史記》載:“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曰:‘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與誓,封爵之。”
從這個時候起,秦國正式成了周王朝的諸侯國。
可問題是封賞是有了,想要兌現卻還得自己再努把力,周朝版空頭支票就這麼開了出來,因為屬于秦國的封地,目前的所有人是犬戎。秦襄公才不管那麼多,馬上舉行了立國慶典,宣布自己有了跟其他諸侯國一樣的權利,至于封地的歸屬權,打就完事。
不過秦襄公還是沒能在有生之年奪取自己的土地,“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
他的兒子秦文公接過了父親未完的使命,經過了多年的潛心準備之後,終于将侵占自己封地的犬戎部族趕走,順便幫周王朝拿回了一部分土地。
文公之後的秦國,頂層政治時有動蕩,對外擴張卻沒有停止,在幾代國君的四方征伐下,關中平原幾乎盡數姓秦。
秦國持續向東發展的結果,就是離東邊的晉國越來越近,直至完全接壤,新興崛起的西方強國與老牌兒的古晉國正面對上了。
屹立西方的春秋霸主這時候的秦國政權,交到了秦穆公的手裡。秦穆公是個很有雄心的君主,他總能找到了新的思路發展自己的目标。在秦穆公與晉國的交往過程中,有兩個特别重要的成語典故,“秦晉之好”和“羊皮換相”,前者為他赢得了堅實的盟友,後者讓他得到了大國稱霸。
對外關系方面,為了拉攏晉國,秦穆公先是向晉獻公求娶女兒,在晉獻公晚年寵信骊姬造成國家動蕩之後,他又以親戚的身份對逃亡在外的王子們予以幫助,并将自己的女兒先後嫁給了晉國的兩代君主,以互通婚姻的方式竭誠政治同盟。
對内發展方面,秦穆公廣納賢士、勵精圖治,積極挖掘和重用來自各國的人才,當他聽說晉國陪嫁的隊伍跑走了百裡奚,雖然求賢若渴,也要防着自己的動作驚動了楚王,最終演了一出緝拿逃跑奴隸的戲碼,用五張羊皮從楚國贖回,當即拜為大夫,以國事相托。
秦穆公用一場婚姻奠定了稱霸西方的基礎:穆姬出嫁帶來了百裡奚,百裡奚又推薦了蹇叔,然後能臣猛将來投,秦國國力得到持續增長,“三十七年,秦用由餘謀伐戎王,益國十二,開地千裡,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過賀缪公以金鼓”。
奮六世之餘烈諸侯國之間的威壓與吞并,從春秋一直蔓延到戰國,秦國也在這場持久的消耗中經曆着浮浮沉沉。從前是被強大的晉國阻隔沒法繼續東進,三家分晉之後,最西邊的魏國依然是秦國跨不過去的坎兒,李悝率先在魏國刷出了富國強兵的“大招”。
秦獻公接手的就是一個早早褪去了穆公時期輝煌,頗顯後繼無力的秦國,從東方歸來的新國君親手掀起了政治軍事的改革。其中最大的創舉就是廢除了“人殉”制度,大批勞動力的留存,讓秦國生産發展和對外作戰的實力倍增。
秦國國君不拘來曆重用人才的傳統也得到了繼承和發揚,秦孝公全力支持衛國來的商鞅變法,全民戰鬥力達到質的飛躍;惠文王滅人不滅法,完美地鞏固了變法成果;昭襄王聽從魏人範雎的建議,對内奪權與對外擴張實現全面開花……
幾代人的目标統一,秦國終于成了戰國時期唯一将改革進行到底的國家,等到秦王嬴政繼位,秦國已經具備了吞并任何一個國家的實力,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發展到此時,隻差一場實力不對等的鲸吞蠶食罷了。
在秦一統天下的進程中,最不可控的因素是每一位繼任的君主,但他們卻把這個最容易出纰漏的因素變成了最大的強項,從秦獻公發動改革到秦王政一統天下,近兩百年的時間裡,所有國君都貫徹執行着唯一的目标——向東。
蘇洵在《六國論》中分析六國失敗的原因時說:“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
其實這句話用來概括秦國的發展會更合适,隻是跟六國的“不肖子孫”相比,老秦人的繼任者們,是一直踩着祖先們的足迹在行進。
有一句話叫“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秦國以非子養馬封國,起初隻是作為周王朝的附屬國存在,不僅級别沒法跟其他諸侯國相比,封地也小的可憐。但代代秦國國君皆不以此為限,一步步從貧瘠之地到肥沃之地,從處處受打壓到稱霸西戎,終到江山一統。
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由小到大的過程,而且這個機會對于戰國時期的所有國家均等,但隻有秦國在此過程,尤其最後沖刺階段以最小的失誤抓住了機會,細究原因,大概就是身處西部邊陲的經年錘煉,打造出一顆顆奮鬥不止的堅定之心吧!
參考文獻:《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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